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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起床,有些起晚了,一群学生被堵在了门口和楼道,他心一惊,心里念叨着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然后连忙去拿钥匙。

    现在这群学生也不容易,一个个压力也很大,每个老师对学生的要求也不一样,有的五点半就得到教室上自习,有的得六点去上自习。

    看了看点,已经五点二十七了,他叹了口气。

    虽说不是故意的,但是心里委实过意不去。

    刚一打开门,汹涌的人流就挤着那狭小的门往外钻。

    去教室去的早的,都是要求严格的班级,而这些班级大部分都是优秀班级,他们学生本身就很看中自己的学习时间,也不愿意被老师责备,自然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躲着人潮看着这群青春学子,这些孩子们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而他已到暮年。

    看着漆黑一片的外面,他的心开始往远处飞。

    其实这些学生也不容易,每天起早贪黑的,唯一能够证明他们努力的也就只有那个一次高考,比起每月按时上班下班的成年人,他们的道路上似乎更容易迷茫,偏偏路上的挫折和诱惑一个接着一个,这才让很多人都掉队了。

    他心里的感情变得很复杂,一方面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给这些学生造成更多的压力,另外又觉得心里委屈。

    他年轻带着一腔热血投身这个教育的海洋中,却猝不及防身体出了岔子,要不是因为他在这里的人缘还不错,他很有可能会被辞退。

    他的人生一开始顺风顺水的,但回来一切都只变成了回忆,且每每和现状比对,都觉得无比的挫败。

    在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他是有个女朋友的,但是后来对方离开了。

    这其实不能怪她,毕竟那时候惨遭生平一来最大挫败的他,不论是面对谁,都是一副怨天尤人的样子,再多的感情也会被磨得干干净净。

    这样说起来也挺后悔的,他当时如果心性坚强些,也不会搞成现在这样。

    虽说后来一段时间生活平淡,也有了家庭,但是儿女都在外面,妻子三年前去世,他依旧还是一个人。

    不过这个时候的他和当初那个少不更事的年轻人大相径庭,他已经学会平淡接受生活中的苦难了,所以他也没有要求儿女轮番照顾他的意思。

    他在这里当宿管,注定没有什么大作为,但是足够安稳。加上他已经不是当初意气风发的年纪了,也没有老夫聊发少年狂的情致,就这样过。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其实他除了舍管职责外,还有别的事情可做。

    就比如……偷偷养一盆花?

    年纪大了也就没什么闲情逸致,养花也只是为了让自己打发时间,一朵花的盛开得缓慢也衰败得迅速,它一天天的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当你隔上一段日子在看一眼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已经长这么大了!这种感觉和养儿养女的感觉差不多,而且不用费他本就不充沛的精力,而且如果经营得好,它就可以一年接着一年不断地盛开,不会辜负养花之人的期待。

    不过,即使再怎么开放,终究有覆灭之时。

    看着有些枯黄的茎叶和小小的花骨朵,他只能叹一口气。

    该走的终究会走,留也留不住。

    再仔细小心地浇上一回水,他便起身回到宿管办公区。

    过了一会儿,他拿着自己的那叠工作小本在外面找了一处比较亮堂地方拍了个照,一个个的给每个班的班主任发过去。

    这是他除了看宿舍外,唯二的职责。

    他干这件事干得得心应手,每个班的宿舍是哪几个他心里都清楚,但是一个一个发说实话不太现实,他们有个群,发到那里面班主任们会自己看的。

    他年纪大,但是因为接受过水平较高的教育,所以接受起新鲜事物倒是也还行,但是现在年纪更大了,多有点复杂的东西都有些弄不开了。

    他又叹了口气,看着天青色的苍穹,有一种身不知所在的感觉。

    微风轻轻吹过身旁,宽大的衣衫随之而动,里面瘦削的身体虽然还不至于被这微风吹跑,但是依旧感觉到那微微的凉意,他不禁脑袋空空,双手也松了力道,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这样做,可能只是觉得被风这样吹着的感觉不错,甚至在茫茫然的时候,觉得自己灵魂都要往外飘走了。

    “嘭!”嗡!

    脑袋嗡了一声,他浑身一颤,悻悻回头,正看见角落里露出一点花骨朵。

    他没顾及掉在地上的手机和本子,连忙往花盆那边走。

    他要是没看错,那就是他养的那花。

    果然,一到这里他就发现了这整个花盆都倒了!

