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周新春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徐明宇隐隐地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泪水，不由地道，“傻瓜，怎哭了？”</p>
“沙子迷了眼睛。 ”周新春忙背过身去抹泪儿，但是嘴角却是怎么也忍不住的笑，这笑着哭的样子实在不好看，但是她忍不住。</p>
徐明宇抬手将她抱在怀里，“等年后我准备，准备……你放心，这辈子非你不娶。”</p>
周新春抬起头，“那你可要说话算话。”她的眼里、心里，都被这个男人填满，仿佛什么都不需要了，竟也不曾想追究过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家庭。</p>
转眼过了年，这一年过得还算是红火，县城的大街小巷的喇叭里播放里的都是春晚会的歌曲《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我的国心》等等，徐明宇最是喜欢唱歌，学得也快，过年的时候唱，过了年进厂子里了也唱。</p>
连带着人也多了几分喜气。</p>
赵成栋笑道，“明宇，你这是好事将近呀？”</p>
徐明宇哈哈一笑，“差不多吧。到时候请您喝酒。”</p>
“这谢媒礼少了，我可不要。”赵成栋打趣道，“今年年过得怎么样？我听说咱们厂里发得还算是大方的呢，每人给了两斤粮票，每人还分了一块肉。别的厂子压根没这些。”</p>
“这不是咱们效益好吗？领导们也开明。”徐明宇笑着道，“我感觉，这两年还会更好呢。”</p>
赵成栋被他说得高兴，“按你说得，咱们也都跟着沾沾光。虽说咱们不这两年那些下海经商的万元户，但到底也算是不错的，工作又清闲。那披星戴月跑买卖的，顶着烈日下地的可轻松多了。”</p>
徐明宇哈哈笑着混了过去，这里的人几乎往说三辈儿都是从村里儿挣扎出来的，所有的人都想混个城市里的户口。</p>
可农业户口成为非农业，真是太难了。</p>
不过他们这些纺织厂的工人，倒是背靠着大厂子，解决了不少麻烦事儿。</p>
徐明宇要去厂房里检查机器设备，赵成栋哼着道，“你看看差不多回吧，这刚开始，一年里也没什么人，等晚王厂长想叫着咱们几个聚一聚。到时候别和王秋生起冲突行了。”</p>
“怎么会！”</p>
赵成栋哼道，“我这是先嘱咐，谁要是敢惹事儿，看我好收拾。”</p>
徐明宇哼着应了。</p>
农村的过年，男人基本都是一年到头休息了，只是女人们苦苦地像是剥了一层皮，什么点儿给什么神仙烧什么纸，什么贡，什么时候催着男人放鞭炮。晚间了给这些神像们都供奉完了，发送了天地，灶王爷，还要新的。虽然短短的几日，竟是班还要累。</p>
周新春这一年过得有些疲惫，连着人也都瘦了些。</p>
这还亏着她有个能跑腿儿的妹妹呢，唯一让她不舒服的是刘家催得越来越紧了，竟然想要今年完婚。</p>
按照村里的惯例，这些都是双方父母订的，从相亲会见一面，其他的时候都是双方父母操持的。家里人不向周新春提起，周新春也不理会这件事儿。</p>
心盼着赶紧和徐明宇订婚，这样的话，家里不用催个不停了。</p>
徐家大哥徐正接了戴成朝的那个小沙发作坊，这些日子忙的不行，连着过年也难得安生，倒是赚了一笔钱，家里人手里宽裕了些也倒是都喜不自禁。</p>
徐正媳妇儿还特意在过年的时候给孩子们和她自己买的新衣服，徐正又悄悄地塞给了他娘一百块钱，让她看着花，只是徐马氏哪里舍得将这大票找开呢？</p>
徐明宇每日找他哥，他哥整日不在家，徐明宇也没办法，只得这样一日日的拖了下来。</p>
这一拖竟到了阳历的四月，关莺生孩子，都说女人生孩子是道鬼门关，临生产前，关莺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想起周新春来了。</p>
她的父母平日里都在老家，在老家女人生孩子和猪牛羊生孩子没什么太大区别，让接生婆接下来是了。</p>
所以生孩子这件事儿，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事儿。</p>
况且关莺又是贫苦孩子家出来的，身体健康，老家的人生计还忙不过来，如今她成了家，大过年也没回来。关家两个老的心里觉得吃了亏，加每一次来城里都要被打击一次。眼见着关莺生产呀，这两个人竟死活不肯来了，说什么这是婆家的事情。</p>
关莺想来想去，她在县城里唯一靠谱的朋友是周新春了，这眼见着要产床了，她却死活不肯，非要周新春来才行。</p>
没办法，白朗开着一辆解放车，特意来纺织厂将周新春接了过去才算。</p>
周新春来得时候，关莺已经阵痛了，这凄厉地叫声一声胜过一声。</p>
周新春担心地走进去，关莺一眼看见了她，痛苦地道，“新春，你过来！”周新春只得前，一只手被她死死地抓住，听她低声说，“今日帮我接生的是那个白大夫，可是我丈夫一家都看好她。我也没办法，你可帮我盯着她点儿，别让她耍什么花招？”</p>
周新春点了点头。</p>
关莺还不放心，扯着她的手道，“这家里的人恨不得都要我死呢。”</p>
“这怎么会？”周新春睁大了眼睛。</p>
“你不懂——啊——啊——”关莺忽然大叫起来，她婆婆一下子冲了过来，将周新春撞在一旁，亲切地道，“关莺，你怎么样？大夫说该进产房了。现在周新春也到了，你进去吧。”</p>
说话的功夫有两个小护士过来，急急忙忙地将关莺推了进去。</p>
周新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进了产房，白家的人都聚全了，平日里一副满不在意地白朗，这会儿似乎也有些焦急了，来回走来走去的。</p>
白太太则是掏出香，在关莺呆过的产房里偷偷点了一支，拜道，“苍天保佑，苍天保佑……一定是个男孩呀！”</p>
白局长往里面扫了她一眼，硬着脸道，“迷信！”</p>
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白衣护士，周新春一双眼睛紧张地盯着产房，在这时过来一个人。也是熟人儿，和周新春打招呼道，“新春？你也在这里？今天没有去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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