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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烟雨朦胧时

    陨星阁热闹,但茶馆和酒楼却稍显安静了些许,如今天骄就像那亢奋的野猪四处掘土,欢愉得像是发现了新世界一般,故此也没有什么心思停留在这里高谈阔论,都在思索应该如何落子,如何通吃。

    第一代棋主统共四位,一月一盘棋,胜者为棋主,败者为棋子,连下五年直到八位棋主稳定,每个月的落子区域由南域的天枢拟定,除了棋主的各项权利以外还有一样让少年们在意的东西,那就是赐福;天骄虽说是天之骄子,但彼岸天的资源倾向却是需要自己来争取的,至于这一代的资源那更是从一开始就没有通过赐福来给予,而是要通过棋盘上的任务来与之交易,这也是开盘会引起这么多势力注意的原因,不过这只是表象,那些回来的其实已经知道自己未来会面对什么存在了,不过还要等南域和三大联盟融汇先,也不知是五年,五十年,还是五百年。

    念此少年神情显露出些许的异样,想方设法回来的都是心存执念的,而他回来所要夺取的,便是自己的记忆;第一代的记忆。甄羽对镜起身,连走三步,一步落一子,面带微笑,也不理会这般行为会造成什么影响,就那么地看着远处的莲花衰败;他知道,那风华之徒来了,羽衣少年似是有些亢奋,笑容带着些许的期待与试探;他来了,此间沸腾,少年出鞘,便不再压抑!

    水雾涌动,风华微笑屏息,右手于胸口处静置,神情突兀得肃穆而矜骄,身后长翼舞动,青黑色的雷电闪烁着惊骇的雷电,长风席卷带来远方的消息,炽热的火焰在红莲之内萦绕,迸发出久久不散的璀璨星光!

    这世间有许多禁忌,其中有关于南域四十七的便有十九种,在中土扎根的忌讳分别是九幽宫的颜面、滕王阁的旗子、此间安乐的菜、陨星阁的钱两、平江山的陨星阁、缘和殿的舞姿、流云阁的少年、敦煌古城的壁画以及最后那北穹宫的膝盖。

    这其中的“颜面”、“旗子”、“菜”、“少年”还有某山怀里的某阁楼都好解释,也是一般走江湖的都会知道的事情,但是其余五件事情就显得比较隐秘了。

    其中陨星阁的钱之所以会成为一种忌讳,那是因为昔年小阁楼尚未发展,经济来源全靠山脚下的那条小市集,而陨星阁作为当地有所名气的宗门,自然也做不来失了根本的事情,但长此以来确实被那稀少的税收触动了,故而开了一家酒馆与一家茶馆来维持生计,门下弟子的外出全靠这两家经济命脉的援助,所以陨星阁门徒出去历练的时候口袋里唯有几个铜钱,也不敢花,渐渐得养成了谈钱色变的经历,后来这样的习惯被外出的师兄带到了门内,慢慢地成了传统,哪怕现在名列南域四十七,但是它们门下道子出来打秋风之际口袋里装得仍旧是几个铜钱,都舍不得消费,故此天骄聚会彼此结账的时候陨星阁都是最先走的,如果有日后算账的……呵,绝交吧。

    我们之间的友谊不值得你多花几个钱吗?庸俗!

    因此其他道子的友谊价钱在陨星阁眼里都极为的廉价,买东西都是按铜钱来算的,许多阔绰的宗门诸如流云阁,诸如滕王阁遇见陨星阁道子的时候嘴角都会不自然地抽搐,请问,你们都是天宫的陈选吗?

    陈选?不不不,我们不是那样的存在!钱,有的!大大的有!

    想着每次宸恢大气地掏出口袋里积攒了两个月的十个铜钱时洛炎都会心痛地闭上眼睛;想当年长褂少年还会天真的以为那是黄金做的样式铜钱,觉得十分有新意,后来他算是明白了,这就是铜板,而它们陨星阁就是这么得穷!

