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于半山腰处升起,白茫茫一片的霜雪与天际逸散的光芒相交汇,远处的星辰阁楼轻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半晌,天际回荡开了一声铃响;少年披长褂凝望,良久,轻柔一笑。
那是白彦的惊鸟铃;他,醒来了。
流云浮动,洛炎推开房门感知着此间安稳恬静的棋局,一夜之间这棋盘上的颜色便如潮水一般泛滥、席卷开来,在那初阳下似溪涧卵石,生得极为好看。
一月一盘棋,正月的这盘棋,大约是离山赢了;望着棋盘上的格局少年淡雅一笑,此间云雾散去,那浮现于市集上空的三枚青蓝色棋子慢慢消逝,回到远处那稚气少年的手心中静静地徜徉时光,圆润如珠宝,峥嵘有热血,大约姿色非常。
棋子腼腆一笑,却是臭不要脸的承下了;对,生得就是好看。
少年无言,放眼远处的苍穹。昨晚阁楼热闹,星夜美若虚幻,如今尚未过去多久,晨光仍旧保留了些许风采,不曾有浮灰飘摇,晶莹的颗粒随意地散落四周,却暗含一种无序的精致。
洛炎静身思索,却不曾如以往一般浪荡,一半是因为自己的存在,一半是因为那绿袍少年;是以,这风起云涌的意气时刻自己不曾有机缘加入,而那故友不知何年才能金榜题名,骑着那白马再出现在他的面前,跟他道一声安好;念此流云少年垂眸无言,来晚了便就是来晚了,再后悔也不能弥补,只是回想起誓言时,耳畔那天真的话语会叫他清澈的眼眸略染伤感;多想你还在那,一身绿袍,似骄阳一般热烈。
风华苦涩,挂着腰侧冒着青烟的香炉远眺对面,却不敢回身看一眼,此刻天明,却更似永夜,那尽头的光不知在哪尊神佛的手里握着。
长褂饮酒,目色迷离,眼眸深处滞留在一袭倚门酣睡的蓝袍少年身上,不过是一面之缘,却让他对这少年心生好感,如此无畏少年,他许久不曾再见了。
似是回想起曾经的时光,香炉少年神色微醺,不知染了何处的尘缘,却衬得对面那一袭青蓝越加光耀;也不知为何,这谦谦君子此时看起来年岁泛着些许的青涩,一脸笑意安稳,发髻整理得十分干净,气质幼儿一般纯净,那没有杂质的神情少见得让得四周风月都有些安静,那模样大约是昨日贪恋了星河璀璨的光芒,不愿抽离出来的无赖与骄横。
晨曦安好,却再无少年现身推门,那新晋棋主于似梦若醒中掂量着手中棋子,光辉涌现不断,周身水流欢愉地跳跃着,大约是在回味少年梦中那青丝灯盏的蜜香,那模样像极了洛炎腰侧那熟透了的软面包,不过因由流云少年此刻的愁绪,它们有些不太敢放肆,望着对面的小水滴似是有些艳羡,抬头望着那屋檐处斜照的初阳目光痴迷;
好看……小面包们软软地趴在半空中,此刻天际处的光晕慵懒地涣散开来,这些娟娟流淌而下的光芒将那一袭青蓝色长袍描摹得极为好看,眉眼如画,意气风华,光粒随风轻摇,炫到小家伙们脸颊红晕;这是棋主的赐福,美到窒息。
似是感知到小面包们的偷窥,水滴们越加兴奋的舞蹈着,似是察觉到了器灵们的调皮征琰伸出手将它们一一按下,风卷青丝,这少年开眼轻笑,笑得很甜,微微痴傻;这笑不是为了棋主的赐福,而是为了那在栏杆处西北望的少女,那,抱着盒子的绝代衣袂。
你好,久等了。
青蓝舞动,光芒万丈;嚣张,但,少年,生得好看。
水雾涌动四周的少年们睁开了惺忪的眼眸,显然是被那青蓝少年给欺负了;不带你这样的。风华忧郁,却也知道那少年将他们唤醒的意思,不再迟疑,动身各自的任务。
中枢,开盘,真是热血沸腾的词汇呢。
来!少年,青梅煮酒!
