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美人身边的宫女也对她今天的行为不解,“小主,您和万宝林、黄宝林在春宴上闹了这么一场,会不会惹皇后娘娘不快?万一传到陛下耳朵里……”她实在有些怕自家小主会再次被冷落。
王美人闻言停了手中笔,嗤笑一声,“反正宫里人都认定了我脾气差、没脑子,我消停些,他们就能对我改观吗?你忘了最近私下都是怎么编排我的了?”
“奴婢知道。可陛下不是不喜欢太过张扬的女子吗?不然之前也不会……”
“那可不一定。”王美人以手背轻抚侧颊,想起什么,脸色微红,“再说不把这件事闹出来,我心里怎能痛快?当初又不是我要撞汪才人的,凭什么推了我的就能安安稳稳躲在暗处看好戏?”
事情都已经做了,多说无异,看自家小主这样,也不像是临时的冲动之举。宫女话一转,蹙眉提出另一个问题“那小主,您知道当初是谁推的你了吗?”
“不知道。”提到这个王美人芙蓉面上便露出些愤懑,“两个人都咬定了是对方所为,谁知道到底是她们中哪一个。”
“那您这不是把两个人都得罪了吗?”
“我管他!”王美人冷哼,“终归两人中有一个推了我,一个看到了却装没看到。既然如此,干脆让她们对上,自己掰扯个清楚得了,我才懒得费那心思。”
“小主您说得好有道理。”宫女简直要对自家小主刮目相看了。
结果下一刻,被她刮目相看的小主就丢了手中毛笔,“还是你来替我写吧。虽然一想到她俩当时相互指认的样子就心里舒坦,但瞧着这《女诫》我便头疼。从小就不耐烦抄这东西,罚什么不好真是。”
“这……奴婢怎么能替您,万一皇后娘娘发现了……”
王美人到底没敢真让宫女帮着自己抄《女诫》,自己硬着头皮断断续续写到点灯时分,好容易完成小半,外面传来消息,长平帝点了昭容华今晚侍寝。
“昭容华?她这就能侍寝了?”
刚饱蘸了墨汁的笔顿在半空,在素白宣纸上落下个逐渐晕染开的墨点,本来只差几个字就能写完的一张,一下子就废了。
王美人抿紧唇,盯着上面密密麻麻的自己看了会儿,用力将纸张一抽,团两下扔在了地上,自损八百伤敌一千后那点子好心情一扫而空。
辛虞也很想将敬事房太监嘴里说出来的话当纸上的字,团吧团吧丢掉然后装什么也没听到。
士气这东西,总要讲究个再而衰三而竭的。
辛虞满腔抱负,在无实现途径的日夜消磨中,早已差不多要被写作业这个噩梦击垮了。所以一听说要侍寝,要去和皇帝陛下近距离甚至负距离接触,她总觉得有些方。
万一他又想到新花样折腾她了呢?
万一那啥那啥完,他要求她把过程中自己讲的话也写他几百遍呢?
辛虞浑身一寒,忙止住疯狂奔腾的思想。
脑补是病,得治。
一片掩不住欣喜的笑脸中,辛虞怎么也不好表现得太不情愿,赶忙调整表情把惊怕变成惊喜,领旨谢恩。
送走敬事房的太监,又是好一通忙活,辛虞被打包送上暖轿,一路抬进了乾清宫。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故意为之,她故地重游,再度去了当初侍寝没侍成的房间。不过这回却没让她久等,荷包上缀着的流苏方查过两遍,一行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门边。
听这架势,应该是皇帝无疑了。
辛虞站起身,刚瞥见个石青色绣了团龙纹的袍角,人便盈盈拜了下去,“嫔妾恭赢陛下。”
“久等了吧。”纪明彻携了她的手将她拉起来走至床边坐下,身后跟着的太监立马轻手轻脚关上门,侍立在门外听候差遣。
“没,嫔妾也刚到不长时间。”辛虞一见床眼皮便想跳,停在距离床边一尺多远的地方不动了,“陛下可口渴?嫔妾去帮您倒杯茶来。”
她说着,就要抽手,纪明彻却一使力,又握紧了几分,还将她往自己这边拉了拉,“不必,朕喝过来的。”
两人的手紧牵着,女人的腿就贴着男人两膝的内侧,稍往前一点便能坐进男人怀中,怎么看,都是一个暧昧的画面。
辛虞有些不自在,继续没话找话,“陛下忙完了?”
“要忙,永远也没有能忙完的时候。”男人轻挑起一边的眉,像是觉得她问了个毫无意义的问题,“怎么?怕朕放下朝政来陪你,被人说是祸国妖姬?”
