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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丘是在一年前带着小包子球球回到京城的。
自从那天在沙漠中消失后,他和毛鸡落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地方。他来到这个世界以来的一切都还记得,唯独忘了包子他爹景王殿下,而毛鸡经此一事,又远比从前小了许多,成了巴掌大点毛茸茸的小毛鸡,一样的忘记了张小丘和三皇子的那一段。
醒来后张小丘也只记得自己叫张小丘了,忘记了从前自己张小球的名字。但他总觉得心里哪里空落落的,有点不对劲,那时候肚子已经老大了,他也记不得肚子里这包子从何而来,脑袋里一个很清晰的声音告诉他,他连重生都经历了,肚子里凭空来个娃也是正常的,古人不就有云踏个脚印就能怀孕嘛,又命运奇特,他是男子之身,感天时而孕是很正常的。
毛鸡也觉得这个很有可能。
虽然模模糊糊中张小丘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也没再纠结了。
他落在了的那个地方像世外桃源一样,是一个平缓的山谷,温度适宜,不冷不热,没有高大的林木,却有一条清澈的小溪从中流过,溪水两岸是茂密的水草和缤纷的花朵,那里不见人烟,也没有凶残的野兽,但能经常见到小鹿、小兔子等各种温顺的小动物来溪边饮水。
小包子因在他爹肚子里遭了颇多颠簸,生下来时干瘦干瘦的,和球球这个名字一点也不像。张小丘不知道是希望儿子能长得白白胖胖一点,还是心中某种不知名的感觉,给他取了个小名球球。
小包子倒也真不辜负他爹的期望,不到半年,生得真是白白胖胖,特有灵气,像个小仙童一样。不过令张小丘奇怪的是,这小家伙除了鼻子嘴巴和他有几分相似,一日日长大看着还真不是太像他啊。
在小包子快一岁的时候,已经长得生龙活虎能蹒跚学步了,虽然小身子不太稳当,但也能在溪边的花草里追着野鸡野鸭和小兔子赶了,毛鸡也长得稍微大点,一整天便跟在小包子后面跑。
这一年来刚开始的日子还是颇为不容易的,这里虽然鸟语花香,但荒无人烟,要啥啥都不方便,更何况张小丘月份足了要准备待产,幸好球球生下来时不是很大,肚子也不是很显怀,身子也没那么不方便。
最初几个月的日子他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幸好原先那老巫医给他的几颗药,发作的时候吃了一颗,包子生下来后又吃了一颗,那药看着不稀奇,但效果不一般,却是就那么挺过去了。
其他诸如小孩子衣物生活用品之类,幸好毛鸡的百宝箱还能用,而小孩子奶水则是在临产前就抓了头母山羊养着的。
张小丘一闪神,便只见两列威风凛凛的骑兵列甲向这边走来,后面跟着两列长长的盔甲步兵,而当先一人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那马通体黑亮的毛色,那马上之人一身铁甲,满身肃杀,等张小丘看清那人的样貌时,不禁张大了嘴巴,出声道,“那人长得可真好看!”胸口莫名地也开始砰砰砰跳起来。
旁边一人眼睛也直直盯着凯旋而归的将士们,也没看张小丘一眼,热心回道,“那可不?!景王殿下可真是威风啊!”
那整齐有力的马蹄声和将士们威武挺拔的身姿,列阵经过百姓中间时,那整齐的军容和一个个上过沙场见过血腥的男儿们的气势,直把周围围观的百姓震慑住了。等将士们经过好久,百姓人群中才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欢呼声,而那欢呼越来越高涨,直像要将整座城都掀翻了。
突然,张小丘只感到一道锐利的视线射到他身上,那目光紧紧盯着他,就像盘旋高空的鹰隼紧紧盯着地面的猎物,想要将他牢牢攫住一样。
张小丘只觉浑身一紧,本能地有种想要逃跑的感觉。不过还是忍不住感叹道,这传说中的景王殿下可真好看啊!
这时,整个围观的百姓安静下来,只见阵首的景王突然下马向一旁的百姓走去,他们都被景王的这一举动给弄愣住了,不知道景王是要做啥。
张小丘却像是直直被钉在了那一般,心里咚咚咚地跳得越来越厉害,他看的再清楚不过了!这、这传说中的景王殿下是朝他走来的啊!
景王身后跟着的是陈昱和赵能,两人见状,陈昱也是惊诧不已,赵能也是被惊呆了,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附在陈昱的耳边说了几句,陈昱抬抬手,示意后面的兵士停下来,所有骑兵下马。
这下围观的百姓像被冻住了一样,成千上万双眼睛就那么直直追随着景王,想要看看这景王到底是要干啥。成千上万双眼睛的视线就像有实质压力一样,景王虽然岿然不动、像好无所觉,他眼里现在满满地只有那个他无日无夜不在思念的那个人,但张小丘可觉得有点承受不住了。
他感觉两腿有些打颤,转身就想逃,小包子感受到他爹不安定的情绪,小手环住他爹的脖颈,小脸蛋往他脸上凑了凑,奶声奶气地叫了声,“爹爹?!”
