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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宝林心事重重地出了长春宫,面上愁容丝毫未减。

    她身边的宫女观她神色,满是担忧地唤了一声,“小主。”

    “有事回去再说。”蒋宝林皱眉。

    谁知两人才行至翊坤宫门前,正撞上严婕妤前呼后拥、由人扶着过门而出。

    两人忙上前请安,严婕妤受了礼,一脸温和微笑问“蒋宝林这是去了长春宫?”

    “嗯。”现今宫里没谁不知道严婕妤与昭容华势同水火,蒋宝林微垂着眸十分恭敬地应声,只字不提辛虞。

    可翊坤宫紧挨长春宫,稍微留点心,很容易便能得知她的具体去向。严婕妤捏着帕子仔细瞧了瞧她面色,忽然惊讶掩唇,“宝林这是怎么了?为何眼圈儿红红的?昭容华这人向来冷面无私又不通情理,该不是给你委屈受了吧?”

    不管是真替她着想还是怕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抑或是为了安抚被拒的她,昭容华都叫人打了水给她洗脸敷眼睛,重新上过妆才送她出门,这严婕妤也够眼尖的。

    蒋宝林这会儿自顾不暇,也不想再得罪个昭容华,赶忙否认,“没有的事。”笑容却愈发勉强。

    严婕妤一副“你不用说我都明白”的表情,叹口气略带同情地看她,“她向来如此,你不要同她计较。不过有什么事还是尽量说开的比较好,可别落得跟我一样。你没去行宫不知道,有人利用她的宫女想对我腹中的龙嗣下手,害得我见了红,又想杀她灭口。结果她怀了身孕自己也没发现,孩子就这么没了,为此一直记恨我到现在,逢事便针锋相对。”

    这话分明是在说辛虞锱铢必较,日后恐会寻她麻烦。蒋宝林哪里不知对方没怀好意,可这会儿心情不好,听了只会更加烦乱。

    她面上不显,一句话没多说,回到自己宫里后却再难忍住,流着泪使足全力捶了一顿枕头以作发泄。

    发泄完了,该解决的还得解决。蒋宝林缓了下情绪,想着辛虞那番听着的确有几分道理的话,亲笔手书一封,叫人送回家中。

    结果信什么样拿出去,又什么样拿回来,时常帮她和家人递消息和东西的人压根儿不敢在这风口浪尖帮她做事。

    她又气又急,嘴上都起了泡,病急乱投医,只得又求去了许嫔那里。想着许嫔有太后和许家做靠山,肯定有人手能把信送出宫去,保不齐还能帮她说上话。

    许嫔既不像音小仪给她吃闭门羹,也不像辛虞光嘴上安慰什么都不肯应承。她初时表现得很是为难,但架不住她苦苦哀求,最终决定帮她送信给家里,还答应若有机会,会尽可能帮她说说情。

    蒋宝林千恩万谢留下礼物走了,仿佛心底终于落下块大石。

    是夜,她难得睡得踏实许多,却不想其实她前脚离去,后脚许嫔便叫人把那些东西随意收进了库房,看都没看上一眼。

    宫女有些担忧,“小主,陛下最不喜后宫干政,您真要帮蒋宝林?”

    许嫔一脸云淡风轻,“送个信而已,不过是举手之劳,为何不卖她这个人情?至于其他,一来我得有那个机会,二来,关起门,谁又知道我到底开没开这个口?”

    她可从来没想过要冒风险去帮蒋宝林。

    蒋宝林出身不高父兄又尽皆从武,读的书少也不甚了解大祈刑律,她被许家培养那么多年,可不会这么点见识都没。

    从她收到的消息来判断,蒋宝林那位堂伯并未直接参与叛乱,最多被判个失职之罪,还不至于株连九族。蒋宝林这样,也不知是太无知还是被什么人给误导了。

    不过她既求到她这里来了,应下来也无不可。

    若蒋家无事,她白赚天大一个恩情,日后总有用途。

    若不幸真被牵连,她已经尽力了,结果不尽如人意她也没办法。

    信送去了蒋府,很快那边的回信便到了蒋宝林手中。信中将她好一通训斥,叫她消停些不要到处惹事,事情没她想象中那般严重,别因小失大,笼络住陛下才最紧要。

    蒋宝林放下心,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这些天都做了些什么,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她身边的宫女还以为她是因为信中内容,忐忑之情溢于言表,“小主,是府上情况不乐观吗?”她是陪嫁进来的,老子娘都在蒋府为奴,蒋家要是出了事,她家人也落不得好。

    “瞎说什么?”蒋宝林瞪她一眼,又想起什么,质问道“是谁跟你说林伯父一事会牵连满门的?”