    他四处看看,这周围这没什么石子,刚刚的风也就那么小,不至于刮得倒它啊!

    他摸摸头实在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小心把花盆扶好,刚要转身离开,又想着这花要是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倒下来会不会孤单枯萎,想着就觉得心里不舒服,思来想去还是把这花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想来应该没事!

    这花其实一开始不是他养着的。

    养着养着就养出感情了。

    不能看着它就这么枯萎了啊!

    收拾好,他就抱着这盆花往里面走去了。

    收拾好再出来找自己遗落在外面的东西的时候,正好看见校领导站在他那本子和手机旁,一脸不耐的样子。

    他心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校领导数落了他好久,这都什么东西能随便丢吗这类的话。

    他心里有愧,也就受着了。

    他现在确实精力不行,想着一件事另一件事就容易忘记,老了嘛!不服老也不行呦!

    他这样笑着和自己道,然后就拿起自己遗落的东西往里面走去了。

    ……

    这?

    方槿骤然转醒,猛地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片虚无的空间里。

    这空间有点像是他的空间中转站。

    等等,什么叫做空间中转站?这种中二的存在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这种莫名其妙的熟悉也是熟悉啊!好像这种情况并非第一次。

    这是奇怪。

    方槿烦躁地摇着头,话说他不是那种很容易各种怀疑的人,怎么这时候突然冒出这么多的诡异的感觉和猜想?

    他站起身。

    这周围看着漆黑,但是就是可以看得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也知道自己站起来的,也看得见自己身后还躺着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阮玲。

    阮玲这时候蜷缩着,正呜咽地哭个不停。

    方槿蹲在阮玲身前,话说这人哭什么哭得这么惨?

    难道是刚刚的梦?

    话说以前做梦的时候总是会正做的时候印象挺深,一醒来的话转身就忘了,这次倒是还很清晰啊,而且那一幕一幕的就跟电影画面一样来回在脑海里重播。

    这不寻常。

    但是现在要紧的是先把这人叫醒。

    “阮玲,别睡了,该起来了。”方槿推了推阮玲的胳膊,轻轻晃了他几下。

    “唔,呜呜……”

    反而哭的更厉害了吗?

    方槿变得面无表情,他也没有叫醒女生的经验,以前都是兄弟来着,要不就是姐,姐,姐……

    方槿再次皱眉,他这是怎么回事,净想些有的没的,他哪来的兄弟和姐?

    正在方槿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个老迈的声音传了过来,“她暂时可能醒不了,小伙子你也别推了。”

    这声音蛮熟悉的,就是梦里那个老头。

    方槿冷着脸,带着防备的表情看向了发声源。

    那里站着一个老头,和梦里一模一样,拖着背,看上去瘦削矮小,但是精神好像还不错。

    “你是谁?”方槿看似没有动作,实际上身上的肌肉都调动了起来,为的就是防备这个突然出现的老头。

    这从来没见过的老头出现在了他的梦中,而且刚刚他环视了四周根本没见到人,这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

    “别这么紧张,我就是一个老头能有多大威胁啊!”冲着方槿摆摆手,为了表示自己的无害甚至直接盘坐在了地上。

    其实说得上也不严谨,这根本看不清下面是什么,诡异的一批。

    “这儿是哪儿?”方槿没有放松警惕。

    这老头也是无奈,同时也是觉得没必要在解释了,反正在这里他们也伤害不到彼此。

    有人设立的规则啊!

    “虽然我想告诉你,但是……”老头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啊!”

    “你在开玩笑吗?”

    “哎呀,别和我这一个老头谈这么深奥的问题嘛!”

    方槿眼角瞅瞅。

    这老头虽然困看着和梦里的一个样子,但是表现的性格却完全不一样。

    梦里的老头整个就是一个迟暮老人,身上都是衰败的气息,要不是那多花需要照顾着,估计早就已经魂归故里了。

    这是眼前这个老头,从头到都带着笑容,还能和他打哈哈,而且完全不见落下成。

    “好,你先回答我,阮玲她怎么就醒不了了?”方槿脑袋里的思想转了一圈,问道。

    “唉。”老头叹了口气,“心在的小孩子怎么一个个的比他这个老头子都严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