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许昌不背这个罪。
“你打的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大妞说:“你所盘算的其实跟那李大老爷盘算的是一只事,只等着小姐没了,你便给老爷当便宜儿子,好霸了李家偌大的家产!”
“大妞,你休要太过份!”许昌被大妞怼得怒火冲天,恨声道:“莫要仗着小姐宠你便无法无天,李家还由不得你来守护!”
“看,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大妞冷笑道:“怎么?终于忍不住,想要跟我动手了吗?尽管放马过来,你们爷三一起上,看姑奶奶我怕不怕你们!”
“好了,好了,都先不要吵了!”那“先生”又气又急,拍着大腿求道:“都听我的!许爷你赶紧再派人去给李老爷送信,不管他最后怎么决断,你必须把信送到他的手上。大妞你也不要急,小师妹的情况虽然不妙,但是也不至有性命之忧,我虽救不醒她,却也绝不会让她丢命!”一顿,再道:“现在是多事之秋,最忌起内讧,咱们应该团结。”
沉默,然后粗重的呼吸声慢慢地变得平缓均匀。
“好,便依先生所言。”许昌首先退步。
“哼!”大妞冷哼一声,却也不再多言。
一阵脚步声远去,李成秀的耳边尽是“先生”的喃喃自语:“失魂症,失魂症……所谓失魂,乃是人的灵元出体……”
灵元出体?那是什么?
这么想着,李成秀突然发现自己忽忽悠悠地飘了起来,慢慢地起高,慢慢地她看到了许多东西,破烂的木门,坑洼的地面,还有半截蓝色的葛布袍子。再然后,她看到了那葛布袍子的主人,一个十分糟糕的长者,他花白的头发蓬乱得像杂草一样,一张白净紧绷胶原蛋白满满的脸上长着如他头发一样枯草一般的乱胡。他的脸色很差,惨白中带着微黄,两只荔枝眼下挂着一对黑,嘴唇干裂,一看便是熬累许久了的样子。他一脸的急色,不停地在屋里打转,嘴里一会儿念叨着“失魂、出窍、灵体”等字眼,一会儿又拱手向四方不停地作揖祷祈:“满天神佛保佑,千千万万不要让我小师妹出事啊!要不然,我老钱可就真的是万死莫属其罪了!千千万万,看在我给你们救活了那么多善男信女的信上!给个面子,回头我一定再多多给你们救一些善男信女,让你们多得些香火供奉!”
都是什么跟什么啊?简直是嘴上跑火车,没遮没拦的,也不怕得罪了他求的满天神佛。
“你这样求神拜佛可是不行的哦!”李成秀忍不住好心提醒他:“有求于人必须要心诚,尤其是求菩萨拜神仙,更是要心诚,要不然小心许愿不灵还要惹恼了神佛哦!”
只是,对方好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没有听到李成秀的声音。
看着他那么专注的模样,李成秀诚心想要捉弄他一下,趁着他转身的时候伸出手使劲地向他肩膀上一拍……奇迹发生了,李成秀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手从那人的肩头穿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李成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又呆呆地看着那长者,忽然,他转过了身来,脸几乎与她的脸贴上。李成秀给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了两步,可是那人却是对她不依不饶的步步紧逼。左边是一堵墙,右边是一个几案,没有办法,李成秀只好连连后退。
李成秀退一步,那人便往前走一步,李成秀赶紧再退一步,那人却又直直地迈步向前……
“喂,喂,喂,你要干什么?”李成秀有些害怕,双手前向做着防御的姿式,一边后退一边跟人交涉:“不至于吧?就是想跟你闹着玩么,又没有吓着你!……,你,你不要过来了啊,我都退了你这么多步了,你要再过来,再过来我,我就喊非礼了啊!”
可是,不管李成秀“晓之以理”,还是她“动之以情”对方皆是不理不采,直直地将她逼得退无可退。
叔可忍,婶不可忍!拼了!
李成秀攥紧拳头,气沉丹田:“非礼啊!救命啊!这里有个怪叔叔啊!”
可是,李成秀喊得脑子都发昏了都没有人来救自己。
“这个世界怎么这么黑暗啊?”李成秀抱紧胸前,凄凄哀哀地想到底是拼死挣扎呢?还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就在这个时候,对方停止了前进……很好,佛曰,浪子回头金不换,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劈嚓,一个炸雷在天空中炸响,闪电迸射出刺眼的白光,吓得李成秀打了一个哆嗦,立即“知错能改”了:“好了,好了,佛只曰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还不成吗?”
