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你的母亲与你的父亲交往，我便从他们的世界里渐渐淡出。 大三那年你的母亲有了你，不知道为什么她非要留下你，无论你的父亲怎么劝说都不行。未婚先孕是非常可耻的行为，她怀孕的事不知被谁告到了学校，学校毫不留情勒令你的父母退学。你的姥爷非常生气，未婚先孕还在其次，关键是他不能允许他未来的女婿是个没钱没背景没父母什么都没有的穷小子。他把你的母亲锁在家里，逼她和你的父亲分手，你的母亲说什么都不同意，甚至你的姥姥跪在她面前哭着求她，她也坚持说永远都不会放弃你的父亲，并在一个晚用床单扯成布条结成绳子从窗口逃出家。你的姥爷一气之下和你母亲断绝父女关系并且还登了报纸。这使得你的父母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了立足之地。你的父亲带着你的母亲远走他乡在偏远的小镇定居下来，生活的艰辛超乎了你母亲的想象，必竟她还只是个刚过二十岁的女孩子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她开始后悔，却已无法回头。她虽然深爱你的父亲，渴望你的到来，可是却也因此失去了她美好的一切。在我为他们能够拥有这样忠贞的爱情羡慕不己时，你的母亲却在艰辛的生活痛苦的煎熬，加因为得不到父母的谅解和祝福，她的心受到了严重的创伤。她的脾气越来越暴躁，并在生下你之后得了严重的产后抑郁症……。”</p>
“你喜欢过她？”楚烟寒突然打断然的话。</p>
然沉吟了一会儿，“喜欢过。最喜欢她的笑，像相思树盛开的花。金灿灿的。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们，直到十年前也是你五岁的时候收到过你父亲的E-mAIL，他在信说你的母亲精神已经彻底崩溃，她把她的不幸完全归咎于他。她恨他，恨不得他死。他说，他早已后悔当初的抉择，他不应该把她带出来，更不应该相信爱情会战胜一切困难，将痛苦变成美好。他还谈到你，说你是个很怪的孩子，几乎不说话，只是看天空。烟寒，你还记得你父亲的样子吗？”</p>
楚烟寒声音暗哑，“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不但他的样子，我甚至记不得和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光。然，如果我告诉你，我不记得我六岁以前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你相信吗？”</p>
“呵”然微笑道“记忆本身因人而异。况且你那时年纪尚小，记不起也是应该的。是我也不记得我六岁前曾做过的事情！”</p>
“不是的，然”楚烟寒摇了摇头“你虽然记不起全部，但是仍应该会有零星的记忆残存。而我呢，是一点一点也记不起来，好像是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是六岁了一般！”</p>
“烟寒，不要再想那些过去的时光，那六岁前发生的事情一定都是些令你不快乐的事情，你将他们永远的遗忘，是一种幸福。”</p>
“幸福？”楚烟寒重复，“然，你有拼命想要忘记却无法忘记的事情吗？”</p>
然悲叹，“有啊！”</p>
楚烟寒抬起头，然的眼睛如同深夜里的一潭湖水，在皎洁的月光下波光淋漓。楚烟寒轻轻的问，“然，你为什么不结婚呢？”</p>
“已经没有力气谈情说爱了。还剩下最后一点温暖，我想留给你。”然抚着楚烟寒的头发微笑着。</p>
楚烟寒只觉心下涌出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楚感，她颤声问道：“然，你相信爱情吗？”</p>
然的脸显出衰惫，喟然道：“曾经，那么坚定不移的相信！那么的坚定不移。”</p>
许久，然都没有说话，在楚烟寒以为他好象睡去的时候，然突然说道：“我曾经，热烈的喜欢过一个女孩。痴迷于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快乐我会同她一起欢笑，她悲伤我会想尽一切办法令她开心。那时，她是我生活的全部意义和兴趣所在。我给予她我所能给予的一切，竭尽全力，毫不迟疑。我们在英国一起攻读经济管理，我们的理想是一起创办全世界最大的书店连锁集团公司。我们花了四年时间拿下了硕士和博士学位，急不可待的回国想要尽快实现我们的理想。可是，在我们回国后的第一个月内，她却嫁人了，新郎不是我。多么可笑啊，像傻瓜一样的我推开教堂的大门，拉着她的手恳求她和我一起离开。她甩开我的手摇着头‘我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请你祝福我’。那句话，如同一柄大锤，重重的敲打在我的身。我的人，我的心，我的爱情，我的梦想，我的所有所有的感觉被它砸得粉碎，混于尘埃之被风吹得无影无踪。”</p>
