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相门虎女:魅骨生花最新章节!夜深人静,霜天云淡。
绿螭骢高昂着头,搭着缓慢有序的四蹄,‘哒’‘哒’‘哒’的声音一路没入阑珊灯火中。
“夜黑风高,一看就不是干什么好事。”坐在前面的少年不满地嘟囔。
红衣黑纹的男装女子咧着一口大白牙,“做好事,我也不带上你。”
少年挣扎了两下,女子双臂一收,缰绳一紧,四蹄疾驰,朝东城门行去。
出了城门,便是三狼河,洪利本的宅子就在河对面。
人高的苦竹围着小山丘,外头种着青桔、柿子、桃李……
正值初夏,淡淡霜月和着幽幽路灯,照见满树青郁,稚果累累。
以及果树下,负手而立的人。
“陈衙吏。”
卿魅行上前去,含笑招呼,“好巧呀!”
“差役去吃酒了,二小姐只有半个时辰。”
陈南轲面无表情地开了院门,点燃沿途路灯,“洪利本一生未曾娶妻生子,离开叁宝斋后,更是遣散家中奴仆,独居于此。”
三人一路行去,只见院子里辟出大大的菜地,里头各类小蔬菜正十分茂盛。
菜地两头各有茅草屋子,陈南轲说:“这两间屋子用来放置农用工具的。”
他指了指后头一间双重错檐的竹楼,“洪利本在那头住。”
卿魅瞧着那屋子,上下左右都是用苦竹扎成,并无过多装饰。
陈南轲上前开了门,燃了灯火。
屋子正对门置着巨大的水缸,缸里竖了三峰假山,山上爬满了绿植,还扬了一颗迎客松。
假山上,从外头搭了水渠进来,有活水流入。
下方水里游了一尾黑鳍红背白尾的鲤鱼,水底铺着鹅暖石,藻荇交缠。
水缸旁是一张小小的四方桌,桌凳仍是竹木捆扎而成。
桌上置着三盘小菜,碗筷翻到地面,菜和饭粒洒了一地。
桌后是墙壁,墙上开了月牙门,门旁另置了个水缸。
水缸旁码放着劈砍整齐的柴草,旁边置了个双坑炤台,还有个蜂火炉子。
炤上收拾的整洁,锅碗瓢盆干干净净地放在簸箕里。
碗柜就立在大门后头,里头置着各类杯碟。
卿魅挠了挠头发,打趣说:“一个独居的糟老头子,比我这个女人还打理的干净整洁。”
页云毫不犹豫地翻了她一个白眼,“严格来说,你算不得女子。”
陈南轲立身桌旁,继续面无表情,“根据沐怀笠所言,洪利本死时就倒在桌上,现场没有打斗、翻找的痕迹。如果不是饭团上的犀毒,基本就可以确认是一场意外。”
卿魅也挪了过去,蹲下身,拣了饭粒在鼻尖嗅了嗅。
尔后蹙眉沉吟,“饭菜没药,无人入侵,那点犀毒也不致命,难道真是噎死的吗?”
陈南轲道:“根据尸检结果,洪利本确实是噎死的,唯一的疑点就是饭团上的犀毒。”
卿魅道:“洪利本是先帝门生,武科状元,又常去千金定风桥,要想拿到犀毒很容易。只是那东西用以合欢,他一个年过六旬的独居老头,吃那个做什么?”
陈南轲说:“小生怀疑,他是被人强行塞下掺和了犀毒的饭团。只是他的皮肉过于干瘦,查不出什么痕迹来。”
卿魅点了点头,目光四下一转,落在月牙门上。
陈南轲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解释说:“里头是寝屋。”
卿魅便过去开了门。
正对月牙门的墙上贴了张关公像,下方设了香案。
一旁是竹床,上头铺盖叠的十分齐整,四角撑着楠竹。
床头有旋梯往上。
陈南轲入了门来,说:“上头设了瞭望台,是个吃茶赏景的好地方。”
他说着话,往前行了几步,伸手拍了拍旁边的墙壁。
卿魅循声望去,只见墙上悬了一副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
她过去细细瞧了,旋即有些失望,“仿品。”
陈南轲漠然地瞧了她一眼,拉了一旁的竹帘,将画卷起,露出里头的竹门来。
他将竹门往两边拉开。
数十个博古架子整齐划一地列着,古玩器具、名家字画,分门别类地置在架子上头。
卿魅眼神一亮,入屋去细细寻找。
陈南轲倚在门上,说:“架子上的印章,沐怀笠全部拿走了,一枚不剩。二小姐要找的东西,应该都在皇上手里。”
卿魅回头看了他一眼,旋即招呼页云进去,说:“找陈年的书籍、纸张。”
微顿,她又补充一句,“书写时间大概八年之久。”
页云一只脚刚刚迈进小屋,听到这句话,浑身一僵,视线犹如闪电般,快速地定在卿魅的身上。
红衣黑纹的女子穿梭在博古架间,眉宇认真地仔细搜索着,不愿放过任何角落。
倚门而站的陈南轲低下头,将神情藏入一片阴影中。
“二小姐果然是冲着陈年旧案来的。”他的声音冰冷。
卿魅头也不抬地说:“不是意外,也不是仇杀,唯一的可能就是杀人灭口。你们也调查过了,洪利本经营叁宝斋时耿直忠厚,不曾得罪人。为官时也是兢兢业业,一生唯一过激行为,就是八年前替叛贼顾悯伸冤。”
语音毕,她抬起头,冷冷地瞧着门口的两个人。
“凶手很有可能,是八年前,顾悯谋反案的相关人。”
她的神情格外认真。
话音落下后,整个屋子没了声音。
凉风从旋梯灌入,拂过衣袂,穿梭在博古架间。
卿魅抬手在架子上敲了敲,将二人从迥异的神思中拉出,“陈年旧事我不想管,也没能力去管。现在我只想把这件案子破了,哄的皇帝高兴,拿回阿娘的遗物。”
许久之后,陈南轲一声冷笑,转身上了旋梯。
页云仍旧立在原地,没有动作。
卿魅也不管二人,兀自垂首搜查。
直至将所有博古架子都搜查了一遍,她才抽空擦去额头汗水,长吁一口气。
页云一直看着她,等着她走到自己身前,他才说:“百原侯没有谋反!”
卿魅稍稍偏头,觑着刚到自己肩膀的灰衣少年,嗤笑着道:“小子,我把你从泾阳府捞出来,不是听你扯谎的。”
她忽的扯住少年衣襟,将他拉到自己跟前来,冷笑道;“在你开口前,最好先想清楚要说什么,否则,我有的是方法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