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处,满堂寂静。
“好。”
炼金锋转过看来,看着应江湖,拍掌笑道:“应江湖,我炼金锋和你虽然同是百里七人众,但我一直看不起你,不想你竟有如此志向,我炼金锋今天算是服了你。”
应江湖哈哈一笑,说道:“早跟你说过了,跟哥混有骨头啃。”
炼金锋的笑容瞬间凝固了,恨不到立马冲上去掐死这混蛋。
应江湖没有理会他的小情绪,转而对西门纤纤说道:“不知纤纤掌门意下如何?”
西门纤纤看他一眼,眼中充满震撼之色,想不到应江湖竟有如此大胆的想法。
林迟雨脸色骤变,指着应江湖,问道:“应江湖,你这是什么意思?”
应江湖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问道:“难道你不明白?”
“你……”
林迟雨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就是一像稳重的林时雨也有些坐不住了。
应江湖句话问的西门纤纤,而不是一夜风雨,就说明他想洗白自己,洗白百里七人众,所以自命清高的炼金锋才会对他说一声佩服。
那么如何洗白百里七人众呢?
眼下最简单的方式自然是,联合止戈山,在百里城剿灭一夜风雨。
西门纤纤沉默着,似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应江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杀一夜风雨,从此平分百里城,这件事对止戈山有利无害。”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眼神充满色彩,语调激越高昂。
盛飞羽作为一个外境人,初通两境语言,都能听出他语调中的神采飞扬,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盛飞羽有些怔住,此时的应江湖,一改轻挑的神棍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风华正茂,挥斥方遒壮志少年。
阿漂哥说道:“飞羽仔细看,现在的应江湖,才是真正的应江湖。”
盛飞羽便多看了几眼,然后注意到了其他三人的表情。
林时雨板着脸,虽然极力掩饰,但仍难掩怒火与担忧。
司马轶看着西门纤纤,眼中多有期待之色。
相较于难掩愤怒的林时雨,急于促成此事的司马轶,西门纤纤面上无波,仔细一看,又见她眉角微微挑起,目光炯炯有神,似在犹豫。
盛飞羽有些不明白,便看了阿漂哥一眼。
阿漂哥解释道:“纤纤掌门接下来的决定,将影响百里城绝大部分的性命,也将决定她自己的性命。”
盛飞羽有些想不明白,忽然看到了街上来往的人qun,然后懂了。
一夜风雨是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既然敢来赴会,那必然在城中埋伏了足够的人手,对此应江湖与西门纤纤肯定作好了相应的准备。
如果西门纤纤选择与应江湖联手,那司马轶肯定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所有藏在百里城的南境高手都会出动,助两人诛灭一夜风雨。
那么此战的结果不言而喻,百里七人众洗白,一夜风雨被灭,西门纤纤得报大仇,南境也消除了一个麻烦。
这样的结果对谁都是好的,可西门纤纤为什么犹豫了呢?
南境高手,百里七人众,止戈山联手,一夜风雨当然必败无疑,可如今百里城人来人往,一旦动起手来,谁能保持没有伤亡?
一夜风雨声名在外,为了脱身,杀人放火,挟持人质,什么事做不出来?
西门纤纤看着应江湖的眼睛,说道:“可是对百里城的城民不利。”
林时雨松了口气。
司马轶有些感慨。
应江湖有些失望,说道:“你要报仇,这是最直接的方式。”
西门纤纤轻轻叹息,她学的是柴桑的刀道。
两点之间,直线最短。
柴桑的刀道是一往无前,因为前进是一条直线,直线是最短中路径。
可谋事和挥刀是不同的,挥刀可以宁向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但谋事不行,因为谋事要考虑方方面面,有各种各样的顾忌,她不能为了自己报仇,而毁灭百里城。
盛飞羽说道:“纤纤掌门果真心地善良,应该是白羊座,一会一定要请她喝一杯天使之吻。”
阿漂哥说道:“我怕她没这个时间。”
盛飞羽有些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阿漂哥颇为感叹,说道:“不向直中取,宁向曲中求,这是很麻烦,也很危险的事情。”
……
……
应江湖说道:“纤纤掌门,你可是想好了,我的选择不止一种。”
西门纤纤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却明知故问,说道:“比如说?”