    说完陨星阁再说缘和殿的舞姿;这的舞姿不是指舞蹈,这般说得要说到昔年缘和殿的成立;缘和殿这文雅的名字是后来改的,这是当年一群体修汉子建立的宗门,起先叫“磐石门”,经过几代发展之后渐渐得有了女弟子,而门下男弟子又不争气,连接几代女道子之后门派的高层全换了个遍,那时候的“磐石门”还不是南域四十七,门内规矩也比较随意,便按照倒是女掌门的意愿改了“倾城殿”。

    而如此“文化”的名字之所以没遭到反驳,是因为最先那一派的体修强者差不多都坐化了,谋求发展宗门经历了一系列改革,而“倾城殿”这大杂烩的宗门也没有天资,而女弟子也是体修没有那么多心思管理,体修比较憨厚也没有坏心思,竟让也让它活了几百年,之所以迎来转机是因为一群浪者,而“缘和殿”的名字也取自浪者的圣典“宣缘”。

    至于所谓之舞姿不过是浪者们狂放的动作,“缘和殿”的第一批天骄与新鲜血脉也是浪者,所以这也成了缘和殿的保留曲目,至于现在……九幽宫笑了,你们都不要脸的吗?

    哪怕是现在缘和殿的天骄道子也都属于浪者一派,但作为南域四十七最起码的底线还是守住了,只不过对于普通弟子来说着实有些脸红,毕竟不是所有存在脸皮都那么厚,都那么开放的,所以这也成了缘和殿的一种忌讳,凡盛大典礼之中为缘和殿只有礼乐而无歌舞。

    如果你想看缘和殿道子跳舞……要么你加入其中,要么你打得过它将之并入门下……

    至于那所谓的敦煌壁画其实就比较好理解了,因为西曌相对于其余两大帝国更为得大气与宏伟,而敦煌古城所在的区域距离当初的贸易之路相近,再者敦煌古城之所以能够崛起也与那里万年香火的沉淀与信仰的凝聚脱不了干系,如果没有那般宏愿的造化想来也不会诞生出敦煌古城这么奇特的南域四十七大势力之一。

    而在这诸多的遗留之物中最宝贵的便就是那历经数万年之久的壁画,只是现如今这些画卷已慢慢地剥落、凋零,再难有从前那般盛况,故而敦煌古城极为忌讳其它势力拿壁画说事,这是古城的根,也算是古城天骄选择加入的原因,是立场也是信仰,这等忌讳可是不死不休的,在南域四十七中的忌讳程度堪比滕王阁的三尺白旗。

    曾有存在想过说如果敦煌古城与滕王阁彼此冒犯了彼此的忌讳,那会发生什么场景?不过这毕竟只是一种猜想,同为南域四十七中的一位,能被它们承认的门徒必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再者南域四十七之间的补救方法许多,也不可能出现你死我活这般可笑的事情。

    至于最后那北穹宫的膝盖其实不需要解释,作为天下军府的圣地北穹宫的传统就是最基本的军旅传统,铁骨铮铮宁死不屈的做派,这也是为什么军府的门下弟子大多比较保守典雅的原因,惜命不等于怕死,这要是真论起来在南域除了渡江的鬼,还没有什么能够和北穹宫比一比疯癫程度的,哪怕是三尺白旗也不敢和它们较真,军府的能量不是一般大势力可以明白的,就算是一些关系不算密切的南域四十七也不一定能够描摹得清楚。

    不过皈缘署不明白,甄羽却清楚。

    至少对于劫云是这样;来吧,战友;少年神情平静,那身后的黑色羽翼却渐渐放肆,风雷汇聚将一方天地搅动得近乎混乱!

    我落子了,下面,该你了。

    甄羽无声离开,冬雷震震江水洪流,那山水少年一步近前抬手压制着四方动荡;此刻烟雨朦胧时,却让这盘棋渐渐清晰。

    你们都没有落子的机会了,不管是回来的,觉醒的,还是没回来却被陷害的。

    水墨长衫流淌,此处,非黑即白!

    ……

    陨星阁很小,其脚下的市集很长,在这茫茫浩瀚的长路之上青衣少年流浪,似是没有睡够一般正打着哈气,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他不知那两袭风华做了什么交易,不过必定是其中一袭为另一位做了嫁衣,他并不在乎,这盘棋对他来说并没有意义,不管他是落子还是不落子,都无法改变那成了定局的结果。

    说到底,还是为了修行;绝代无言,持三尺白旗踱步前行,他今天是为了轩禅而来,这笔交易来自那一把倾城红伞,他来替她看看,或许是尘缘,或许是执念,让他来也不知是为了断绝还是施援,不过一定不是就此了却,如果是为了再无因果,他就不会来了,更何况是这么大阵仗得前去。

    玩转着手中的旗帜少年整理着衣帽礼仪,他来不代表他允了那一笔交易,甚至与其说为了那绝色前来不如说是为了自己的立场以及对那少年的好奇;好奇他现在如何。

    风光明艳,目视酒楼少年徐徐止步,腰侧长剑环绕着身躯摇摆不定:

