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事情进展的有条不紊,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这一切。
可是事情的发展就是对卓銘修有利吗?穆青橙看不出。
看似有利的局面,怎么看起来有些让人心慌,凭什么所有好处都让卓銘修一个人得了?
这不是卓城远一个人说了能决定的,即便是他一人可以决定。穆青橙相信,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穆局想的很多,可是开口的话很少,只是看到女儿一切还好,如果再说出什么让人担心的话,反而白费了卓銘修费心帮穆青橙营造出来的相对安心的环境。
向护士长已经被穆局交代过,尽管心里担心的紧,可也只把心里的担心放在对女儿的关心上。
一顿晚饭吃的挺开心,可是终归有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
就像是在父母面前,她不得不考虑,关于卓家的事,关于卓銘修的事,父母什么想法?其实她心里还是很在意。
好在父母没有多提起,他们更多的是关心卓城远的身体。
晚饭快吃好,卓銘修才匆匆赶到。
“你怎么不早点说。”
看见他敲门进来,西装外套被他挂在手上,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将外套递给穆青橙,径直走进去,熟络地换鞋。
“銘修,还没吃饭,早点说,我们就等你了。”向护士长站起来,“瘦了,最近操心坏了。”
她站起来就往厨房走,想给卓銘修重新做点吃的。
“丈母娘,不用,有什么吃什么,不用忙。”穆青橙总是觉得,卓銘修每一次来她家的状态都不同。
在这里,他才真的像个孩子。
像他这样的人,不会装,而穆家,能让他放松下来,能让他像个孩子似的,享受撒娇还有随心所欲,这让穆青橙看的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向护士长不肯依,只是让卓銘修坐着,说她很快就好。
不是没有人为他这样周到的准备餐食,可是卓銘修在生活中,却不是一个能让别人融入进去的人。
可是在穆家,他很乐意,被人安排生活。
向护士长动作倒是很快,不一会热,一碗热腾腾的黄鱼馄饨就端了出来。为了让他开胃,还配了一碟酸辣笋片。
热腾腾的馄饨,看起来很有食欲,卓銘修也没有客气,直接坐下来,看见他准备吃,向护士长拉着穆局往外走,“你坐在这里当铁塔啊。”
当餐厅只剩下他们两个,穆青橙好笑地看着爸爸,极不情愿但是没有办法的样子。
“你怎么过来了?”穆青橙帮他倒了一杯水,放在手边。
卓銘修开始吃完饭,今天几乎是忙了一天,各种需要安排的事情。忙的时候也没觉得,现在看着鲜香的晚饭,倒真的饿了。
“我不来?我不来怎么把你抓回去?”他凑过身子,在穆青橙耳边说,“你觉得,穆局能心甘情愿的把你送回去?”
穆青橙作势要喊穆局,卓銘修这才双手告饶。
一边吃,一边跟她说话,“你可别,你看我过怕谁?我谁都不怕,除了你爸。”
听了卓銘修的话,穆青橙噗嗤一声笑了。
向护士长的手艺真好,黄鱼汤熬得香浓,馄饨里面有新鲜的荠菜和香菇,配上爽口的笋片,真是胃口大开。
“干嘛?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他用调羹舀起一个馄饨,放在穆青橙嘴边,“想吃就说。”
穆青橙已经吃饱了,可是看见那个圆滚滚的馄饨,也觉得好吃。
刚要张嘴,直接咬空。
看见卓銘修像个孩子似的,像是恶作剧得逞,将那个馄饨一口吃掉,还得意洋洋的冲她眨眼。
穆青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不过看他现在的样子,估计白天的事情,没有将他弄得心力憔悴。
“今天,白天,我看见远景的声明了。”穆青橙慢悠悠地说出口,眼睛盯着他的表情,一动不动。
只看见卓銘修微微挑了挑眉,然后继续吃他的晚餐。
“你就不开心?你老公,终于排除异己,要登上大位。”
“得了,你是喜欢那个大位的人吗?”餐厅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晚间,餐厅里弥漫着饭香,热气,还有温温糯糯的话语。
似是调侃,但都是关切。
“这是你们故意的,没有人逼你,对不对?”尽管心里笃定,现在的卓銘修已经能够掌握自己的人生,他不是那个让人摆布的孩子。
可是,他的肩膀上扛着远景和卓家,还有他珍惜的与大哥之间的情分。
穆青橙想跟他一起分担。
“你乖乖的就好。”他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光芒,让穆青橙想起来,那个在草原的夜晚。
耳边有牧民的歌唱,头上有闪烁的星光,身边有他,心里有爱,眼前有希望。
当他把戒指套在自己手上,那颗被称作为“晨暮”的钻石,被这个男人赋予它如此美妙的意义。
现在,场景人物都变了,可是他眼睛里的光,还一如以往,那么美和醉,折射出来的光华,穆青橙觉得,把她心里的忐忑和不安,全都分散开了。
“卓总,有什么需要,小的悉听尊便。”她双手支在桌子上,双手交叠,下巴搭在手上。
“好,先把卓总今晚的问题给解决好了。”穆青橙觉得自己真是够了,为什么这个男人,不论什么时候,他跟自己说话的思路已经成为定式了?