应江湖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目光落在林时雨身上,没有说话。
林时雨说道:“一夜风雨是藏在黑暗中的利刃,不能暴露在阳光之下,所以只要灭了止戈流,得到止戈山剑阵,我们就会退走,到时你将一人王百里。”
应江湖笑笑说道:“嗯,不错不错。”
西门纤纤看了眼林时雨,问道:“你们就这么憎恨止戈流?”
林时雨冷冷一笑,心想这种问题还需要回答?若非止戈流的缘故,当年雨宫八百士怎会覆灭,若雨宫没有覆灭,他们又怎会藏在黑暗中,不敢露面。
林时雨看了西门纤纤身后的杨天狼一眼,反问道:“难道你不恨吗?你父亲救了他们,他们却反过来想摧毁你父亲的声名。”
西门纤纤忽然笑了,说道:“那你们赶紧动手吧,晚了可能来不急了。”
杨天狼诸人脸色大变,问道:“你想卖了我们?”
西门纤纤淡默说道:“我是西门缜的女儿,但我不是西门缜,那夜你们做的事情,我都记着。”
“你……”
杨天狼气得暴跳如雷,正要开骂,但只说了一个“你”字,就被应江湖开口截断了。
“喂喂,老哥,现在该暴跳如雷的应该不是你吧?”
杨天狼看了应江湖一眼,只见他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杨天狼有些不明所以,只感觉周围的气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起十分压抑。
莫名的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
啪的一声响,打碎了这片安静。
林时雨一掌拍在桌子上,死死地盯着西门纤纤,一双虎目,仿佛要裂开一般。
西门纤纤无所畏惧,迎上了他的目光。
“快,快去查看止戈流的情况。”林时雨几乎是吼出来的。
“属下遵命。”
林时雨身后的几名杀手,应声领命,转身欲离开单身客栈。
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一个人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人说道:“不必查看了,我来告诉你们吧!”
诸人皆是一怔,齐朝门口看去,于是看到了淳于心。
众杀手回头看了林时雨一眼,林时雨使了个眼色,他们越过淳于心,离开了客栈。
淳于心走进了客栈,停在西门纤纤半丈之外,微微拱手,说道:“启禀流主,止戈流众已经尽数离开了百里城,止戈令也已收缴完毕。”
西门纤纤朝他点点头,说道:“多谢你,心叔。”
杨天狼上前揪住淳于心的衣领,质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淳于心平静说道:“止戈流已经解散了。”
杨天狼大声叫道:“那我们岂不是……”
“是的,你想的没有错,你们成了弃子。”
说这句话的不是淳于心,而是从客栈外走进来的农应qun。
杨天狼大怒,骂道:“农应qun,你这混蛋,还敢来这。”
农应qun没有理他,走到司马轶身后,拱身说道:“少主,投奔南境的止戈流众已经被接收。”
司马轶点点头,然后看了西门纤纤一眼。
农应qun会意,走到西门纤纤面前,稽首作揖,说道:“流主,抱歉。”
西门纤纤面无表情地道:“不用,我迟早会杀了你。”
农应qun苦苦一笑,说道:“只要我报了仇,就算流主不杀我,我也会自裁谢罪。”
西门纤纤看了他一眼,说道:“把止戈令放下吧!”
农应qun取出止戈令,放到桌子上,然后朝西门纤纤再作了一揖。
司马轶站了起来,拱手说道:“纤纤掌门,应兄,在下还有事,便先行一步了。”
西门纤纤点点头。
应江湖摆手说道:“慢走不送。”
司马轶再次拱手,然后离开。
“流主,淳于兄,罪者告辞了。”
农应qun跟西门纤纤与淳于心打了个招呼,也离开了客栈。
杨天狼看着农应qun的背影,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这是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布局,应江湖匡骗一夜风雨来此四方谈判,一夜风雨为防有变,在此处布下重兵。
西门纤纤则趁机悄悄解散了止戈流,同时为了防止一夜风雨起疑,西门纤纤故意带着他们五人来此。
止戈流解散,淳于心作为西门纤纤亲信,又出身七脉守护者家族,农应qun得到南境少子的避讳,那么迎接一夜风雨怒火的便是他们五人了,结局可想而知。
杨天狼几近崩溃,不能接受这个结局,质问道:“淳于心也就罢了,农应qun是那件事是主导者,凭什么我们五人来承担这件事情?”
“呵,凭什么?”
西门纤纤站起身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就凭你们杀了我的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