呵呵,祸国妖姬?您真是抬举我了。
辛虞心内腹诽,面上却扯出丝微笑,“没,嫔妾就是问问。万一陛下您忙累了,嫔妾也好帮陛下按摩按摩,放松下筋骨。”
“你还懂这些?”似是不喜欢仰头看人的姿势,男人长臂一圈,直接将她抱坐在腿上。俊朗的面容就那样猝不及防闯进眼帘,根根分明的长睫近在咫尺,甚至能叫人清晰地感受到呼吸扑在脸上的温热。
辛虞紧张得眼睛都不知该往哪落,忙一咕噜爬起来,“要不嫔妾帮您按两下,您试试?”
纪明彻无可无不可地“嗯”了声,就势松了手,“正好奏折批多了,朕觉得肩膀有些酸,劳烦爱妃好好捏一捏。”
爱妃?辛虞寒了下,见对方大马金刀坐在那里没有要挪动的意思,自己脱了鞋上床,跪坐在男人身后帮他按揉起了肩膀。
辛虞真会按摩吗?当然不会。
可不是有句话,叫“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吗?
运动员运动量大,拉伤扭伤也是常有的事,因此队里特地安排了定期的保健按摩,她多少也有些经验。这些天锻炼下来,这具身体也已不像以前那般软绵无力了,还是可以一试的。
说不定把皇帝伺候好了,人家一个高兴,就不要她交剩下那些作业了呢。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空有手劲却无手法,这体验就不那么美好了。
作为一个谨慎的帝王,纪明彻怎会随意将自己的要害暴露在他人手中?
所以辛虞一转到身后,他全部的注意力就都放在了她一举一动是否有不妥上。
不成想辛虞竟会如此不专业,手刚捏上去,他便微蹙起眉。只是想着她应也许久未动过手,掌握不好力道实属正常,没做声。
哪知辛虞一开始只是试探着用了些力,见按了两下他也没反应,额,反正看不到表情,不吱声等同于没反应,而手下的肌肉又硬邦邦的,她还当是自己力度不够,使足劲儿狠狠一捏。
纪明彻没防备,疼得直接闷哼出声,脸色瞬间黑了。
这么用力,她是要活拆了朕的骨头吗?
辛虞对痛苦和痛爽尚分辨得不那么准确,听到那声闷哼,以为自己是捏对了地方,不即对方反应,兴致勃勃对准之前的位置又给他来了一下。
这回纪明彻实在忍不了,一倾身从她魔爪下逃脱,回手捏住了抓了个空正以极其不雅的姿势停留在半空的爪子,“使这么大劲儿,也不怕手酸?”
“力道大些解乏。”按摩对于辛虞来说也是个新鲜的体验,做得好,另辟蹊径用这个征服对方从而升职加薪,也不是没有可能。
纪明彻却不这么想。
事实上,他觉得辛虞的行为简直堪比行刺。
见她蠢蠢欲动,还想继续自己的暴行,他果断以不容抗拒的力度将其拉至身边坐好,大力在她手上揉了揉,“这些事自有人来做,你这双手,还是写字时更好看,以后莫费这些力气了。对了,你的书法最近练得如何?朕叫你写的可都有完成?”
一提家庭作业,辛虞便莫名心虚,“这些日子事情比较多,还差一点点。”
“事情多?都在忙些什么?”男人问着,一手撑在床褥上,身体微微后倾,换了个更为放松的姿势,握着她那只大掌随意地搭在腿上。
辛虞早忘记两人举止间的亲密,进入了乖乖听训状态,“看书、、练字、做女红、还要锻炼身体,很多很多。”艾玛她真是没虚度光阴,看忙的。
听她这么说,男人也想起件事,“据闻你最近每天都要打拳,从前在家学过?”
“啊?”辛虞垂了头,似有些难为情,“幼时贪玩总在外面跑,见有老人练来养生,胡乱跟着学了些,也就只会这一套。”
“入宫几年了,难为你还记得,改日也打给朕瞧瞧。”
“陛下文武双全,嫔妾岂不是要献丑?”
“无妨,朕不嫌你。”
话题就此从书法上扯开,辛虞刚想松口气,却听对方道“时辰不早,该安置了。”
该安置了……
该安置了!
辛虞刚想明白所谓安置究竟何意,男人已经翻身将她压在了床上,伸手去解她褙子上的玉质纽扣。
她脑袋一翁,几乎未经思考,手便护住了胸前的衣襟。
“嗯?”男人住了手挑眉看她,面容背着光看不真切,微微拖长的语调中却匿着危险。
辛虞急中生智,想到了田容华,“嫔妾、嫔妾身上有疤,很难看。”
说这话时她面上霞飞,眼神也慌乱地四处乱瞟,完全不敢与身上压着的男人对视。
纪明彻稍稍支起了上半身,长指在她心口不轻不重一按,“你说这里?”
辛虞猛点头。怕有污圣目,田容华都不可以侍寝,她前后心被扎了个对穿,疤痕狰狞,应该也会遭嫌弃的吧。
熟料男人隔着衣服在那处摩挲了下,声音低沉,“为朕才受的伤,朕怎会觉得丑?”
辛虞我¥……求丑拒!劳资在求丑拒你领会不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