    宫女一愣,有些委屈,“可是宫里都是这么传的啊,说林老爷犯了叛乱大罪,不仅要掉脑袋,还要珠帘九族。”

    蒋宝林那边冷静下来,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着了谁的道。和她正对称的寿昌宫里,田嫔听着清儿汇报的消息,心情也不怎么好。

    “这个月又换洗了?陛下回来没几天就召了她侍寝,怎么还是没有好消息?”平日里最爱的点心吃在嘴里也没了味道,她眉心拧紧,满心的恨铁不成刚,“同样都是宝林,叶宝林看着不声不响,就有本事跟到行宫去,还一举有孕,晋了贵人。怎么她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若不是……我才懒得花工夫在她这个废物身上。”

    清儿恭恭敬敬立在一旁,什么话也没说。

    “不行,现在我手里能用的就这么一个人,还得再想想办法。”田容华起身在屋中踱了几步,目光不经意掠过桌上的点心,忽生一计,“清儿,去通知万宝林,叫她明儿个跟我到小厨房去。”

    “叮!宿主进一步掌握制作梅花攒心络子的技巧,第二项品貌才智经验+20。”

    才用小剪刀处理好线头,辛虞还没来得及欣赏自己的最新作品,脑内便想起系统提示。她呼出面板看了眼经过做香露、果脯、茶叶等后终于离升五级越来越近的经验条,提起手中的络子,问屋内侍候的几人,“快帮我看看,是不是已经有些样子了?”

    长平帝的那什么扇坠,答应容易,真动起手来却涉及一项她之前没练过的技能——打络子。

    天知道她前世就没少女心这东西,手工课向来惨不忍睹,会打的结就只有活结死结蝴蝶结,打络子,简直要了她的老命了。

    玲珑这丫头极捧场,“这个梅花攒心络子真漂亮,奴婢一看就喜欢,小主赏了奴婢吧。”

    姑娘你滤镜有一米八吧?辛虞无语,目光转向比较靠谱的宋嬷嬷。

    宋嬷嬷接过来仔细瞧了瞧,点评,“没有不对的地方,只是松紧不够均匀,把握得再准确些会更好。”

    辛虞点头,随手给了玲珑,“不嫌弃就拿去,手艺好的话,拆了重打一个也行。”

    玲珑笑盈盈接了,“奴婢多谢小主赏赐。”又道“快到用晚膳的时辰了,小主歇歇吧。”

    九月里的傍晚,天已经有些暗了,辛虞点头,起身活动了下,“也不知今晚小厨房准备了什么。”螃蟹今年解过馋了,她有点想吃皮皮虾。

    其实最怀念的是现代的麻辣小龙虾,叫上几斤再来上瓶啤酒,就很享受了。只可惜这是个连辣椒都没的时代,唉——

    晚膳自然没有皮皮虾,但小厨房还不敢怠慢辛虞,菜色还算不错。

    辛虞饭吃到一半,小凌子进来回话,说长平帝到严婕妤那里用晚膳,没坐多一会儿就出来了,转而去了许嫔那里。

    “出什么事了?”辛虞纳闷。

    “不知道。”小凌子说,“蔡嬷嬷原本就是宫里姑姑出身,极会调教人,她到了严婕妤身边后那边的人口风都紧了许多,打听不出来。”

    这个蔡嬷嬷辛虞也知道,就是因为她的存在,她后来每每回想才不得不猜测严婕妤是不是早发现香露有问题,故意做了一出戏将计就计。她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又吩咐“如果还有别的消息传出来再通知我,但不必刻意去打探。”

    辛虞这边只把此事当个笑话,听过便罢,严婕妤那边却是又恼又恨又觉丢脸。

    其实这事说来也不算复杂。

    前文提到过,怀孕中后期,严婕妤脸上生了些妊娠斑,颜色偏重,脂粉都难以遮住。

    孕期出现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只是严婕妤一贯爱惜颜色,为保持身材怀孕后也控制着饮食,哪里受得了,所以才百般遮掩,甚至经常为此发脾气。

    所以收到长平帝要来用膳的消息,她第一件事就是坐在妆台前给自己脸上搽粉。而古代胭脂水粉的质量,大家懂的,不仅不易持妆,一旦敷得太厚还有可能掉渣o?□?o

    严婕妤毕竟是自己的表妹,又正怀着自己的孩子,于情于理纪明彻来看看都理所应当。

    只是进门就嗅到股扑鼻的脂粉味,再看对方已经瞧不见面皮的脸,他几不可查皱皱眉,到底什么也没说。

    可你吃着吃着饭,突然有粉末掉进碗里,这根本不能忍好吗?

    好吧,纪明彻他能忍常人之不能,进餐的动作一顿,努力假装自己没有看到。然后他就亲眼见证了那个满心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瞧也不瞧仔细,夹起那加了“佐料”的饭送入了口中……

    纪明彻筷子往桌上一放,彻底没了胃口,“朕用好了,还想去看看许嫔,你慢慢吃,不必送了。”语罢也不管对方僵在嘴角的笑容和挽留的说辞,径自出东配殿,穿过庭院进了西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