李成秀觉得十分地委屈,她明明在给佛堆成绩好么?佛应该感谢她才是啊,为何还要打雷扯火链吓唬她啊?
这般想着,突然天空中又响起了一声炸雷,一记闪电更是打在了门口。
……,佛,真小气。
劈嚓!
……
李成秀赶紧关闭脑洞。
那位“长者”虽然没有再继续往前走,却是在李成秀的面前坐了下来,坐下来后膝盖正贴着李成秀的裙摆。
“好漂亮的衣裳!”李成秀这才注意到她竟是一身的古装……不对,古装?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概念?至于面前那人一身的葛布长袍,李成秀还当他是从哪个山上下来的道士呢!
不由得,李成秀对周围的环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那葛袍老头儿看起,视线慢慢地往右移,她才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一个破屋陋室,破败的门窗,破败的屋顶,还有破败的几案……家具都有些低矮,全是矮腿儿的,而那个葛袍老头儿是坐在地上的……真穷,这家人连把椅子都没有。没有椅子,好歹弄两个小马扎啊!
之所以有这样的感慨,是因为李成秀觉得自己站得有些累了,想要找个地方坐下来。
“喂,有没有待客之道啊?客人来了连个凳子都不拉一个!”李成秀不满地朝葛袍老头儿喊,可是葛袍老头儿根本就不理她。
好吧,他无待客意,我不能没有做客心啊!
毛祖席教导我们的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咱自己找地儿坐!
小眼神儿一扫,感觉老头儿旁边的这个几案长宽高矮正合适,于是李成秀便一屁股坐在了几案上。
比不得刚才神叨叨的模样,老头儿这会儿有些呆,两眼直直地往前看。
李成秀初以为他是在看自己……这很正常,毕竟她也算是众雄性公认的“女神”么,想当初她穿着小衬衫,套着移步裙,踩着高跟鞋挤地铁时,那七八十岁老大爷的眼神儿也没少往她开了两扣的胸口瞟。——咦!她竟还有过这样的际遇?怎么没有羞死呢?
但是后来李成秀发现她自作多情了,这死老头儿根本就没有看她!
简直是叔可忍,婶儿不可忍!欺人太盛了!
满含怒气地顺着老头儿的目光看去,原来“情敌”是躺在她身后的。歪着脖子将“情敌”使劲地看,李成秀发现她有些眼熟,对,眼熟,并且很眼熟,并并且还很漂亮!
“小师妹,师兄知道错了,你别生师兄的气了……”老头儿拉着“情敌”的小手絮絮叨叨地说着,说着说着便流起泪来:“……回头我死了,可就真的是没法去见师父、师母了。”
原来躺在床上的竟是他的小师妹啊,李成秀释然了,她跟个病人争什么啊?原谅他了!
“你让开一下,我给小姐擦擦。”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李成秀给吓了一跳:“你有病啊,走路连个声音都没有,说话还贴得人这么近!”
李成秀回头就骂,可是对方的脾气比她还大,咚地一声就将一个铜盆放在了几案上……她,她,她竟将铜盆放在她的屁股下头……
“小姐……啊!”有人惊呼了一声,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一脸惊恐地看着铜盆。
“怎么了?”李成秀和那老头儿异口同声地问道。
“小,小,小姐!”小姑娘指着铜盆哆嗦着道。
“小姐怎么了?”老头儿奇怪道。
小姑娘说:“小姐在盆里。”
“在盆里?”老头儿越发地觉得奇怪了。
“对,在盆里,小姐在盆里。”小姑娘镇定了许多,小心翼翼地朝几案靠近,眼泪婆娑地给老头儿指:“看,小姐……”
小姐在盆里?
李成秀也好奇地低头一瞧,嘿,不过是一个倒影而已嘛,看把这小丫头给吓的!
“你的胆子好小哦!”李成秀点指小丫头,心说古代人可真愚昧落后啊,一个水中倒影都能把她吓成这样!
“啊!”没有想到胆小的不仅是小姑娘,连这老头儿也是一个胆小鬼!
鄙夷地斜了这两个人一眼,李成秀低头欣赏着水里的那个倒影,好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咦,她咋这么眼熟呢?
李成秀怔了怔,使劲地眨了眨眼睛,又愣了愣,然后转头朝床上看去!
“啊!”李成秀也惊叫了一声跳了起来,那人明明躺在床上的,怎么影子在水里?太吓人了!
