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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朝花夕誓

    腾贵领着映虹在龙台村村口甫一露面,撞见的第一个人便是有大喇叭之称的陈家寡妇荊叶。是以,在映虹完成从村口到腾贵家不足三里路的步行的时间里,关于一个狐狸精把腾贵给迷得五迷三道并迫使腾贵不得不领回家的传奇故事,已经横扫了龙台村的每一个角落。

    阔别近十年,童年时无比熟悉的龙台村,如同画卷般铺展开,呈现在映虹眼前,尽管在来时的路上映虹对此早有思想准备,可当一切真真切切的映入眼帘时,映虹依然止不住激动得热泪盈眶,溪流未改,青山依旧,那颗上百年的老杉,还在安之若素的端立在溪坝旁的草坪上享受着村民们的香火供奉。映虹毕竟是龙台村出生的,计时起,无数次望着层峦叠嶂充满神秘感的一座座青山,比喻过青山的形状,也遐想过神秘高山里的传奇故事,那些故事,不乏恐怖的,可大多数,总是或神秘离奇,或瑰丽浪漫,小小年纪的映虹,常常坐在自家堂屋门口望着青山发呆,编织着形形色色的童话般的故事。而老杉下那块草地,正是她第一次和小伙伴们玩游戏的所在,她在那唱过跳过疯过,洒下过一次复一次的欢笑和汗水……映虹擦了擦有些迷蒙的双眼,暗自埋怨自己这些年胡乱的忙碌,竟然一次也没回来看看,尽管好多次wuye梦回会做童年时的那些遥远而熟悉的梦,尽管,也不止一次动过回来看看的念头,可一次次的都止步于念头而已。

    对于映虹这些深深浅浅的感性的感知,腾贵浑然不觉,只觉得路遇的男女老少们看到自己打招呼的口吻和笑容的味道,有些奇怪,是以屡屡不安的去摸摸自己的光头,回应的笑容颇为自嘲。特么的,得尽快弄顶帽子挡一挡,腾贵心想。

    胖子全副精力,统统放在了麻布袋里的内容里。对于吃,胖子展现了作为一个胖子应有的热情,从老赵手里接过麻布袋后,胖子一路走来,一直自觉的一人包揽了麻布袋,难得的没有任何抱怨,反而随着离目的地渐近,胖子的兴致愈发高涨。喜子几次提出替胖子分担,均被胖子断然予以拒绝。

    四人到得腾贵家时,老赵已经在屋前忙活了不短的时间,几堆时蔬早已浸在屋前井旁的水槽里,此时的老赵,正默然在后山挥锄,预备种秋菜。这个曾经呼啸山林的老猎人,俨然进入了地道农民的新角色。

    腾贵推开堂屋门,先给牌位上的爷爷上了根香,又去母亲住过的那间陋室换了新茶,这才走到柴房,升起柴火烧开水。

    映虹好奇的盯着腾贵的一举一动,感觉一切都既亲切又新鲜。

    胖子片刻不停,催促着腾贵的开水,找了菜刀招呼喜子打下手,就在堂屋前的地坪上开始给野味们开膛破肚。映虹见场面过于血腥,慌忙逃到柴房,陪着腾贵升火。

    “伯母她……”映虹往灶里添了根柴,迟疑着问出了早就想问的话,“她不在……家了吗?”

    “嗯!”腾贵自顾自的忙活着,往灶上的老式生铁锅里舀水,似乎不太想正面回答映虹的疑问。

    映虹同情的望着腾贵,表情凝重:“对不起,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人各有志嘛!”腾贵若无其事的笑了笑,“我开始是想不通的,可我爸都没说什么,我也就不计较了。她开心就好。”

    映虹听得一愣一愣的,原来腾贵他母亲并不是……到底什么情况?莫非是感情变故么,那倒稀奇,据她所知,这种事情在信息和交通都相对闭塞的山里,可鲜少发生的。映虹很想问,却又生怕刺痛了腾贵的敏.感处,终究选择了沉默不语,对腾贵报以理解的温暖微笑,随后借故跑去井边翻洗赵伯伯已经洗过的时蔬。

    胖子平日里游手好闲懒懒散散,今天的表现却可圈可点,手脚麻利,片刻之间,两只斤鸡已经归置得利利索索,各占了一个瓷盘,切得厚薄均匀而适中,依着胖子的规划,稍老的那只用来炖汤,长了半年左右堪堪成年的那只rou质鲜嫩,则用来爆炒。光是听着胖子的规划,帮厨的喜子便chuixian欲滴,可见胖子果然是个合格的吃货,功底深厚。

    喜子一边忙活,一边关注着进腾贵家的路口的动静,欢子走在大家前面,按理,也该到了……

    胖子遵着湘中猎户的传统,处理着老赵当天的猎获:当天的所有猎获,除了确定卖的,每一样都要上当晚的餐桌,体型小的全部烹制,而大型的,则于每个部位各取一部分做成杂烩,类似于杀猪菜。处理完野兔,胖子终于开始对付是日最大的工程——那只肥硕的黄麂。

    映虹细致的将几堆时蔬清洗了多遍,又望着对面逐渐隐没在夜色里的qun山和老杉发了ting长时间的呆,直到闻到炖斤鸡的香味飘了过来,勾起了一丝饥饿的触觉,方才端起青菜,有意绕开大肆解剖的胖子,走向柴房。

    腾贵正守着柴火,汗如雨下,却浑然不觉,陷入深深的沉思中,见映虹走进,勉强挤出个笑容。

    映虹将洗好的蔬菜整整齐齐的码放在灶旁桌上的簸箕里:“贵哥,你说咱们这次找到那药的希望,有几成?”

    腾贵怔了怔,笑道:“希望总是有的。把握嘛,是一分都不敢说有。”

    “什么意思?”映虹刚刚燃气的希冀,骤然黯淡。

    腾贵往另一个炖菜的灶里又添了根柴:“我爸说过,进趟山,得着什么,都得看山老爷的心情。我长这么大,连这片山都没转明白,又哪里晓得他什么鬼心情!”

    映虹默然不语,担心着奶奶的病。

    “不过,既然答应了你,我一定用尽全力。”腾贵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木屑,“哪怕把我这几十斤交代在山里,也不会含糊。”

    映虹闻言,颇有些感动,望着明灭的火光里腾贵的脸,想说几句感谢的话,却觉得怎么说都不太合适,眼泪又不自觉的涌了上来,恰在此时,胖子激动而兴奋的喊声传了进来:“天啊,这是什么?夜明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