    那少年在茶馆酣睡,也不知是不愿醒还是不想醒,总之,他仍旧睡着,不过相比于前几天已经好了很多,至少安详了,也没了执念。

    没了执念;惊鸟铃晃动,他知道这对那青涩少年来说是一件好事情,不过作为从前的战友他的心中不免觉得可惜,现如今楚地规模收敛,军府又在保存实力,现如今攻城略地的不过是一些天骄少年罢了,所谓攻城易守城难,任凭绝代浪荡,就算四年过去,那八大棋主的归属还需要这些大势力点头同意,这不是天骄的棋盘,这是南域四十七的棋盘,这是纵横家的棋盘。

    白彦无言,他知道,这不过是旧事罢了,现如今再如何得缅怀,也都无济于事,他来此,更多的是为了中郢考虑;棋盘开,上道者注意力转移,中郢的落魄局面更是暴露得清晰,现如今的局面已经是不用重提的事实了,不过是依赖于中土安好,所以暂时除了天骄和上道者以外三大帝国表面的光辉靓丽仍旧不曾黯淡,只不过这样的平衡还能维系多久?

    怕是撑不了多久了,尤其是纳入这一袭绿袍的决定;同为半步天骄,但在很多存在的眼里他的重要性已经不弱于一位浩瀚了,毕竟轩禅是这场博弈的中心,所有的计划都围绕着他而进行,毕竟那是彼岸天的授意,这般情况下的轩禅已经是南域绝佳的因果之地了;再者凭他梦魇之前的显赫,凭他现如今这奇特的存在,凭他自带的因果,那绿袍的可怕足以让任何一位南域四十七重伤,中郢的那一次投票天骄都是反对态度,此处便可一窥这青涩少年的重要性了,故而现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是何立场,不过作为这一代天骄的麾旗,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带着南域少年踏出一条光明大道,哪怕这不过是自己的自作多情罢了。

    少年情绪低落,腰侧惊鸟铃浪荡,白彦立于阁楼屋檐之下远眺边疆,清澈的眼眸染了一层薄薄的浅灰,身无华饰雕琢,无颜色涂抹,简朴素净的模样很难让旁观者相信他的身份:

    滕王阁靠山、天骄麾旗;

    这两个身份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世人侧目,更何况是全都拥有的白彦;其中道子身份无需多言,千城阁的放肆与霸道冠南域之首,但凡有它们的旗帜飘过,就没有什么势力能够坦然面对,而鸿秋阁的道子又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自其诞生起来白彦或许是唯一一位稍显温和的靠山;

    其实说温和也不算正确,毕竟那一袭青衣所做的事情没有一件不浪荡的,之所以觉得“温和”也只是因为频率罢了,三年远游问师、南域绝代把酒、醉卧西乡眠休,可以说在那惊鸟铃的出没的十三年间,他真正在南域众生前潇洒的时间是很稀少,哪怕是为数不多的天骄聚会也不过是以“麾旗”的身份坐镇,所以不会如“靠山”一般洒脱。

    至于这一代天骄的麾旗为何是白彦……

    每一代麾旗都是当代天骄的门面,上一代是慕容冲,这一代是白彦,两位都是绝代天骄,但是这两代天骄中都有浩瀚,而这一代更是恐怖,魔王春皈,少年洛炎,断枝拌萧声,造化昹明曙,一般来说如果麾旗人选众多那么彼岸天会弃权,但是上一代没有给寒门,没有给剑圣,也没有给马秋北,反而给了凤皇,这一代夜未央不给,宣缘不给,酆泽堃不给,青伞不给,给了白彦,不说能不能服众,却着实有些超乎意料,事出反常必有妖,想来这样的谜团在落子的时候就会显露了。

    青衣止步,他知道,不能再前行了。

    少年垂手两侧两袖清风,就那么得眺望着远方,在那有一树风华,风华落幕之后有一袭醒来的绿袍。

    他来了,一副沐浴后的模样。白彦微笑,远处那青涩少年正梳理着发梢,神情清淡而调皮,“如果我说,那日情形已记不太清,你会不会觉得我有所隐瞒。”

    轩禅犹豫地言语道,远处黄袍闲愁般坐卧于树下,望着那天际流云不知在酝酿着什么,良久,不言不语;有答复的必要吗,没必要;

    既然如此,沉默便好。

    翎羽描摹着长袍上绵延的纹路,少年于迎星树下执棋子轻落,水波荡漾开落叶飘摇,明灭不定的晨曦辉光于此间似是被过滤了一层暴烈的衣袍,看不清,亦是看不真切,朦胧成了一团火红色的模糊面团。