随着一声意气的长啸一行身着五颜六色衣袍的少年踹门而来,彼此凝望,会心一笑。
昨日陨星阁热闹,今日南域热闹,因为,棋主来了。
青蓝色的水波荡漾开来,天骄的不懂事再一次刷新着各大长者的底线,同时也刷新了陨星阁同一时间内聚集天骄数量的记录;毕竟陨星阁虽说是中土天骄的聚首之地,但如昨日那般密集的情形还是少有,而这些留下的又大多愿意就此入眠,尽管又少年远走却也会在凌晨后赶回来,故而此处的动静算是冠了南域之最。
光辉散去,造化涌动,今年是天启元年,今日,是少年启天的第一天,不过对于非天骄而言,确实无法懂得那种浩瀚的美,天骄隐现,此处却残留着炽热的温度,不过片刻之后阁楼的四周便瞬间陷入了自然的宁静之中,八方鸟鸣汇聚成水流于市集之中流淌、翻转,试图占据这方酒楼空间的话语权,此起彼伏与那晚夜的乐声一争凌厉,听得这回荡开来的呼唤一袭青衣慵懒地打了个哈气,负手而立。
他是醒了,不过,起得晚了;当然,这不是怠慢,而是因为他的任务不在这里。白彦伸了个懒腰,将身侧的三尺白旗随意地插在近处的梳妆盆上,那气质向着劫云接近了些许。
劫云;白彦忽然一笑,他与那山水少年有故,荒唐事多,确实不能再说。少年含笑摇头,推门于阁楼处拥抱长空,今日是元宵节,此后这一年便再也见不到如今日般灿烂的灯盏了。
青衣稍显感慨,随后又恢复过来,望着远处的车马;他来了;少年,出鞘了;风华取三尺白旗于手中把玩,感知到他的气息远处香炉傻笑,默然打伞近前,一袭长褂轻灵,抿唇眺望,在他的对面是一袭青衣,两袭衣袍一位于轩窗处安然,另一位在其眼眸中安详,腰佩一柄轻巧的小刀,身形孤傲,面容温煦,这世间太多的美好停留在了他的身侧,融入了他的名字,化作了其四散光芒;
少年,当真是漂亮!
放肆;洛炎玩笑道,却也没有兴趣与那青衣争高下,放眼一侧算数着时日;今日他任务不少,其一便是等那岳阳楼的墨袍少年,珠算说他将乘广莫风而来;广莫风一曰寒风,坎气所生,起于孟冬,而过则万物肃杀,草木凋零。不过相比于其他,让他更为在意的是那少年为何会出没于北方,还是越过陨星阁无端地出没于其之北境。
流云少年做思索状,北方;
陨星阁属北方四十七之壁垒,天宫、神水宫、九幽宫、北穹宫、乾坤宫、沧溟殿、平江山都有可能就此布局,如若推测可能,天宫位列其魁首。
便看是那青牛先到,还是那大红母马先到了;长褂少年温和一笑,似是觉得有些许的荒唐,不过念及那竹绿少年,好像一切又都理所应当:能对天骄提出这般要求的,大约也就只有这些所谓的半步天骄了;忘了,霖昶亦是半步。
香炉回身入了酒楼,远处青衣却是不想一路,毕竟醒来的是影无踪,风华轻笑,显然里间开始闹腾了;不过有他在,此行确实不会孤寂。白彦伸了个懒腰,远处青蓝少年似是察觉到那紫衣的气息,受感召一般睁开了清澈的双眸,随后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虽然是第一代棋主,但在现如今的格局中掣肘颇多,他并没有那么多的权利,在这博弈中他显然是不愿醒的,不过那紫袍少年却不会叫他如愿,故此还不如早些问世,去见一见那山坡上的天下绝色,不然让那太子殿下惦记上了,一开始他还不如不落子。
少年披衣,西北望去,他知道影无踪的意思,她来了,那此间绝代;想着青蓝少年行至砖瓦之下珠算,看来他今天要找天骄换任务了;不,影无踪一定会和他换,不然也不会唤醒他。征琰默然,收敛情绪。
他能这么快下决定,便是因为他身前的那一排文房四宝,一看这陈设他就是知道是那书生留下的,更何况其上还书墨了名字,曰“铭寒”。
帘书来了;跟着那少女一起来的。
念此征琰远望苍穹,此刻在那陨星阁的市集口一衙役装束的英姿女子正坐卧于崖壁旁的榕树之下,那天真的模样如手握镰刀的小恶魔,甜魅一笑致使倾国倾城、蚀骨缠绕,三千青丝散乱,戎装火红,在那天边似是一团温和的烈焰,温热着此间微妙的棋局,风吹火焰摇摆,好一朵盛世的红莲!
