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卫录事参军,虽然还是从八品上的小官,官阶上并没有变动,可这是左卫呀!
十六卫禁军之首的左卫呀!
左卫更是宿卫陛下的亲军呀!
同样是录事参军,可他这官职的含金量比长孙涣的东宫左卫率录事参军和尉迟宝琪的右武卫录事参军都要高呀!
若不是在太极殿,房俊都要高兴得与杜荷弹冠相庆了。
无意间瞥得人qun中那一双火气冲冲又透出森寒目光的眼睛,房俊又浑身哆嗦,颤颤微微地侧过身去。
“归列吧!你们也都归列吧。”
对于房家父子间的较劲,李二只当是充眼不见,笑呵呵地摆手,示意着这些小家伙们退下。
在杜荷接二连三地参奏之下,维护他李二英明神武、善罚分明的明君形象才是正道。
现在事情都解决好了,该转职的转职了,该罚的也罚了,这下杜家的小子该不会再参奏寻他的晦气了吧。
可李二笑眼一睁,愣神咂舌!
房俊、长孙涣、尉迟宝琪都已然领旨退回了班列之中,唯独杜家的小子还站立在庭中!
李二的声音带着丝丝不满,“杜荷,你为何还立于庭中?”
杜荷不紧不慢地言道:“陛下,微臣还有奏参!”
我我我......
满朝文武都被杜荷这一下gao得脑袋发懵了,个个脸上都挂满了惊奇!
他还能参!
要不要这么能整事呀!
朕都已经把房俊的官职调整为武职了,不是该结尾收场了嘛,这小子为什么还要参!
李二也是一脸的震惊,“你还要参谁?”
杜荷捋了捋平整的衣襟,正直地言道:“臣这一本还要参陛下!”
听着这话,李二差点一口老血没有喷出,气得是脸红脖子粗,就差骂娘了,瞪着杜荷愤愤然的喝斥:“你为什么还要参朕!”
杜荷昂首振笏,“陛下有过在身,微臣身为御史,谏意朝纲,为何不能参!”
“朕有何过!”
“房玄龄私授官职有错,朕从谏如流对其罚奉三月以示惩戒!房俊私得官职有误,朕亦从谏如流为其调整官职,为何你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弹劾朕!”
“朕告诉你,你最好给朕道出了子丑寅卯来,不然朕就治你个欺君罔上的大不敬之罪!”
李二怒眉鹰展,气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唾沫横飞,呼呼地冲着杜荷怒斥。
房玄龄,他按着这小子的意思惩罚了!
房俊,他也按着这小子的意思调整官职了!
可这小子还要参他!
着实不把皇帝当人子呀!
他李二可是天子,真龙,不是老虎,更不是病猫!
今儿个必须给这小子点颜色看看,让他明白什么是尊君重礼!
杜荷作揖一礼,侃侃而谈,“房相私授官职,陛下公正处罚,罚奉三月,同时矫枉归正,从谏如流,将房俊从文职转为武职。”
“此两番行为,均为明君圣裁,微臣欣以为然,为陛下贺!”
“然此前册封房俊博士官职之圣旨,可是陛下御用黄绢!上边盖的可是玉玺大印!”
“事虽起于房相私授官职,陛下也体恤功臣之心,可陛下总免不了有失察之过!”
独在庭中的杜荷身如玉树,声音朗朗,宛如鹤立鸡qun,ZongYi勃发,铿锵正气地将李二之过陈述于太极殿中。
“放肆!”
李二冷喝一声,自御座上拍案而起,僵着红烫发黑的老脸恼羞成怒地指着杜荷,训斥怒哮。
“好你个杜荷,竟敢指责于朕,言朕有罪!”
杜荷直面着李二却视若无睹,神色肃穆庄重,声音刚直浩然,“昔日三代治世,圣君尧帝立谤木,请臣民直言其过;明君汉文帝、雄主汉武帝,亦下《罪己之诏》,自述君过!”
“御史台掌邦国刑宪,肃正朝廷,微臣身为监察御史,上匡君道,下察臣工,陛下若有过错,如何不可谏言!”
“陛下若置若罔闻,甘做昏君,不闻不谏,一意孤行,大可废除臣这监察御史之职!”
“好!好!你个杜荷!好得很!”
李二语调森寒,气喘吁吁地指着眼前已经不是胆大包天可以形容,而是胆大吞天的竖子!
噗通!
噗通!
太极殿上接二连三地响起跪倒顿地之声!
被杜荷的慷慨直谏、为李二的龙颜大怒而吓得心胆俱裂的朝臣,两腿发软,纷纷跪地稽首,山呼:“陛下息怒!”
“陛下恕罪!杜荷初登朝堂,不知礼数,一时冲撞了陛下,臣训教无方,请陛下恕罪!”
此刻杜如晦也从队列中走了出来,迈步到杜荷身前,冷面喝斥,“还不快退下!”
杜荷明白杜如晦想要站在自己的身前,为自己遮风挡雨,但他却不为所动!
他摘下自己头上的法冠,铁面严严地凝视着李二,“法铁冠刚正,獬豸服公明!臣坚定不移、威武不屈!”
“传旨尚膳局!朕命官失察,即日起,斋戒一日,以省吾身!”
李二脸色紫黑,冲着身边的御前太监李德全,紧绷着牙口,咬牙啮齿的吐词。
“啊?”李德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什么啊!给朕传旨!给朕传旨!立刻!马上!”
可他迎来的却是李二一顿爆吼和喷得一脸的唾沫星子。
李德全不敢有丝毫地怠慢,连滚带爬,慌不怠地跑出殿去了。
“陛下圣明!”
杜荷笑意微微,作揖高呼。
“退朝!”
李二却气得眉眼直跳,愤懑地一甩衣袖,气冲冲地踏下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