    光晕涣散,远处少年郁郁寡欢,斜发露水轻染,苍白的手指稳健地翻页着手中古籍,读诗书,尚礼仪,守纲常,衣着不染,翩翩少年模样,只是断了相思肠;他终究是不甘,却又终究明白,自己跨不过去。

    少年倚树闭目思量,远处溪水畔一青涩少年垂钓柳河畔,纤细而柔软的丝线看起来有气无力,不曾挂有鱼饵,随着水波东飘西荡,瞧那样子别说是垂钓游鱼了,似是连刺入水表的能力都没有。

    那日孩童停留了一宿明月夜便回到恒阳入眠去了,他不曾记得那孩童的模样,不曾记得那一笔交易,浑浑噩噩得好似就这么过去了,什么都没有记得,什么都没有留下,如此便叫他更惶恐那所谓交易了。

    段止翎起得有些晚,刻意隐瞒亦或者不经意间那平白年岁里不知为何又少了一天阳寿,初醒时轩禅不曾翻看日历,但察觉到屋内的另一张床铺上昏迷着的少年是霖昶时,他便有所明悟;不过相比于他,那拔步床上的青涩少年状态更是糟糕,一袭水墨长袍,容颜看起来未曾有过变化,手中紧攥有一幅画卷,其上鲜血淋漓、三只蝼蚁。

    他感知得清楚,有一只,画得是他。

    少年吃着手中的糕点,小口小口的模样似是腹中有所积食,但碍于上道者淫威又不得不装模作样地进餐,长发散乱,身子骨被不知被何物压得有些许疲惫,看起来松松垮垮得,不一会少年些许是精神倦怠了,步伐慵懒地行至迎星树下,对面那皇室贵胄浅淡一笑将对面座位收拾了一番,将书墨推至绿袍身前,“忘了太多东西了;我算出你身上有一褂,想来你自己也见过,不过那日……”少年停顿斟茶,默然良久,似是觉得有些冒昧,但那问题又关系到了他所在乎的地方,思索片刻复之继续言道:“敢问,子寒可见到什么了……”

    黄袍少年的言语有些轻幻,听得那没有底气的言语对面那端坐初阳之下的青涩少年心中纠葛万千,不知作何感想,沉思着接过对面杯盏试探道,“你应该,算出来了吧。”目视那青冠少年轩禅轻笑,“我不知你我看见的是否一样,不过我既然看不见,那么你应当也相差不了多少。三皇子,此行沧溟殿我便孤身前去吧,尽管看见了那所谓的天骄鸿沟,但她……我非见不可。”

    绿袍少年淡雅一笑,他与段止翎、霖昶是为中土唯有的三位半步天骄,不过他们“半步”的情形互有不同,他是从绝代陨落而至,相当于一座山平白少了一半,时而天骄,时而凡俗,故此曰“半步”;那酒肆楼阁中的水墨少年是他的平和版,奇才峰顶,时而有惊世之言语,号称“天骄次首席”,放浪形骸与众天资少年存在明显鸿沟,也是他们中最有可能成就天骄的“半步”;自若眼前这黄袍少年,他的情况有些复杂,天骄无望,凭借法度可越过奇才一线,但这所谓“天骄”就如云端少年,世间生灵眼中高山仰止、卓尔不群,山云雾洞一副造化气派,但距离那阳辰星却始终是差了些境界,逃不脱这大地的束缚与枷锁。

    所谓半步不过是奇才中的天骄,但双方之间的鸿沟却是众天资中的魁首,那差距不可言说,就像那箴言所记一般,如若生灵的存在是为了赎罪的话,所谓天资不过是那囚徒中罪孽较轻的忏悔方式,但天骄之风华却是万不可用那肮脏的枷锁碰触的,那是执法者,生来纵横,死亦羽化大方,全然造化。

    仅此一句足以阐述天骄的地位,但那真实的差距却比之更加得宽阔辽域,自南域有记起,奇才化蝶为天骄的墨笔仅有四例,在这漫长岁月中聊胜于无,好似天骄本就天生,不可能攀升。

    想着青涩少年心中腾起些许无奈;为何从奇才到天骄这般艰涩困苦,从天骄,不,从绝代到奇才的路,却是如此坦途。绿袍少年终究是心有不甘,执杯盏缅怀那过去一片混沌的岁月,不知为何,有些感慨。

