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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主,您已经走了有一盏茶的时候了,坐下来歇歇吧。”

    长平帝开始享用各色美人的同时,辛虞也终于获准,能由人扶着下床走动走动了。就是人没啥劲儿,气短不说,动作稍微大些就觉得胸口疼。所以宋嬷嬷几个都盯她盯得紧,生怕她累着,大半个月下来,一次也只敢叫她走一盏茶的功夫。

    辛虞觉得自己还好,只是有些喘。但她知道自己呼吸再重些八成要牵扯得伤处隐隐作痛了,也不敢硬撑,缓缓坐在了临窗的大炕上。

    琳琅忙默不作声地垫了个迎枕给她靠着,又帮她除了鞋,将一双腿也抬到炕上,扯过条小薄被盖了。

    辛虞接过宋嬷嬷递来的红枣茶,热热地喝上一口,感觉整个人从头暖到脚,别提多舒服了。

    估计现代的国家领导人都没这待遇,放解放那会儿,她妥妥的就是被人喊着口号打倒那类。

    本来受伤后她很是畏寒,还怕这个世界和她前世明末清初时一样处于寒冷又灾害频发的小冰河时代,冬天会十分难熬。结果冷是比已因温室效应全球气候变暖的现代冷许多,可统治阶层的日子却没想象中那么不好过。

    纪家起源于北方,入住紫禁城的时候把火炕也带了进来,连着地垄墙,烧起来不比现代的暖气,却也冻不着。只要不出门,纵使外面冰天雪地对她也没太大影响。

    这几天小凌子他们她都不叫在外面守夜了,一对儿鹦鹉也早早搬了家,窝在窗边的笼子里犯懒,辛虞兴致来了便叫人将笼子放在炕桌上逗着它们玩儿。

    大概这俩货是外貌协会资深会员,要么就是那趋炎附势的马屁精。金铃又是喂水又是喂食,让说句话它们却鸟也不鸟,可有时辛虞只要伸出纤纤素手轻敲一下笼子,两只就极给面子地问候“小主万安”,最近还自学了“好看”,时不时就冒出来一句。

    辛虞喝了两口茶放下茶碗,刚拿了搁在炕桌上的五彩珠钗在两只鸟儿面前晃,“好看吗?”金铃裹挟着一身凉气自外面撩帘而入。

    怕身上的凉气冷到辛虞,她没敢靠得太近,远远向辛虞行礼回话“小主,东西都送过去了。那边不敢耽误,立马派了人去洗,说过几日晾干了就会送过来。”

    自从她成了昭嫔,浣衣局那边就变了嘴脸,侍奉得那叫一个殷勤。辛虞也算亲眼见识了宫里人的拜高踩低,已经有所适应,闻言只叫琳琅“给她也倒杯茶,让她暖暖身子。”

    琳琅笑眯眯应声去了,金陵接过杯盏捧在手中,冰冷的指尖立即传来暖意。她喝下一口,笑着对辛虞道“还是小主待奴婢们好,不仅让都在里面侍候,出去办差回来还有热茶热汤。奴婢可是瞧见秋茜穿着件挺单薄的秋裳在外面晃荡呢,看得奴婢都冷。不过谁知道是不是为了好看故意穿成那样的,奴婢可看清楚了,她不但簪了新鲜样式的珠花,脸上还涂了脂粉。”

    “脂粉?”琳琅吃了一惊,“不是说那东西对胎儿不好吗?容贵嫔娘娘正怀着龙嗣,这……”

    金铃撇嘴,“可不是,难怪容贵嫔不让她进殿服侍,只叫分些外面的砸活。这样的奴才,活该挨顿板子学学什么叫规矩本分才是。”

    提起秋茜辛虞便觉无语。

    这人在原主记忆里不过是个稍微有些虚荣又爱耍点小聪明的小丫头,不算讨人喜欢,但也不很招人恨。可几月前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就和她卯上了,明里暗里处处针对她和她宫里的人,简直莫名其妙,且,越来越丧失理智,说话做事全然没了分寸。她有时候也不得不去猜测她一个宫女哪来的底气跟她一个宫妃叫板,要知道宫里等级制度森严,对宫妃不敬,重者是可以被杖毙的。

    “对了,容贵嫔是不是快要生了?”念头从近些日子消停了不少的秋茜身上一转而过,辛虞又想起前几日开窗通风时碰巧瞧见容贵嫔被一群人簇拥着自坤宁宫请安归来,纵使裹着披风仍凸显出腹部隆起的弧度。方嬷嬷和貌似会些拳脚的烟草两个一左一右,寸步不离地护着,看得她都跟着紧张起来,顾有此猜测。

    “应该还要些时日”宋嬷嬷沉吟,“现在满打满算才八个多月,怎么也得再等一个月。”

    “是吗?我还以为肚子那么大是要生了呢。”辛虞前世忙于训练,老妈怀自家小弟时也没如何注意,并无这方面经验,而原主两个弟弟是双生子,完全不具备可比性。见了那架势,她难免就忽略了月份问题。

