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子魂不守舍,低头经过兰兰家小超市门口时,忽然听到一声破锣般的招呼声。
“欢子,嘎哈呢?”姚癞子坐在超市门口,抓着字牌,semi的冲欢子咧zui,皮笑rou不笑,“失魂落魄的,搁这想男人呢?”
姚癞子说话带着一股东北郊区味,以昭示自己曾经在东北待过。那是早年间的事,姚癞子在吉林辽源给一个做砂石生意的刘老板打了一年工,结果一整年就出了第一天工,随后以身体不适为由,天天吃住刘老板的,混迹在工棚里喝酒打牌,撩工友们的女家属,闹得人人喊打。刘老板倒也厚道,因着与姚智博大姨的儿子的邻居的弟弟的战友关系,对姚癞子混吃混住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了年底,白吃白住了一整年的姚癞子竟然腆着个胖脸去讨要工资,把刘老板给气得,当场想揍人……也亏得刘老板气量好,冷静下来后,念在那拐弯抹角的关系的份上,按出工量给姚癞子结了一天工资,姚癞子当然不服了,但多少看出了刘老板的不悦,当下笑呵呵的接着。过了几日,说准备离开了,临行前想四周转转,毕竟以后再难踏足东北这片热土,提出向刘老板借车用一天。
姚癞子钟情占小便宜的秉性,刘老板多少了解一些,事后才发现自己的了解是多么的不深刻。在刘老板心里,姚癞子一直精准的把控着占小便宜的尺度,不逾越法律的边界,蹭吃蹭喝的,总不能告他,是以当姚智博提出借车的需求时,刘老板心想无非损失点油钱,从此好歹能把这个瘟神送走,于是爽快的将自己那台接送工友的七座东风商务汽车借给了姚智博,还主动加满了油。然后,姚癞子毫不犹豫的跨越千里之遥,将此车开回了莲花镇,无论刘老板通过什么方式联系他,他都不予回应。为此刘建明找姚癞子谈过,姚癞子以刘老板拖欠自己一年工资为由,来了句两清。由此,姚智博完成了自己贪便宜历史上最为浓墨重彩的辉煌的壮举,让自己“姚癞子”的名号响彻十里八乡之外,还在东北开花结果。多年后,刘老板及砂石厂的工友们还在流传着姚癞子的传说。
对于此事,姚癞子也颇为自傲,是以从此说一口变了味的东北话,再贪起小便宜来格外理所当然,姚癞子的逻辑通常是:“我车都说拿就拿了,拿你一根瓜怎么了?我车都说拿就拿了,吃你一顿怎么了?我车都说拿就拿了,摸你一下怎么了……”
“博叔。”遇上姚癞子,欢子颇为不情愿,但人家好歹是个长辈,主动跟自己打招呼不予回应显得不礼貌,于是欢子硬着头皮叫了声叔,“打牌啊?”
“可不,打发时间嘛!”姚癞子见欢子居然应了他,兴奋起来,放下牌收起桌上的钱,“今天到此为止。”
“你特么的每次赢钱就跑!”牌友抱怨着。
姚癞子笑道:“赢了不跑,莫非要等到输了再跑?当我傻x吗?”
“那好歹打完这一把呀?”
“没看到吗?”姚癞子指了指刚刚走开的欢子的背影,“有事!”
牌友瞥了瞥欢子:“屁事!”
“答对了,就是屁事。”姚癞子眯着sanjiao眼,邪光喷射,笑得极为孟浪,抓着赌资转身追欢子。
两位牌友对视一眼,双双摇头。一直沉默的牌友皱皱眉:“老流氓,五十多的人了,真不是东西。欢子这丫头,才十六吧?”
“十五!”
姚癞子快步追上欢子,尾随在欢子身后,紧盯着欢子的肥腰和腰部以下丰腴的所在过足了眼瘾后,方才咳嗽一声。欢子正在沉思间,一直没注意背后动静,听到咳嗽声回头,见是姚癞子,有些紧张起来,眼神里透着恐慌:“博……博叔,干嘛?”
“你嘎哈?”姚癞子依然挂着招牌式的皮笑rou不笑,这会儿的视线,扎在了欢子的xiong口,姚癞子故弄玄虚的摇头,“不对,不对!”
“什么不对?”欢子有些莫名其妙,见姚癞子说得郑重,惴惴不安的观察着自己身前身后,“我身上有东西?”
