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自打我离开后,基本没胡过牌,麻将这东西有点邪门,好手气一旦被破坏,霉运就跟着来了。
我和小娟进门的时候,柱子已经欠了姜婵她们上千了。自古赌场无父子,何况柱子是个外人。柱子不好意思赢她们的钱,可不等于她们也不好意思赢柱子的钱。从柱子带来的礼品来看,她们大概认定柱子是个人傻钱多的人,这等肥rou送上门来,谁能不想咬一口。
柱子要不是我兄弟,我也准会扑上去大咬特咬。
我做不了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柱子因坠入情网而被围猎者捕食。我也不能做什么,这事儿我也有一定的责任,何况柱子自己乐意。
难怪人们常说,人是情感的奴隶。在爱情面前,理智不堪一击。柱子这个猪头,他只知道赢了钱会输了小娟,就没想过输了钱,也未必就能赢来小娟。
再玩下去,柱子的压岁钱今天得全交代在这里。
还是小娟有同情心,她委婉地制止了她家人对柱子的掠夺行径,她说:“老妈,你该去做晚饭了。”
小娟妈抬头看看天色,意犹未尽地去了厨房。
按说这局该散了,堂哥却依然大马金刀坐在板凳上,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他拿眼睛看我,意思让我顶替,我老实坦白自己没带钱。
钱这个东西真有意思,有钱可以做挡箭牌,没钱也能做挡箭牌。如果我xiong前挂块牌子,上书‘我没钱’,走在街上不知会不会少招惹很多麻烦,倘若别人不把它曲解成‘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
堂哥不死心,他看着姜婵说:“要不我再去叫个人?”
“都这个点了,谁会来。”姜婵眼皮也没抬,她在数手里的钱。
“那我们三个人接着玩?”堂哥眼神热切。
“算了,我赢了不少了。见好就收,这是我的原则。呵呵。”姜婵笑靥如花。
晚上,小娟去姜婵房间睡了,腾出自己的房间让给我和柱子。
我靠在chuang头,埋怨柱子:“你这是何苦,输那么多钱,就为多呆一晚上,有那么些钱够住一个月宾馆了。”
柱子仰望着天花板,深深吸了两口气,说:“你不懂这种感觉。一来到这村子,我就觉得自己融化在了小娟的世界里,这里是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有关。这里的每条路上都留下过小娟的身影,这里的每块石头上都留着小娟的体温,这里的每片树叶上都回荡着小娟的笑声,这里的空气中散发着小娟的气息。呆在这个地方,我仿佛走进了小娟的幼年、童年、少年。我仿佛自己和她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你没救了你,输钱还输出幻觉来了。好在明天就走,不然怀石姜家要多一个东北来的癫子。”
柱子乜斜我一眼,不再说话,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表情。
第二天上午,小娟把我们送到一道山梁上,和我们约好,正月十六在东林火车站集合一同回校。然后站在一株桑树下朝我们挥手,目送我们走远。
转过一道弯,柱子回过身来,眼里噙满泪水说:“我闻不到小娟的气息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我离不开小娟,我打算毕业后来这里工作。国家也鼓励大学生支援农村建设,我就来小娟家的村子做个小村官,也好就近照顾她父母。”
我心说,村官那么容易当吗?你又不是学农的,也不是学兽医的,谁家的鸡鸭得个禽流感,你一点忙都帮不上。谁家的母猪下猪崽,你也只能在旁边看热闹。要早个几十年,你或许还可以来这里教农民识识字、扫扫盲,现在的农村,哪还需要只懂舞风弄月、吟诗作对的文人。
看我不说话,柱子捅捅我胳膊说:“欢子,你怎么看?”
“你自己决定吧,我也说不好,但是你爸妈那边怎么办?你可是家里的独子。”
“他们是公务员,退休后有保障。等我在这边稳定了,也可以把他们接来。”
“他们能舍得离开生活了大半辈子的老家?”
柱子叹口气,眼里一片迷惘。
回到我家,柱子把旅行包里、小娟妈强塞进去的桔子、鸡蛋、茄子干和南瓜干一股脑儿拿出来,堆放在我家桌子上,说吃不惯这些东西。然后掰着指头对我说:
“现在离再见到小娟,还有大约四十七个小时。”
此时,我心里也在说,现在离见到冷婉和可儿,还有六十多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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