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吕母敲了敲门，“你们俩怎么了？”
真真维持着尴尬的姿势，转向门口的方向说，“没事。”
房间内重新安静下来，真真动了动，稍稍与身下的邱牧拉开一点距离，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放开。”
怀中的人，软软的、香香的，邱牧觉得自己醉了，仿佛陷在飘飘然的梦中。
真真见他没有反应，双手掐住他的脖子，提高了声音，带着警告地说：“放、开！”
呼吸一点点变得困难，邱牧终于把自己的手放开，“咳、咳、咳！你不用这么狠吧？”
真真重获自由，将手放到他身体两侧，撑在床上，然后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仰躺在床上的人，“谁让你不听我的话？”
她站在床尾，整理自己的衣服和头发。
过了一会儿，她见邱牧依旧躺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坐到床沿，“你没事吧？”
不会是因为她刚才掐他吧？她根本没用多少力气，只是吓吓他而已。
“没事，缓缓就好。”
邱牧头的确有点晕，但不至于意识模糊到起不来。他手臂曲起，靠手肘的力量撑了起来，和真真并肩坐在床沿。
“为什么要把海报撕下来？”
真真仰头看着那墙上的两张海报，“我以为你不喜欢。”
邱牧陪着她，一起仰头看自己的海报，上面是更年轻时的自己，已经有些陌生了，“我觉得挺好的，我的时间走得太快了，有时候停下来看看以前的自己，感觉挺奇妙的。”
他的目光慢慢移到墙边的书柜上，“我看新闻上说，你还买了很多杂志，是在哪里吗？”
真真纠结，“也没多少，不知道放哪了。”
邱牧侧头看她，明显不信，“我怎么记得就在书柜里？不信我找出图片给你看看？”他做出要拿手机的动作。
真真马上认怂，红着脸看他，“说好了，你不准笑我。”
她走到床对面的书柜前，从下面的柜子里搬出一个大号的透明收纳箱，里面装的都是她读书时买的，和邱牧有关的杂志。
真真坐到地上，示意邱牧过来，“都在这里了。”
邱牧走过去，和她一起盘腿坐到地上。
收纳箱里的杂志高高叠了两列，估计有好几十本。他拿起最上面一本，杂志的纸张已经有些泛黄，封面的样式也非常古朴。
邱牧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早年见自己上过那么多杂志的封面。近几年纸媒式微，好多本杂志都已经停刊了。
他翻开其中一本已经停刊的杂志，上面有一篇他的专访。他发现，上面有好几行字被人荧光笔做上了记号，有些还写上了批注。
“你这是，对着我的专访学习？”
真真一把抢过他手上的杂志，合上放回收纳箱里，“都说了，不准笑我。”
邱牧依旧笑着，他只是觉得真真太可爱了，大家看杂志一般就随便翻翻，谁会那么认真地划重点、记笔记。他心头一动，“你当时是不是很喜欢我？”
真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气鼓鼓地看着箱子里的杂志，“明天我就把它们放到闲鱼上，打包卖掉。”
“别、别、别！”邱牧赶紧拉住收纳箱的边沿，阻止真真把箱子放回去，“不如这样吧，你卖给我，我出三倍的价钱。”
真真皱起眉，“你买它们做什么？”
邱牧无辜地说：“这些杂志，我自己都没有，买过来收藏。万一以后要出自传，还可以做参考资料。”
“骗人。”真真俯身把收纳箱抱住，抬头看着邱牧，“我不卖。”
邱牧见她模样，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不卖就不卖，这样放着挺好的。”
真真把头从他掌心拿出来，她又不是小朋友，这种宠溺摸头的动作是什么意思？邱牧大概是真的醉了。
她重新把收纳箱放回原位，两人之间没有了阻碍物，面对面坐着。
真真犹豫地看着邱牧，“你会介意吗，我是你的粉丝这件事？”