    他当然知道自己为何会忘却掉那段交易的时光,因由中土与天下的差异,为了弥补那巨额的资源差距中土的四十七大势力开始以帝国为中枢抱团,凭此互相交易,而天下缘由空间距离的差距很难实现这般举措,便让“交易”二字成为了陨星阁近乎是专属的称谓。

    相比于天下的交易而言中土的交易更为规范也更为特殊,其中天骄占七成上道者占三成,“交易”的权力随着交易者境界的提升也开始诞生出了一种名曰“框架”的划分方式。

    其中由天骄所自由掌握的交易框架等级分为“五、四、一、零”四种等级,每种等级对应各种不同的交易内容,其中“五”框架适用于天骄所直系拥有的存在,“四”框架适用于天骄可交易的存在,“一”适用于与天骄有联系的存在,“零”适用于天骄相信其存在的存在,所谓的“三级交易”便是指天骄们使用面对面的方式在第五框架内进行交易。

    框架本身的存在就是为了保证交易内的信息不被除交易双方的其他存在所窃听或者是推算,秋裳与他交易的时候便使用了框架,只是……他好像无法在其内交易,也不知道是自己晕过去了还是如何,想不起来,找不到头绪。

    他虽然不再绝代,但是内心深处属于“天骄”的执念还是有所存在的,只是没法在框架内交易的天骄还算天骄吗?他不知道,只是未来他不会再固执地留在那里,做一只碍眼的爬虫了。

    两袭衣袍安稳对坐,他们之间的交流方式有些可笑,东施效颦一般;如若说天骄之间的交流方式是漫天落子,随笔勾勒,最后画卷璀璨的话那他们之间的言语就有点刻意了,不得天骄的恣意洒脱,没有奇才之间的风韵万千,四不像,说到最后两袭衣袍荒唐一笑,不再言语。

    邯郸学步,久了,双腿也废了;轩禅新手阅卷,恍然间想起了那个故事,讲的是个老江湖。

    那年春秋,世间生灵幡然醒悟,所谓活着便就是有三分道理在手,只要有所衬托便觉有七分造化在胸,实则却是看得尘世,活在尘世,最后死在了尘世,什么都看不清,真真假假戏耍着小聪明。

    烛火自觉明亮是因为它在陋巷中燃烧,四周一切漆黑;灯盏自觉明亮是因为它在市集中飘摇,悲悯得看着那烛火的微光;篝火自觉明亮是因为它在沙漠中平视远方,大千世界藏于胸膛;明月自觉明亮是因为它没见过太阳,却反射了太阳的光,鸟瞰大地,无与之争辉之辈;但那阳辰星,它见过那宙宇四方,发光明亮,好暖。

    这便就是天骄了。

    至于那所谓老江湖,不过是那篝火,活了一辈子成为了自己过去经验的奴隶,被束缚在了牢笼之中,万事败了叹一声“命数如此,无需执着”,未曾名满天下便早早得“功成身退”,殊不知可笑卑贱,但千年来这耍小聪明的却不曾断绝,只是那书生一翻古籍,却能看见圣贤千年前便将这些“把戏”记于其上,万般教导。

    至于那案例,一曰名讳“乡原”,一曰名讳“小人”。

    缘故如此?不过是觉得自己比其他存在更悲惨罢了,就像那酒楼上看着蜡烛一直嗤笑、悲哀着的灯笼,撕破黑暗,好伟大呢;

    少年吹开眼前的雾气,起身,向着那车马走去;他不会与段止翎一道,但同样的,他也不会再去那天骄的殿堂之上死磕,他选择了那荣华富贵,自此,做一风华少年。

    轩禅带了三炷香,腰侧悬挂了一袋香囊,三块令牌,就此远走,不再停留。

    望着那少年瞬息间的风华模样黄袍垂眸,一叹,些许落寞;

    他始终是无法明白那天骄的颜色,便如他一直无法明白绝代为何是绝代,而绝色为何叫绝色一般;惊鸟铃脆鸣,青冠少年取下腰侧的一枚书令压在了身前案牍上宣纸的一角,铃声在此间空灵地回荡了三声,卢呈在车厢内安睡,睡得跟个傻子一样。

    此行少年远走,车马东去,是为那沧溟殿;

    那绿袍少年此生的执念,那白衣少女栖身所在的沧溟殿,初阳,一切安好,路途上绿袍少年正衣冠,神情浪荡,望着从身侧飞驰而去的九匹骏马,淡雅一笑。

    这一抹笑颜,风华绝代。

    水汽弥漫开来,大雾轻柔笼罩,少年于这水韵中的模样,像极了烟雨朦胧时的江南:

    美,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