“啊!小姐动了!”那个小丫头紧接着也喊。
“你别喊,你别喊……”老头儿混身哆嗦着竖着手指在嘴边压低声音跟小丫头说:“那是你家小姐的灵体。”
“小姐的灵体?”小丫头惊讶道。
“对,就是魂魄!”老头儿跟小丫头解释说:“人分三魂七魄,最是脆弱,你大吵大嚷的别把它给惊散了!”
“哦,哦,哦……”小丫头紧张地缩着身体,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老头儿小心翼翼地靠近水盆,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往前探,小心翼翼地摒住呼吸:“咦,没在了!”
“啊?”小丫头小声地惊呼:“没在了?”
“肯定是让你刚才那一声给吓着了。”老头儿责怪小丫头。
小丫头表示很委屈,却是半句也不敢反驳,瞬间变得眼泪花花地。
“小师妹,小师妹啊……”老头儿端着水盆小心翼翼地移动着,用着怪腔怪调地唤着她的“小师妹”。
心有余悸的李成秀看着他们这样心里越发地发毛了,想了想,贴着墙边儿退出了门去。
外面的阳光很明媚,照得满山遍野的苍翠碧绿碧绿的,挨着台阶下长着一丛野菊花,小蓝菊大朵大朵的十分地好看,旁边又是一丛凤仙花,红艳艳的灿烂无比……
不知道怎么的,李成秀的心中生出一分感慨来,但感慨的是什么她又说不好,只是想要长长地叹一口气,一股浊气出口,只觉得遍体轻盈。
有个词叫“身轻如燕”应该就是形容李成秀现在的状态吧!
低着头,李成秀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面只觉得新奇有趣极了,从没有过的那种畅意在她的四肢百骸尽情的奔流,越发地让她身体轻盈,迎着微风,向着明媚的天蓝白云,李成秀大声地呼唤:“姐我不恐高了!”
这便是传说的驭风而行吧?
李成秀很为自己扔有的这项本领而欢喜,体验着它给自己带来的无尽新奇和快乐。
“蓝天上大雁飞,队伍整齐多么美,谁也不争先,谁也不掉队,一起飞过山和水,啊哈哈啊哈嘿,一起飞过山和水,飞过山和水,小朋友排好队,学习大雁展翅飞,人人守纪律,个个听指挥,步伐一致歌声脆,啊哈哈啊哈嘿,步伐一致歌声脆,歌声脆歌声脆……”
与雁比肩而飞,李成秀飞过了崇山峻岭,飞过了江河湖泊,飞过了重重迷雾,飞过了惊骇的雷闪,一直来到了一个十分繁华的城市。
这是一座雄伟的大城市,它城墙好高好高,李成秀将腰都弯成九十度了都还没有看到它的尽头;城门口的门楼也好宏伟,飞翘的头拱就像刚与她同路过的大雁翅膀一样;惊惶失措的行人一边惊叫着一边奔向那幽深的城门洞,一众军士惊紧地从里面纵马而出,到了城门外便有序地分散开来,其中一路据马持戈,其中一路向左右散开,还有一路奔向还没有走进城门洞的惊惶百姓:“快点进城,快点进城!”
“出了什么事了?”李成秀问身边的军士,可是军士没有功夫回答她。
轰隆隆,似地震了!
李成秀抱着头啊啊地大叫着返身朝远离城墙的方向跑去,跑了几步又觉得不对,忙又回来,朝大家喊:“地震了,快点,离城墙远些,小心把城墙震垮了砸着你们!”
但是,没有人接受李成秀的好心,她喊得撒心裂肺,急得踏足顿脚,军士们站在墙根下的站在墙根下,呼喝着百姓往城里走的还在继续,百姓们更是不识她的好心,一个两个的从她的面前跑过理都不理。
“怎么就不听劝呢!”李成秀急坏了,却是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大了,地动越发地强烈,李成秀也顾不得别人了:“算了,我已经尽力了!”一跺脚,转身朝前跑去。
却是,一片尘土像是一条线一般在天地之交升起,如洪流一般滚滚而来,随着那烟尘越来越近,那轰隆隆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列阵!”守在城门下的一个将军大喝了一声,接着便听得哗啦啦地一阵甲叶响,李成秀便被无数顶盔戴甲的军士围在了中间。
“干,干什么啊?”李成秀给吓坏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子,你们不至于对我摆这么大的阵仗吧?”
兀自害怕了一会儿,突然李成秀发现自己好像又“表错情”了,这些军士根本就不对冲着她来的,一个个神情严肃地瞪着前方……是了,她是站在一个军士的正前方,可是前面的那位,还有挨着他的那位,以及所有的那位都是瞪着正前方,没有斜视……
大美女当前,居然不看!这些家伙什么眼神儿!