落叶起舞,香韵缥缈,那威武少女信手翻动着手中书页,腰系三块军牌七把短戟,骄横的模样甚是叫存在着迷,光影落下,衣袍贴身繁琐,自酒楼处望去那天地自成一片,运转自如,似是整体一般,动容、麻木!
她的美是无可救药的鸩毒,便就是死,也要品尝一番那酒水的滋味;她是天下女魔头,是那锦楼小霸王,她,便就是春皈:南域七十一帝君之四,万历十五年的锦楼新娘,南域绝代魁首,仅次于三位浩瀚与四位大恐怖存在的此间绝代!
少年托腮,一副无畏的模样,男儿装束让她看起来平添了几分禁忌的娇媚,回望那酒楼上的青蓝少年春皈睫毛轻颤,身姿大方,唇齿轻抿,似笑非笑,不知在酝酿着什么好玩的花招,颦蹙之间风云动荡,美哉,心潮澎湃!
无论她做什么,便就是这般得美,如她这般存在便就是那天地的珍宝,便是上道者亦无法忍心对此下任何的计算,更何况在她身后为其庇护的存在是道圣,是那长景楼!
少年起身,步步生莲,温和的火焰烧尽了这方榕树的污秽之气,日月之气上涌此间宛若仙境!
此等手段端是罕见,难怪其之动作无畏,也难怪其之容颜放肆!
南域空间称天骄少年为风华,而绝代顾名思义便是那天骄中的天骄,但在如今的局势中真正敢说压制天骄们一个层次的存在却是极少的,绝代中仔细数来不过七袭衣袍:长景楼之春皈,滕王阁之于白彦,蓬莱阁之于悭行,流云阁之于洛炎,燕国之于慕容冲,四季宗之于秋衣,钱坤宫之于缎箖纱!
此七位顺着七十一帝君之三填满前十,敢说绝代者除了那四位大恐怖与浩瀚之外,便就这七位了,而春皈作为那榜首的存在,已然是拥有了名列大恐怖存在的资格。
她来了,谁敢不为之侧目?
少女葇荑伸展,此间落叶蝶舞,少年心绪不宁,似是感受到了周身的强压;如今的陨星阁住有白彦、洛炎、缎箖纱,如此看来她确实不该来蹚这滩浑水,不过,谁叫她是春皈呢;红装少女温和一笑,矗立崖壁迎面风雪,她便就在这关键时刻来了,且,在这等着悭行,等那身着黑白道袍的青牛少年。
她此行的目的许多,但想顺利完成任务很多地方都离不开他。
尽管红装少年身为南域绝代魁首,但天下与中土虽说融汇成了南域,但除了天骄与道君以外少有存在能够自由穿梭其中的壁垒,故此双方的交流极为有限,此前三大联盟给长景楼寄来了两份书简,原先是交由东凌来送的,一份带去沧溟殿送于无极长公主,另一份转交于霖昶,其中的交汇地点便在陨星阁的东边集市口。
当然,她接手此次任务来到这里的目的若是与霖昶无关那是不可能的,天骄无悲喜,她亦是,但是世间有种很奇怪的存在叫做半步天骄,他们能够很轻易地撩拨起天骄们的心火,她厌恶那身披墨袍的道德乡原,明明不过蝼蚁却非要自比天骄,更可恨的是世间生灵皆默认他为天骄。
少女秀眉微蹙,她不喜欢霖昶自然也不喜欢段止翎,同样的,对于那绿袍少年她同样欢喜不起来,不过因由他的遭遇方才保留了最后的意见,此刻她来的动力若说是霖昶起的作用,还不如说是为了轩禅。
毕竟原先的八方棋主俱是风华绝代之辈,尽管此次夜未央退出了棋局,但她却不想与域外争夺所谓之“存在”,再者上次她在这棋局中留有遗憾,如此重来之际她自然不会放过成为执棋手的机会,尽管大多数天骄都互相博弈过,但是那域外的棋手却是新鲜,至少不会枯燥,而打探轩禅这位不曾认识的“老朋友”的状态,也算是一种对过去的缅怀。
念此官服少年换了一卷书信,望着其上的凝墨思索良久,不曾再断言。
没见过;就此机缘交流交流吧;英姿少年腼腆一笑,似是有所期待,长发飞舞一团焰火燃烧,其身侧依偎着一匹欢脱的骏马,四蹄踏风雪,小脑袋在红装少女的身侧蹭来蹭去,显得颇为依赖。
这世间能如此亲近这绝代少年的存在,便就是它了;伸出手抚摸着身侧玩闹、喧嚣的小马春皈蹲下身子与之拥抱,面容难得的显露出了些许女儿模样,小马伸出舌头调皮地舔了下少女的脸颊,随后笑嘻嘻地跑远了,官装少年欢愉一笑,立于崖侧揉搓着冬风,腰环一条颇有韧劲的长鞭,发香带着一股柑橘的清甜味道,幽香恬静浓郁,胸口处别了一枚勋章,无字,画了一只腾飞雏鸟,仰天唳鸣。
这是帘书画的,她喜欢,便就带上了,也没有什么缘由,大约,好看;
少女怀抱长空,娇笑,烈火化作凤凰模样撕裂了此间的庇护,将一切照明!
