天启一年的谷雨在四月廿一,这一年的四月发生了许多大事情,其中以无极长公主殿下的诞辰为首,此后便是一件诡异的天象,名讳北斗指南;
北斗是指北斗星,指南是指斗柄方向对准南域;天象在一般定义上是指日月星辰在天幕上有规律的运动现象,但在上位者的眼中但凡有变必生妖异,故此天象也被隐晦地称作轮盘,通常代表着周期性变化所引发的灾变与异常;或许在众生眼中天象有两级变化,福殃共存,不过在大能者的眼中无为才是平衡点,只要有动静在长时间的刻度上一定会体现为祸患,因此天象的本质便是预示厄难,其中这“灾厄”也包括所谓的“造化”,因此天象的测量单位被称为“动荡”,动荡越大祸患越大,而北斗指南所引起的动荡已然达到了一部分上位者所能掌控的极限。
当然,都超过界限了,这一部分大能者便观察不到那异变的现象,但除此以外南域还有许多的大恐怖存在,而那一夜,它们记得很清楚;那一瞬间的错觉发生在亥时,此刻距离无极长公主殿下的生辰只有一半时辰不到,主宰们本以为在沧溟殿的控制下这会是一段极为安静、平稳的时期,毕竟沧溟殿需要一段比较长久的契机来温养气息以面临明日的盛典所需,毕竟浩瀚的诞辰,不是一般的环境可以承受得住的。
当然,这不意味着绝对的安宁,只是相对而言,不过哪怕如是说这“相对而言”的程度也是极为恐怖的,它直接得遏制了南域天地间的“动荡”,好似一双大手将身下的汪洋压缩成了狭长的河流一般,这也是那一瞬间发生剧烈变动后叫它们错愕以及惊讶的一个重要原因;毕竟那是天堂岛,而发生的地点又在枯江冰。
之所以称谓天堂岛而非南域四十七的主要原因,便是天堂岛在“养气”这一程度上的高屋建瓴,可以说除了长景楼以外再难有存在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便就是道圣亲自坐镇也不一定也能胜过那冰洋的平稳发挥,每次沧溟殿温神毫无意外都是距离上一次沧溟殿养气至此最为平稳的一天,就总体而言还没有出现这一块区域发生的事情传到了另一块区域,最直接的描述便是在天堂岛养气的这一天,南域在某一程度上被“分裂”了,就此便可看出沧溟殿在这一方面的绝对话语权。
而除开动荡的规模,其发生的起始点也是有些难以置信,至少所有感知到那一缕气息的超凡存在都是用了一段时间才终于确信其来源的真实,至于为何那缘由甚至都无需解释,太荒谬了,在养气十一个时辰之后竟然在枯江冰发生此等足以名列全年前十的动荡,这般闻所闻为的事故让所有的幕后尊者都沉默了许久;这种沉默是很可怕的,毕竟这种变动只有少数超凡存在能够感受到,但这般存在在南域都有着举足轻重的能力,它直接引发的变化都是南域山河地貌的裂变与衰退,就像是一架突然停顿下来的庞然机械,那动静引发的后果是十分深远的,这也让适才那些觉得感受极为得真实,但下一瞬间又突然消失的大能者一个提示,好似上一秒的变动不是错觉,而是能力不及的“盲目”;虽然说大能者不会存在错觉,但“错觉”二字就如酆泽堃对南域的庇护一般,能带来安全感,上位者的愣神会让身后的受庇护者胆怯,北斗指南暂时还没有给南域带来实际性的影响,但它带来的连锁反应却牵动了众生那根敏感而脆弱的神经。
因为体量的缘故如今的动荡只在老祖以上存在,便就是涟漪也只有奇才峰顶和封号大能者才能隐约察觉,毕竟这等天象所引发的变故是混吃等死的帝君之流所无法自知的,南域大部分的大能者相比于“神仙”而言它们更像是故作高深、沽名钓誉的红尘客,生于繁华死于富贵,北斗指南对它们而言注定是一件无头案,是此生都无法明白的恐惧;毕竟蝼蚁不会抬头苍穹因此而窥伺到苍鹰的身形,看不见,便不会害怕。
不过南域很大,能察觉的存在也不少,而天骄与主宰们便清晰得知道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北域残骸;北域,这是一个陌生到近乎忌讳的词汇,在南域是,在三大联盟更是,因此北斗指南也是一道忌讳,而目视那一道天象的它们也清楚得知道这是为什么;首先在双圣的限定下天幕已经不再是光影映射的天幕了,而那七颗北斗星也不再是彼此之间毫无关联的恒星,而是变成了一道相互连接的整体,被赋予了跟踪的使命,所以在某一程度上北斗七星的指向是恒定不变的,而它指引的方向便是“北域”,那和“南域”这个名讳争夺气运的存在,而那一瞬间的指南所带来的影响也是十分深远的,至少,它们被北域发现了。