    不过想想这宫里即将迎来一个新的生命,辛虞还是有那么一丢丢期待的,“估计明年开春这长春宫便要热闹起来了,有小孩子的地方总是更有生机活力些。”

    宋嬷嬷瞧她神色,低声提醒“恐怕到时是非也会多起来。小主无事还是不要靠近的好,免得被有心人钻了空子。”一瓢冷水将辛虞浇得兴致大减。

    也对,这是勾心斗角的后宫,她又和容贵嫔是抢同一个男人的竞争关系,即使没人钻空子,容贵嫔八成也不喜欢见她靠近自家孩儿。

    算了,不管孩子抑或宠物,都还是自家养的好。辛虞重新拿起珠钗逗鹦鹉,才逗了没多一会儿,小凌子抱着个蓝布小包袱进来了,

    刚好金铃喝完茶,正要将杯子送出去,迎面见了他,不禁脱口问道“不是早膳后就去了吗?怎么耽误了这许久?”

    “去的路上遇见音贵人和蒋宝林在说话,避让了一阵子,出书局又被王宝林宫中的小夏子拦着说了好一会子话,这才迟了。”小凌子说着,将包袱递给立在炕边的琳琅,“这是小主要的话本。奴婢问过了,全是刚印的新书,里面的图还是请了位挺出名的什么先生亲自执笔的。”

    琳琅接过包袱放在炕上打开,取出一本翻开给辛虞看了看。

    辛虞瞧那里面的插图确实画得很是精美,伸手,“我瞅瞅。”

    小凌子一路抱着包袱,书上倒没太多凉意,但琳琅仍是不放心,拿了最下面已经被火炕烘热一些那本给她。

    宋嬷嬷在一边看着,貌似不经意问“小夏子拦住你,是有什么事?”

    小凌子会意,“没什么事,就是闲聊天。不过他话里话外,总是旁敲侧击打听些关于小主的事情。”

    “打听我?”辛虞从书中抬起头,“都打听我什么了?”

    “打听小主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和陛下又是怎么相处的,只是说得挺委婉,没直接问出口。”

    “你告诉他了?”金铃从外面进来,碰巧听到这句话。

    “那哪儿能。”小凌子笑,“他一个劲儿恭维我,看那意思是想捧得我得意忘形在他面前吹嘘一番,好多泄露些消息。咱们小主这么虚怀若谷的人,宫里的奴才怎么会是那张狂无脑的,我自然是回他哪里哪里过奖过奖,给糊弄过去了。”

    屋里人俱是忍俊。

    金铃笑完,又冷哼,“我看是他主子到现在还没侍寝,急了,所以想学着咱们小主如何讨陛下欢心。”

    大半个月过去了,位份稍高点的几个都侍了寝,分别晋了一级。连初初只封了个选侍的万氏蒋氏也成了宝林,这一批新人中容色最盛的王宝林却像是被跳开了,至今没有被召幸过,着急也很正常。

    辛虞没太往心里去,只看了金铃一眼,“之前说小夏子的事也就罢了,私下议论主子毕竟不妥,当心被旁人听了去,惹出什么祸患来。”

    这话意在提点而非怪责,金铃听了却脸色一白,忙跪下请罪,“是奴婢失言,奴婢下次一定注意。”

    如此大的反应,辛虞反而不好多说。她挥手叫她起来,“知道注意便好,”把书搁在腿上,目光一一扫过屋中众人,“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们在这屋里说顺了嘴,出去也没个把门的。你们警惕些,别叫人抓了把柄去,到时我也未必能护你们周全。”

    几人俱锤头应是,今后于言行上愈加谨慎。

    另一边,王宝林打发走前来回话的小夏子,咬牙扯坏了手里的帕子,“废物!什么都打听不出来,要他何用?”

    一边伺候的芍药忙上前安抚“小主息怒,千万别为此气坏了身子。”

    王宝林这两天憋屈狠了,总觉得所有人看向她的眼神中皆隐含嘲讽,门都不怎么愿意出了,哪里听得进去。

    “不就是有几分姿色吗?好像旁人都生得貌若无颜似的!连主子带奴才一样的会装傻充愣,也不知道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宫婢是怎么入的陛下的眼。”

    “昭嫔毕竟护驾有功,陛下肯定是要给几分薄面的。至于是否真入了眼,这个谁也说不准,小主何必费功夫去那边打听。万一昭嫔实际也并不得宠,又或者故意透露些错误消息出来,岂不是误了小主?”

    “我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病急乱投医?”王宝林烦躁地在原地踱步,“万氏蒋氏两个都后来者居上了,就我至今还没被召幸过,都快成这宫里的笑话了。”

    “不是还有叶选侍和黄选侍没有侍寝吗?陛下想将最好的留在最后也说不定,小主貌美,别说这一批新进宫的宫嫔了,怕是满宫都难寻到可以比肩的,不然也不会同样的出身,就您封了宝林……”

    芍药是王宝林从王家带进来的贴身侍女,从小服侍她大的,自然知道说什么能让她高兴。几句话下来她果然心气儿顺了好多,坐到梳妆镜前左照右照,深觉自家婢女说的有道理。“芍药,帮本小主重新梳妆一番,本小主要去咸阳宫看侯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