看得那幻光远处草地上的青牛委屈地瑟瑟发抖,不远处的巨石身后一黑白少年欲哭无泪,缩成一团好像一只做坏事被抓的棕熊宝宝,后悔,但却必须要接受那即将到来的惩罚。
悭行号称“小先生”,南域游行七千里,放肆天地如入无少年之境,那意气嚣张的模样全然没有因蓬莱阁的氛围而收敛半分,何曾有过这般狼狈的模样?
有,不少,且全都与春皈有关;骏马跑下山坡与那青牛一齐玩闹,黑白少年的身前出现了一袭红装,点点星火环绕一旁,火红莲花循环衰败,不用看,她来了,且一定想好了接下来的对话。
少年委屈,他怕她,因为他们之间差了一个辈分,若是算起来还不曾脱离五服,再者这血脉关系是他不敢拒绝承认的,因此这一声姑母怎么看都必须叫——谁让这姑母好死不死是春皈,自己打不过就算了,来头大靠山更大。
悭行抱头含泪,蹲在巨石阴影的一角,身前少女微微一笑,蹲下身子抚摸着少年的脸颊,笑得良善无害,笑得有些许得……慈爱?
想着黑白少年十分后悔这赶路的速度,再者想起霖昶心中瞬息间腾起怨念,于神识处执笔将他的名字从自己的小本本上划去。
呵,你死了;悭行披着黑白道袍如一颗糯米团子般黏在地上,打量着眼前的稚气少年春皈巧笑,适才他的模样像极了十年前,只不过如今是因为她,而十年前,是因为那场突兀的风雪。
那年风雪,千年不见,埋葬了关山刑剑,埋葬了“蓬莱阁”小先生,埋葬了地仙门的四大分支,也埋葬了燕国的万里河山。
那年,是万历五年。
如若那年她能早些扛过诅咒,也不知他这侄儿是否仍旧过不去那道坎,飘零南域十年不止;少年感伤,黑白少年垂眸,悲悯道,“对不起……”
少女不言,四周大风起,柑橘的香味混杂着少年的话语被狂风嚼碎,那年的冬天对天骄来说,是比万历十五年更加严峻的时刻,对那墨袍少年来说,亦是。
寒风来了,霖昶顺着那阵风望着那风雪平原中一袭红装的星火少女;每次望见她自己总会不自觉得卑微,此刻,亦是。
少年跪于长风处,腰侧的婚令被血管中的鲜血浸润得猩红,丝线断裂,埋葬于那风雪之中;今天的雪,可与十年前比肩;那年地仙满门被活埋,而他,是影门唯一的幸存者。
墨袍染白,少年望着远处的火树银花,恍然间他似是看到了那一袭红装的泪水,心血稀碎;
他见不得她伤悲,宁愿体会她蛮狠的美也不愿品尝此刻她于霜雪中静怡的凄美;只不过自己,对任何的灾难都无能为力。
少年气血灰烬,他不愿再与那倾城少女有任何的联系,以此亵渎那圣洁的容颜,此刻他不是那所谓的半步天骄,而是这心死如灰的奇才;他不再奢求进阶,只愿不再拖累;少年闭目,一笑,唇齿血红苍白。
但愿少了这婚令的约束,你依旧天骄。
少年生机渐半,风雪渐大,一片,白茫茫霜雪;那年风雪他便如今日一般,了无牵挂,求死心切;只不过那年死的是让南域震荡的此间少年,如今,却不过是三只蝼蚁中的一只。
昔年岁月对他说来不过是少年气盛,难耐一身闲!
现在……!现在时间无用,虚度光阴……少年志气,空闲……
血泪渗透进雪地,那年黑白少年陪着青牛走过万水千山,他说未来一起走,故此,就这般走了十年,他追随那青牛的脚步亦是走了十年,此刻方才知晓自己误了,可恨一身空闲,一生空闲!