邱牧觉得她纠结的模样也好可爱，“我很高兴。”很高兴你喜欢我，如果你更喜欢我一点，就更好了。
那天晚上，真真开车带邱牧回了家。
他的酒意上来，在车里一个劲地问真真是什么时候粉上他的，喜欢他哪部电视剧，有没有加入他的粉丝后援会。
真真全程装死，当作没听到。
从车里下来，扶他回家的时候，这个人变本加厉，几乎整个人都挂到她身上。偏偏她还不能说什么，毕竟是她爸爸把他灌醉了，对他来说，也算是无妄之灾了。
真真把他扶到沙发上躺好，去厨房给他煮解酒汤。
期间，他躺在沙发上念叨不停。谁能想到平时面对镜头酷酷的、多说一个字都嫌累的邱牧，喝醉酒后是一个话痨？
真真在厨房里，一边等汤沸，一边关注沙发上的情况。等她把汤煮好，凉得差不多了端过去，才发现邱牧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把汤放到茶几上，坐在沙发下的地毯上，一手托腮，安静地端详他的睡颜。
邱牧的睫毛又长又黑，睡着后静静地覆盖在眼下。他的眉毛很浓，真真一度以为是镜头前的眉毛是化妆师化的，后来才发现那是他真实的眉毛。鼻梁很高，颧骨很平，是很适合大银幕的长相。
真真愣愣盯着他的睡颜看了许久，直到沙发上的邱牧翻个身，面对她缓缓睁开眼，满眼笑意地说：“看够了吗？”
她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指了指茶几上的汤，飞快地说：“给你煮的解酒汤，喝了早点休息，晚安。”
邱牧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还是那么不经逗。
第二天真真起来，邱牧已经去工作。离元旦只剩一周不到，他的行程开始繁忙起来，两人见面的时间变少。
真真昨晚因为太窘迫，原本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就匆忙回了房。
上班前，她给邱牧发了一段感谢的微信。
毕竟昨天那样的局面，不是他应该承受的。虽然他一句抱怨的话都没有，十分坦然地接受了，虽然他们两人已经很熟，但真真总觉得，有些界限不能太过模糊，不能太过失了分寸。
邱牧刚接受完一家时尚杂志的采访，在换场地的车程中收到真真的信息。
小佟看邱牧的面色变了变，担心地问：“邱牧哥，怎么了？”
邱牧把手机放到一边，问小佟：“你们女人都这么善变吗？”
昨晚入睡前，他还觉得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一点，怎么今天又变得这么客客气气？他感觉昨天那晚解酒汤根本没有发挥作用，现在头又隐隐疼起来。
小佟瞬间警觉，觉得这是一道送命题，她笑笑说：“这个要看人，我也不清楚。”
邱牧也没真指望小佟能回答出什么来，他只是有点郁闷。
按正常的进度，现在她应该关心一下他的身体状况，担心他昨晚喝了那么多白酒有没有事，然后他就可以装柔弱、装可怜，博取更多的关爱。
变数有点大啊。
当天晚上邱牧回家，递给真真一个信封。真真疑惑地接过，打开发现是两张跨年晚会的vip坐席门票。
邱牧单手插兜，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制作单位送的，你有空可以和朋友一起去看。舞台在室外，到时候多穿点。”
真真看看门票，又看看邱牧，犹豫地说：“那个，其实，那天晚上我有安排了。”
邱牧脑海中正幻想着真真看到自己在舞台的表现而心动雀跃的场景，就被她泼了一盆冷水，只好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笑，“都没听你说起过，什么安排？”
真真为难又抱歉地看着他，“和工作室的同事一起跨年，可能就是吃饭、看电影之类的，肯定没有看跨年晚会有趣，但是很早就约好了，所以……”
邱牧假装无所谓地点点头，“那挺好的，你注意安全。门票你看谁想去就给谁吧，随意。”
真真手里捏着门票，无措地看着邱牧回了房间。她觉得，他好像有点失落？应该是错觉吧。