“可不是嘛!”姚癞子破锣般的公鸭嗓嘻嘻笑着,“你身上,有宝呢。”
欢子年纪尚幼,对姚癞子话语里占便宜的意思一知半解,但也听出了不好的味道,涨红了脸:“哪有。要有宝的话,我就卖了去救我哥哥了。”
“真愿意卖?”姚癞子两眼放光,可见欢子一脸稚嫩,意识到自己兴许想得偏了,欢子未必跟自己所指是一个意思,于是清清嗓子改口,“你哥,喜子吗,他咋了?”
欢子瞥见了姚癞子手上抓着的赌资,忽而想起姚癞子前段时间把他从东北耍赖过来的那台车在镇上卖了,手里应该有些余资。此时话也说开了,欢子心下松动:没准,捞哥哥出派出所的事,竟着落在这人身上?
“博叔,有件事情,想求你帮忙,又不好意思。”欢子试探性的边说边观察姚癞子神色,又紧张的说,“不管能不能帮,都请您别跟我爸妈讲。”
“不好意思那就别说了。”姚癞子正色道。
欢子神色一黯:“啊……”
“开玩笑呢!”姚癞子咧zui一笑,sanjiao眼眯成了菊hua状,“说吧,啥事?找我就对了,在这旮旯,你博叔我就没有办不好滴事儿。”
欢子心中一喜,一五一十的将情况跟姚癞子说了,姚癞子沉吟半晌,又在欢子的上中下三路扫了几个来回后,下了决心:“行,一千块够吧?”
“够了够了!”欢子喜笑颜开,“谢谢博叔的大恩大德,等我哥出来了,我俩一起努力还您。”
“先别忙着谢。”姚癞子邪笑着,“钱我马上就可以给你,乡里乡亲的,我倒不担心你们赖账。只是……”
欢子唯恐事情生变,有些紧张:“只是什么?”
“那啥,我这算帮了你大忙不?”姚癞子sanjiao眼直转悠,不离欢子xiong口。
“当然算。博叔,我懂感恩。”
姚癞子乘胜追击:“你打算怎么感恩呢?”
欢子认真的寻思着:“我啥也没有,要不,等想好了再做?”
“那哪行!”姚癞子急眼了:“谁说你啥也没有的……该有的,你都有啊!”
“我哪有!”欢子眨巴着天真的双眼,满脸疑惑,突然记起来什么,“对了,博叔你好像喜欢喝酒吧?我哥倒埋了一坛青梅酒,你要是不嫌弃……”
“对牛弹琴,我要酒干嘛!”姚癞子颇为不悦,但见欢子一脸稚嫩神色自若,根本不懂自己话里的意思,心想,以后总有机会吧,于是话锋一转,“酒也行吧。有多少?”
“埋了十斤,三个多月了。一会我取出来,送你家去。这钱……”欢子等待着。
姚癞子再次在心里合计了一番,借一千,早晚能收回来,还落了十斤好酒,最重要的是,在欢子这留了根线,往后可以借由收账的机会……嘿嘿,这生意划算。当下,姚癞子便数了一千块,递给欢子。
欢子shen手接钱的时候,姚癞子趁机抓着欢子的手一通摸,迟迟不肯撒手,把欢子吓得直跺脚:“博叔,你干嘛呢……不要这样!”
两人僵持良久。直到兰兰打猪草路过,看到这一幕,厉声喝问:“姚癞子,你干嘛呢?欺负小姑娘?”
“说什么呢!”姚癞子依依不舍的松了手,邪笑着:“欢子,告诉你兰兰姐,博叔欺负你了吗?”
欢子抓钱的手红了一大片,被姚癞子抓得有些酸痛,欢子揉了揉手,见兰兰正盯着自己手里的钱,慌忙塞进ku兜,收起委屈强颜欢笑:“没,没有的。博叔是好人。”
兰兰狐疑的看了看二人情境,深深瞪了欢子一眼,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背着猪草往家走。走了几步,皱眉回头叫道:“欢子,还不跟上来?想啥呢?”
欢子朝姚癞子点点头,慌忙跟上兰兰。
姚癞子看着一胖一瘦两位年轻姑娘的背影,笑得满脸褶子堆在了一起,忽然觉得,龙台村真是个美.妙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