风雪大作,那墨袍少年与绿袍一般一齐在这冬雪中弯成了蝼蚁的模样;你我,没有作为的;此间意气衰减,黄袍少年陷入梦魇,迟迟难以入睡,大中午的,哭得泪流满面。
春皈于雪地上迈步,风吹,将其怀中的第一份信件拆开,飞舞数息插在了埋葬霖昶身躯的雪地之上。
她什么都没做,罪过全赖这场大雪;星火跳动,少年一身衙役装束,袖手旁观。
青色光大盛;有天骄落子了。
悭行南望,青色棋子对于此间风华来说最先想到的必是白彦,单看那落子颜色上道者亦会想岔,不过天骄们却很肯定那落子的来源。
是滕王世子,中郢四公子之一,那有着“幽竹香”之称的段镡。
千城阁的天骄同气连枝,便是棋子颜色也不曾区别,俱是青色,极难辨认,但对于此间风华来说却都不是什么难事,毕竟虽说这落子颜色对执棋者来说各有利弊,但这般利益在鸿秋阁眼中都不过是小事,毕竟靠山是白彦,那青衣少年都不曾在乎,自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中郢茶馆二楼,嵇潇湘于黄钟旁孤立,身后青衣少年斟茶吃甜点,优哉游哉,全然没有对那棋子造成局势影响的关心态度,好似那棋子是白彦落下的;不对,若是靠山落子他定会在意。
青衣少年温和一笑,此刻城池内灯红酒绿车马喧嚣,一派歌舞升平的盛世景象,但若看他此刻的双眸却能得知此时他的视线并不停留在此处;毕竟如世子殿下这般慵懒之辈自不会耗费心神去看那陨星阁的场面,再者便就是看那天地空间他的眼眸中也不会反射出景象,身为滕王世子他可不会犯这等低级错误,不过是凝视白彦的惊鸟铃罢了,此间无事,听说那边热闹,他便找自家靠山借来了这一缕联系。
毕竟是自家好兄弟嘛,不麻烦麻烦怎么好意思呢。
少年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天色似是有些犯困,走上前来疑惑道,“你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尽管我不知你所图为何,但是将我这的交易拖到这般时间,到底是另有缘由还是说你有非要将我囚禁在这不可的事情?”少年倚梁柱轻叹,“也罢,便随你吧,反正我不亏……”
“说吧,你的筹码。”少女不耐,揉了揉眉心疲惫开口道,一身冷色调宫羽长衣,言行被打断段镡也不生气,反倒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神色复杂,面容肃穆。
酒旗于月下摇摆,少年麻木道,“三尺青丝女儿香,白旗另算。”
“你不是闻不得女儿香吗,怎么,与我交易?”宫羽少年侧身,绝色的容颜染上了些许的哀思,不明所以道,“为何要选我。”
“你不知道吗。”少年望红尘,轻笑。
是呀,他闻不得女儿香,没有侍女,女客也一概不见,会有强烈的生理反应,唯一近距离接触过的女子无非是几位绝色,这对于凡俗而言不过是风月享乐罢了,但于天骄而言却是致命的缺陷,棋盘轻起,这天骄的诅咒自己却没有全部化解,毕竟他不是天骄,而是绝代。
只是,女儿香……
他闻不得;念此宫羽少女回眸一笑,月色如凝露般下坠,落于少女的身侧,一圈圈环绕,美若尘缘四月天,恬静乖巧,身形轻灵,欲随风而去,出尘绝艳。
望着少女的灵眸青衣客默然,一身宫羽翻飞如灵蝶,似是想起了些许事宜她垂首轻言,“能中止交易吗,我付你代价。”
“……”段镡沉默,凝视眼前少女那明艳的眼眸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言语,许久青衣颔首,“允。”
待话语无声少女身形消逝,段镡伸出手接下那倾城少女的筹码,三尺青丝女儿香,瞬息间,身侧再无女子踪影。
嵇潇湘……你这么调皮真的好吗,感受着四周清冽祥和的少女幽香青衣微笑,眺望远方星月。
只是,你真能忘了他吗,还是说,你们下了一盘棋;少年北望寒江雪,砖瓦寂寥,春秋无月,在那极远处宫羽少女静身于栾树下,对面矗有一匹青白战马,而这白马的一旁是那锦衣少年,那被风雪掩埋过的,此间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