“她这样轻易的毁掉了你的生活！”楚烟寒唏嘘。</p>
“不，烟寒，不是她，她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她只是一个家族利益的牺牲品。是生活，现实的生活，它把所有美好的事物摧毁得体无完肤。爱情，与其相信那些天花烂醉的誓言不如给我的烟寒做一顿饭来得实际的多。”</p>
“然，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无法平息该怎么办呢？”楚烟寒低低问。</p>
“那带着我的烟寒远走他乡！”然用低沉但坚定的口吻说道。</p>
楚烟寒的笑被镀幸福的金色，将脸紧贴在然的胸膛，听着然坚实而有力的心跳声，感受着血在血管里流淌的哗哗声，她闭了眼睛。那一夜是她来到这个世睡得最安稳的一夜，有一只手一直轻轻拍着她的背。</p>
如果可以这样一直下去该多好啊！</p>
楚烟寒天生有漠视一切的本领，那高三学期发生在她周围的事情如果换做是别人早已会被折磨的精神崩溃。可对于楚烟寒那仿佛是发生在别人身的事情。</p>
可是然呢？烟寒默默的注视着厨房里然忙碌的身影。然越来越沉默，眼光越来越黯淡。再懂得隐忍的他脸也露出心事重重神情。烟抽得平日多了许多，几乎快是烟不离手了。</p>
楚烟寒明白，然算是再超然世外，也甩不掉亲情那一关，更何况这次的绯事件几乎已经威胁到然家族产业了。是她为他做些什么的时候，她受他的照顾，被他养育还从未说过：谢谢！</p>
“然是领养我的人，我一直受他的照顾。他不是我的男朋友人也不是我的情人。我没有什么要证明给你们看，因为我知道然和我是怎样的人。我是不会退学的。”在校长室里，楚烟寒昂着头，目光凛然，不卑不亢。</p>
新任的谭校长曾经是担任过楚烟寒高一时半年的班主任。他似乎被楚烟寒的强硬态度所震撼。的确，勒令一个被传被富家公子包养的女孩退学并不是这样的名校所为。而且，也没有足够说服人心的理由。</p>
“如果，你有领养证明的话……”谭校长想了想说。</p>
“我是不会给你们看的。那个证明不过是一张纸，它说明不了任何事情。世界有那么多肮脏龌龊的事情如果都可以用一张盖有红印的纸来证明的话天底下真的干净晴朗了。”</p>
谭校长看着眼前，面容清秀、目光坚定的女生。他没有想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漂亮女孩真的说起话来语言是如此的犀利，态度是如此的锋芒。也许，所有的人都误会他们了吧！必竟，谭校长自己这六年来不止一次的亲眼看到然接送楚烟寒下学。每次的家长会，然总是前几名到，他甚至还为楚烟寒语成绩不理想和谭校长探讨如何提高成绩的方法。那时的然，在谭校长看来，是温温尔雅的绅士，浑身下都透着受过良好教育和有着优越出身的富家子弟的风度。如果，他们之间真的有什么的话，然会毫不忌讳的出入学校，帮楚烟寒拎书包？学校里，大部份师生都见过然，在此之前，他们一直以为然是楚烟寒的父亲，虽然，他看去是那么的年轻。而楚烟寒呢，她更是传说的冰美人，没有任何朋友，从未见她与什么人有过密的交往。对于追求她的大把、大把的男生更是拒绝的得不留余地。这样的男人和这样的女孩在一起生活，真的会如报所说的那样？谭校长开始怀疑，突然觉得勒令楚烟寒退学这个决定是荒唐的，甚至是龌龊的。自己的所作所为仿佛是在洁白的小花浇米田恭。</p>
谭校长的心情变得很沮丧，说句实话，他并不想让楚烟寒退学，这完全是董事会的意思，然的父亲仍是这所学校的股东之一，他有权力让一个学生离开学校。</p>
“楚烟寒，按理说，校方是没有权力因为这种事勒令你退学的，学校也是尊重人权的地方的。可是，你应该知道然的父亲是这所学校的董事之一，这令我们很为难。”</p>
楚烟寒想了想说道：“我去做处女膜鉴定好了。谭校长，请你同我一起去吧。”</p>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然将鉴定书放在桌子，走到楚烟寒的面前</p>
“因为，想为你做些事情。然，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p>
然清癯的脸孔有无限的温存，他愔愔无言将楚烟寒紧紧的搂在怀里。</p>
那一次的妥协究竟是对还是错？多年后的楚烟寒，坐在异乡租来的房子的窗台一边抽着烟一边望着天空。如果，没有那一次的妥协，她和他也许真的会远走他乡吧，那么现在会和然好好的生活在一起吗？</p>
4</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