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瑶应声,领着一众侍从匆忙走了出去。
比起刚才着急火燎无论如何都要硬闯进来的模样,白韫玉此时反而不急了,磨磨蹭蹭地站在外房幕帐外,背对着墓幺幺站着。
“我说了让你进来。”墓幺幺说。
白韫玉有些气恼:“你!!你穿好衣裳下来我再进去!我拜托你,你好歹也是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好吗!”
墓幺幺又是一口深深的叹息:“我说白少主,你大早晨就把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闺房的门给踹碎了,你要让这个小姑娘光天化日之下穿衣服吗?”
……
白韫玉俊秀的脸上一阵青红。
“哎,你进来吧,有事说事,等你说完了我再下来也无所谓。”她说道,“顺便进来的时候把帘子放下。”
“还用你说!”白韫玉气闷地走了进去,把内房的幕帷给放了下来。
进了内室,他眼都不知道放哪了,视线飘飘忽忽地落在窗户外,看着窗口本该是花坛的位置,是一片空荡荡的白地。
有些讶异时,目光不自觉地掠过他四周的房间,房间里摆设异常地冷清,甚至比上次他在这个房间里时,还要冷清。
当时事态窘迫,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而今天不知为何就觉得,这和自己想象中女儿家的闺房完全不一样。
“怎么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
“没,和我想象中霸相爷的千金闺房不太一样。”可能是墓幺幺突然的问话,也可能是他一时间有些晃神,脱口就说出了心中所想,话一出来,他就后悔了。
可墓幺幺并没有拿话头堵他,毫不在意:“怎么了?太寒酸了?”
“额。”他有些哑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形容。“太冷清了,死气沉沉的。”
他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出来。
身后的墓幺幺一下笑了。“死气沉沉吗?”
白韫玉一下敏感的感觉到了有些不对的气氛,转过视线看着她说:“等回头我送你些好看的家具,你看看你这梳妆台,磕碜。连个大铜镜都没有,怪不得平日里穿衣服那般胡来。”
“……那可真是谢谢我家玉儿了。”她眉眼笑的弯弯,整个人猫在丝被里,只露出个脑袋来,几许长发落在床边,也不嫌拖沓。“你大早晨不让人睡觉,就是为了要帮我重新收拾房间?”
白韫玉一愣,这才想起来自己的目的,脸色登时又是一变。从怀里拿出一块软帕啪地一下扔到了她的丝被上,秀敏的眉高高提起,清亮的眸里闪出一片可闻的怒意:“墓幺幺,你居然把四角方昺炖了给我??”
“我说我帕子怎么找不见了,原是忘你那了。”她看了一眼那软帕,有些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不好吃?那是和虎鞭相克了,还是和鹿鞭相克了?下次后厨改进改进。”
“你!”白韫玉每每总是被她把话堵地就剩一个字。想半天也只是气闷,最后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你!你,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一个小姑娘老是什么什么鞭的说,你也不嫌害臊!”
墓幺幺一把将被子盖在了脑袋上,声音闷闷地,“谁说的,我都要羞死了的呀,要不是我家玉儿身体虚,谁会去做?还不是疼你。”
……
虚你妹妹!
我真是脑子有病,还妄图跟她讲道理。
白韫玉自己给自己下了定义。
刚才的气恼也不自觉就泄了气,斜倚在梳妆台旁,铜镜里模糊映衬着他的脸,一片煌煌叠影,他薄唇微启道:“方昺七百七十七岁发果,七百七十七年凝一角。生地无踪无律,无人知它会于何时何地生发。就连我,也不过是在一本古籍里见过这东西。”他幽幽说道,“墓幺幺,你知道,你这样无疑是毁了我父亲的希望,也是毁了我的希望。”
“你不知道,我父亲寻方昺寻了一百多年。你也不知道,此生能见我父亲八化问尊,是我最大的奢愿。可你!”镜子里的那修浚的面容忽然有些扭曲,有些不知名的情绪让他眸间再次笼上了深重的寒光。“你毁了这一切。”
晨光潋滟。
她身上的丝被随她起身半坐的姿势,滑落在了床角。
些许的荧光尘粒缭绕她身侧,似一簇簇的鸽羽拂过她娇细眉梢。
少女赤.裸地上半身如初阳之下颤颤地夜露,勾如琢玉。
黑的发,白的肌,翠的眸,红的唇。
眼眸之下,未着妆容的蛇纹,仿是一片润白的雪原里,袅娜行走的翠玉毒蛇,描画出她唇瓣一点勾人的笑,描出她纤颈之上长魅的线条,描出她锁骨下如缎黑发掩去的隐隐馥郁。
那时。
阴诡的青年,听见自己的喉间掠过一片荒漠间的琼露。
那琼露绵延不绝,叫嚣着他万千心法也无法控制的疯狂和潮涌。
有史以来,他忘却了自己所有宁神的心法,忘记了自己所有安魂的精力。
不,他不想安宁。
他想。
他想疯狂。
“……你……”他听见自己终于说出了话来,好似亘古干枯的古树,忽抽出了嫩芽。
可她依然安然,抬起手臂伸了懒腰,翠眸微转,视线安宁地落在他身上:“那又如何?”
“……”他接不出来任何的话,因为她接下来做的事情,根本不给他任何思考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