真真不是故意要拒绝邱牧的。只是，她早就跟着后援会的粉丝们一起，买好了去看他跨年晚会的团票，连装备都买好了。
等到跨年那天，邱牧很早就前往晚会现场彩排。
真真一觉睡到自然醒，发现她加入的那个看跨年晚会的小群消息已经刷到99+。大多数是无营养地刷屏，群主发了几条公告，确定集合的时间、场地。
群里有些人是特意从外地赶来的，本地的粉丝给她们开了一个小小的欢迎会。
真真说自己今天还要加班，等晚点去晚会现场和她们会和。大家都知道真真本地人，而且已经工作，不担心她走丢。
真真是最后一批入场的，当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她顺着群里的提示找到大家聚集的地方。
她戴了一顶紫色的短款假发，一身嘻哈装扮，宽大的运动风套装里面穿着加厚款的保暖内衣，还特意在脖子上挂了一条金链子，又戴了一个口罩，跟人解释说自己感冒了，不好吹风。
粉丝们大多比较年轻，之前跟真真在网上聊天，大家都以为会见到一个穿着ol装的成熟小姐姐，一时被她的装扮镇住。
群主先开口自我介绍，然后问：“你是做艺术类工作的吗？”
真真点点头，没错。
几个还在读书的小姑娘围在她身边说“好酷”，想和她合影。
真真正愁怎么婉拒，幸好晚会开始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舞台上的人吸引，又有夜色掩护，没人发现她的异样。
真真紧张的心放松了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和粉丝们一起看邱牧的现场。她从随身携带的大包包里，掏出自己订做的应援灯牌，一圈爱心围绕着“邱牧”两个大字，闪着炫目的彩色光。
在场的粉丝都渐渐习惯这位姐姐浮夸的作风，其中一位小姑娘说：“姐姐，你这灯牌好特别。”
真真得意地笑笑，“不错吧，我特意定制的。”
邱牧的节目还没到。这个卫视的晚会很喜欢搞怀旧主题，喜欢请各类早期经典电视剧里的演员。有些电视剧播出的时候，真真她们都还没出生，因此看着并没什么共鸣。
倒是坐在真真后面的几位年纪大点的观众，在武侠片男主角上台的时候，发出了欢呼声，果真是一代人有一代人的偶像。
粉丝里有一位小姑娘接了代拍的任务，在她们因节目无聊刷手机、闲聊的时候一直专注地对着舞台拍拍拍。
真真问了问，发现她要拍不下六位明星，大多是今年刚刚蹿红的。
“他们的粉丝怎么不自己来？”
小姑娘嘴里咬着小蛋糕，习以为常地说：“这种一般都是，追了后发现对方很难有进一步发展的潜力，或者竞争不过其他大粉慢慢没了兴趣，但微博上关注的粉丝不少，还想着吸引粉丝，就找人代拍。”
真真询问了一下代拍价格，还不错。小姑娘这几单的收入，付了来回动车票的钱和酒店钱，还能有多。
晚上偶然有风，真真靠着栏杆，把手放到口袋里，听着舞台上时不时跑调的歌声，心想，好歹是真唱，而且大家看着都很开心。
终于等到邱牧出场，主持人刚报出他的名字，场下就发出女粉丝们的尖叫声。除了她们这个后援会，邱牧其他的粉丝团体也来了不少人，加上一些路人粉的呼喊，显得很有人气。
很快，熟悉的旋律在舞台上响起，是邱牧去年配合他主演的电视剧出的单曲。
大幕缓缓打开，身穿白色西装的邱牧缓缓从最深处走到她们的视线中。
邱牧的歌不多，这首歌粉丝们不知道单曲循环了多少遍。在他开口唱第一句的时候，真真身边的一位粉丝就跟着他唱了起来。唱到**处，大家不由自主地齐声唱了起来。
一曲终了，邱牧停下来，和大家互动。他用手调整了一下耳麦的位置，面向台下的观众，“哈喽！”
话筒里的声音，低沉而性感，落入现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啊啊啊，邱邱你好！”
真真身边的尖叫声不断，其实，她们与舞台有一段距离，也许邱牧根本听不到，但大家完全不在乎这些。
邱牧好像真的听到了，大屏幕上的他微微一笑，动人心魄，“大家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