不过,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啊?
拍戏么?
拍戏?
咦?拍戏是什么?
李成秀发现自己脑子里好像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摸不清它们是从哪里来的,总是不经意地跳出来让她……觉得新奇?
片刻的走神间围着李成秀的军士们已经在动了,他们踏着坚定有力的步伐,一步一个脚印地,整齐划一地往前近。
“两翼出!”有人嘶声高喊。
“得令!”有人接着便高声回答。
只听得哗啦啦地一阵乱响,不一会儿便见得从两侧跑出了两队军士来,他们跑到前面大概五百米的地方阵形一变,整整齐齐地排成了一个太极图。
远处的轰隆声越发地响了,也越发的近了,那一线烟尘也变成了一挂尘幕,尘幕翻滚似含雷霆万钧之势。李成秀莫明的有些害怕,连忙从阵列的军士中穿行出来。
城墙下的阵列好大,好多人,李成秀弯着腰,踮着脚跑得溜快,却是跑得腿都酸了都没有跑出军阵。
哎呀,好累,先歇口再说。
耳边的轰隆声似一记记的闷雷,把大地都惊得发颤,把李成秀都抖得一踮一踮的了。
近了,近了,那一挂尘幕近了,李成秀发现在尘幕下似有东西。
又近了一些,再近了一些,这回李成秀看清楚了,尘幕下是人,不,不仅仅是人,除了人还有马,人骑在马背上!
马背上的人也如城墙下的军士一般一个个都斗盔挂甲,手持兵器,与城墙下的军士着红袍红甲不同他们一身到底都是黑,与墙城下的肃穆和坚定不同,他们杀气腾腾不可一世。
不是吧?
这戏拍得也太逼真了吧?
李成秀无语极了,同时又生出深深的歉疚来,人家拍戏她在这里捣什么乱啊?
得,赶紧撤吧!
这么想着,李成秀又猫了腰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往阵列外面钻。
正忙活着呢,李成秀耳边突然听到轰地一声,回头一瞧,只见得五百米外的军阵突然变了阵形,紧接着又听得城墙下的一个喊:“具甲骑兵准备!”
“杀!”从远处奔腾而来的骑兵高举着兵器,呼喝着冲了过来,轰地一声便与前面的两个军阵撞在了一起。红甲军的军阵边缘竖起了许许多多的漆黑盾牌,远来的黑甲骑兵撞在了那盾牌上便发出了刚才的那“轰”的一声。黑甲骑兵撞上了盾阵便是一滞,高壮马上的军士立即挥出兵器朝红甲军的军阵中一通乱砸,红甲军顶着盾牌苦苦支持,似落入了下风。就在李成秀为红甲军提起心担心的时候,突然,她看到从红甲军出伸出了一柄柄的大长刀,把把刀的刀柄有她的小臂粗,黑漆的刀身足有一米多长,又宽又厚,刀口雪亮。大长刀伸出来便是一正一反一搅,顿时撞上来的黑甲军便矮了下来,战马嘶鸣许许多多的黑甲军从马上落了下来。就在这个时候,又有许多长矛和勾刀从红甲军中探了出来,长矛刺,勾刀砍,不消便刻便是血流满地。
血……,是真血,还是假血?
李成秀的理智告诉她那血是假的,可是刺鼻的血腥味儿又告诉她它那血是真血……呵呵,就算是真血也该是猪血、牛猪、鸡血!李成秀如此这样跟自己说。
不过,可真逼真啊!
李成秀觉得眼前这部戏真是一部良心剧,也不知道是哪个导演张罗的,回头一定付费看!
付费看?
李成秀又是一怔,怎么又冒出怪念头了?
一怔愣的功夫,那边的战事已经又有了变化,一上来就吃了苦头的黑甲军也改变了阵形,马上的骑士扯着缰绳一兜,马儿纵身一跃,躲过了来伤它的大长刀,然后带着背上的骑兵跑得远远的了。
“长槊!”黑甲军里有人大声喊。
轰隆隆,黑甲军那边又出动了一拨人马,他们整齐地排成一排从远处纵马而来,待到七八十米的样子便伸手一扬,接着便有无数黑线直冲云霄,然后从天下掉落下来,直奔红甲军的阵营。
“轰”,红甲军这边也立即做出了反应,盾手们将盾牌举高在了头顶,紧紧密密地挨在一起,所有人都缩成了一团。rrr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