而景王此时才像注意到张小丘怀里的小娃般,眉间忍不住蹙了起来,脚步微微一愣,这转瞬之间,张小丘抱着小包子转身就开溜,他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完全是本能,仿佛是感受到了这股子对小包子不喜的威胁一样!
景王眼见张小丘开逃,再也顾不上其他,牵着马大步赶上来并急急叫道,“小球?!”
围观的人群哗啦啦瞬间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张小丘怀里抱着包子、肩上站着毛鸡,跑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快,转瞬间便脱离了围观百姓的包围圈。张小丘也是佩服自己的耳力了,隔了那么多闹哄哄的人群,竟也一下子听到了那声“小球”,就像声音直直到他耳边一样。
他和怀里的包子一下都愣愣地回头看着后面的景王,一大一小两张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的呆愣。但张小丘脚下还是没忘记继续逃掉。
只是刹那之间,张小丘便被那人追上,连带身上的两只被一双有力的胳膊抱上了那匹毛色黑亮的骏马,骏马脱离了围观的人群飞奔起来,迅速脱离了围观百姓的视线,留下陈昱和赵能以及无数百姓、士兵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亏得陈昱沉稳,即使心里气得想骂娘,等会西阳门外可是天子亲自迎接啊,主角就这么给跑了,剩下他们一堆虾兵虾将怎么跟天子复命啊!不过想到景王近来的实力和原有的打算,陈昱拉了拉缰绳,一副装逼脸淡定地让身后将士继续往西阳门行进了。
张小丘坐在景王怀里,惊魂甫定,感受到背后那人坚实有力的胸膛,一颗心脏咚咚咚地不受控制地跳个不停,心想近了看这人真Tm的好看啊!那眼神、那棱角、那周身的气势,无一不心水得紧啊!就凭他那眼力,也知道那脱了盔甲的身材定也差不了!
一片晕乎中,张小丘还不忘弱弱地分辨了句,“我叫张小丘,不叫张小球,这是我儿子叫球球。”
小家伙球球这是第一次骑在高头大马上,正兴奋地呀呀呀地直叫唤,听了他爹的话也扭过头,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指头指了指自己,奶声奶气地口水音道,“球球,球球!”
然后一下又把脸埋在张小丘怀里,奶声奶气叫道,“爹爹,爹爹!”直将张小丘心都快叫化了。
一旁的毛鸡没出声,还特配合地装作宠物鸡用嘴巴啄了啄自己身上的羽毛,只可惜身子太圆、脖子嘴巴太短,啄得很是费力。
两周的景物不断向后退,玄溟将马速降下了些,声音将被凝固住了一般说不出来,直直盯着张小球,艰难开口道,“小球,你、你竟还活着?!”
张小丘本来还挺心水景王这模样的,又被刚刚突如其来的一切弄得头脑有点发热、不明就里,但听到这句话也没啥好气道,“我、我咋就不活着啦!我不仅活着,还一直活得好好的!哪有人像你这么说话的。”
张小丘见身后没了声音,以为身份尊贵的景王被他无礼的言辞给惹怒了,不禁缩起了脖子,小心翼翼地往后看,只见那人直直盯着自己,眼睛泛红,浑身笼罩着巨大的悲伤和激动。
张小丘一时心中不忍,就像看到了一头身经百战的猛虎在他面前收拢了爪牙、臣服下身子、浑身带着一股巨大的悲伤一样,让他不得不被感染,忍不住拍了拍那人胳膊,安慰道,“兄弟,我也不知道你是咋回事,不过万事都朝前看,哈?!”
玄溟让马停在了一棵大槐树下,此时正是五月,白色的槐花落了一地,微微带热的空气里透着一股淡淡微涩的清香。张小丘身子一顿,只觉这人眼神带着一丝疑惑,眼神浓墨如黑,像一道漩涡一样,直直盯着他,问道,“小球,你都不记得了吗?!”
张小丘也是满脸疑惑,毛鸡这时候憋不住了,在他耳边叽叽喳喳道,“小丘,这人以前认识你啊?!你也太不够义气了!怎么连我都瞒着?!”
这下玄溟的神情更疑惑了,终于给了毛鸡几个眼神,毛鸡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钻到张小丘身后,没骨气道,“小、小丘,我咋觉得他好像听的懂我说话?!”
玄溟脸上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道,“本王还真听得懂!”转眼脸上又带了些沉重道,“毛鸡,想不到你也不记得我了?!”
毛鸡浑身一个激灵,感觉自己好像犯了很大一个错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