北域所带来的恐惧不仅是未知,还有绝对对立,至少在主宰们目视北斗星时会感觉到一阵阴寒,那种怨毒和肆虐的杀机不知来自混沌的哪一个角落,同来也带来一系列的预警,在这莫名的压力之下天骄的兵力部署中凭空出现了一道空白,这无疑会延迟南域高端战力的规划进展,至于引发这场现象的轩禅……望着那一袭绿袍各色风华有不同的想法,但这并不妨碍它们对这一袭绿袍的留念窥伺;此刻这绿袍仍旧是绿袍,但是在某些存在的眼中他不再是原先单纯的绿袍,而是一位残袍少年,一位头戴白玉冠肩立无翅鸾的残袍少年;这个形象许多存在都不认识,但是那冥冥中的双圣却是了然,同样也很清楚其所代表的影响力;如果说在九方阁所处的那方世界有什么能够对其造成影响,那便一定是这残袍少年的宗门。
而它们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苏三,而苏三,来自大魏;双圣之道圣的血脉,亦来自大魏。
渊源;双圣闭目,这一次的动静太大了,破棋者轩禅,破局者北域;终于还是来了,这一切无法避免,就如那残袍一定会在大魏骨血身前吟诵曾经它们统领的悔恨,就像那应鸾舍去双翼为无极长公主庇护那身后的双剑一般;这是亏欠,如今,终究是到了偿还的地步。
那红伞,睁开眼了;因为北域,因为,那名曰轩禅的绿袍绝代;她知道,他回来了,哪怕还在沉睡,却仍旧是那白玉的模样。
十年了,距离你醒来,还需要等待多久;或许,是因为死过一次吧;少女取出红妆在半空描摹,身侧矗立有一把淡雅的绿伞,望着那疏远的笔记蜀锦黯淡,手生了,诚然,许久了。
侧颜雪山,那一团蓬松的模样是她刻意要留的,至于那软软的姿态,纯粹是医官的喜好;她说此处安详,不该有太多的棱角,她说熬了药,这么喝,对身体好。
取出柳枝沾墨勾勒,信笔涂鸦,绝色垂怜,可惜了宣纸,没有呈现出多么大气的画面,那格局、姿态像是浸润了一层深闺怨妇的泪水,有些别扭;说是别扭大约是因为它出自北宸长公主之手,风华只要是落笔便有中深谷幽兰的遗世气质,笔画纤细柔美,再怎么装扮也掩饰不了那超脱的感官,因此别扭,就像纵欲的王家子弟,不论如何的风姿、如何的学识谈吐,少了先天之气的萦绕,不美,少了体会,反倒作呕。
到底,还是本能,本能地逃避,本能地隔阂,本能得不自然;这就是载体,挂在墙上的毛巾,少了钩子,便无法悬空,而有了钩子,便多了这所谓的“本能”;这是钩子对毛巾的控制,亦或者,限制级保护。
难怪,评赐只有浩瀚而已;绝色凋零,不再继续,她与天骄之间有差距,差的便是这本能,差的便是这不自然,因此她才会成为南域的守护神,守护是执念,也是尘缘;无神起身,少女缓步离开桌案,这北极的风霜掀起宣纸的一角,那未曾凝固的墨汁顺着弧度流淌,一副艳丽的牡丹在稀释过后化作了一枝墨梅,青伞在一旁凝望,却也是没有动作。
她对轩禅的感官与她对酆泽堃描述的形象没有丝毫的瓜葛,现如今南域对北域能够实施远程对战的存在只有十七位,其中真正开始反击应对的只有四位,双圣、滕王以及那把红伞,适才,她成为了第五位;主宰这造化生来便拥有的境界在这方世界的存量并没有它们原先想得多,而主宰中有能力进行远征质量的更是稀少,其中大多是当代天骄,少了彼岸天的庇护所谓的主宰也就少了一大半的实力,这么一算防御能力又要少掉大半,因此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北域尽快的对南域实施干扰,很显然,它们责无旁贷。
但,南域的局势,该怎么维系呢。
望着少年那一袭矜傲的衣角她终于认得,只是自她来此之际,错过了,此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