看他吃好了,穆青橙站起来收拾碗筷,“你什么跟什么啊。”
卓銘修大爷似的,坐在那里,看着穆青橙,“千万别生气,爷今晚就翻你的牌子。”
晚饭后,卓銘修跟着穆局在书房里待了一会儿,穆青橙本来还担心来着,站在书房门口不肯离开。
穆局快被卓家闺女给气笑了,自己是能把这个臭小子吃了,还是能把他揍了?
自家闺女那个不放心的眼神,真的看得他有些伤心好吗?
卓銘修对于穆青橙这样护着自己的行为,心里也很妥帖,如果她的这种眼神不在岳父面前帮自己拉仇恨就更好了。
书房里两个男人说了什么,穆青橙不知道,而她被向护士长拉过来。
母女两个,好久没有这样坐下来聊天。
“你爸又不能把他吃了,你就这么担心?”向护士站也忍不住揶揄女儿,她现在是越来越能体会到自己老公的心情。
“妈,这几天报道出来的事情,你们看了吗?其实当年的事情,卓銘修也是受害者,他能挺过来很不容易。现在,他不受当年事情的影响,妈妈,他很正常,很好。”
穆青橙急起来有些口不择言,想解释什么,可是觉得自己越说越乱。
实在是太心急了,不想父母为自己担心,也不想父母对卓銘修有什么不好的想法。
向护士长没有打断女儿的话,知女莫若母,女儿这样着急忙慌的想表达什么,她不用说,自己也一清二楚。
现在看来,女儿真是长大了。
她会为了自己在意的人,努力承担着,可是她还没有成熟,她没有做过父母,她还不明白,作为她的父母,根本不用她解释什么。
“傻丫头,你以为我们是今天才知道吗?”
妈妈的话,倒是让穆青橙呆住了?
“我们早就知道了,銘修的父母亲自告诉我们的,对于銘修的过去,他们没有丝毫隐瞒。”向护士长缓缓跟女儿解释,早在他们刚刚确定关系,双方父母见面的时候,卓銘修的爸妈,没有任何隐瞒的告诉他们,曾经发生在卓銘修身上的事情。
她是母亲,她知道,从自己口中说出那些发生在自己孩子身上的苦难,是有多么艰难。
不论如何,没有人想回忆。可是卓銘修的父母,并没有隐瞒。
所以,他们从心底疼惜那个孩子。
听了妈妈的话,穆青橙才觉得,无论自己准备的多好,无论自己多么用心,在自己的父母面前,她的爱,永远少了一些。
不论何时何地,爸爸妈妈对于她的爱,永远比她的多。
“傻丫头,你以为我和你爸爸不反对你和卓銘修的事,是因为他的家世,还是因为他对你好?不管他多有钱,不管他多么疼你,我们唯一的理由就是,这个人是你选的。因为你,我们才愿意。”
她看着女儿已经有些发红的眼眶,“所以,你担心什么呢?只要你是坚定的,爸爸妈妈就也是坚定的。不要想太多,也不用顾虑爸爸妈妈,如果你一定要顾虑,那就让自己幸福,这样才是对我们的回答。”
等卓銘修从穆局的书房里走出来,穆青橙正把头搭在向护士长的肩膀上撒娇。
对于父母的爱,让她有些应接不暇,那是多么坚强的支撑,比得过世间所有。
卓銘修没有停留,他拿起衣服,站在穆青橙身边,“我们早点回去,让丈母娘好好休息。”说着他自顾自的把穆青橙的外套拿在手上,还有穆青橙的手包。
穆青橙只有时间回头跟自己爸妈说了声“再见”,就被卓銘修拉出房门。
电梯里,男人手臂上挎着穆青橙的包,手里将穆青橙的外套往她身上套。
“你干嘛,有人追你吗?跑这么快。”像是个孩子,在卓銘修的手里被摆弄着。
“是有人追,我不赶快把你带出来,岳父转身就变脸,你信不信?”
卓銘易从龙瑞出来,这几天的消息,层出不穷,他算是事件中心的一个人,尽管他一直都是被动的,可是不可避免的,总是被当做那个被比较的对象。
不错,这些天,远景做出了公告,公告里,銘修是那个远景选择的人,同时作为反面,他就被标榜为那个被远景和卓家放弃的人。
从来没有人关心过,他是否愿意当做这个被比较的人。
可是,自从銘修回国以来,这个比较就从来没有停止过。
甚至更早的时候,应该是有了銘菲和銘修的时候。
刚开始,他一直是卓家唯一的孩子,唯一的孙子,那个时候,他身上有全家所有的注意力,加上母亲早逝,大家已经习惯了对于他的关心。
可是,随着銘修和銘菲的出生,大家的注意力也渐渐被分散了,包括父亲的。
銘菲是女孩,她总是那个被爸爸宽容大度的对象,而他不同,他和弟弟一样,都是被父亲严格要求的对象。
于是他们两兄弟之间,还有在外人的眼睛里,他们永远都是竞争的,甚至对立的。
这样也好,至少,生活是正常的,可是随后发生的一切改变了他们的命运。
这几天,不断有人来向他这个“失败者”打听情况。问来问去,不过是想从他的嘴里知道,是不是以后就是他的弟弟掌控远景和卓家?
他败了吗?
难道没有真正的竞争过,他就败了?
难道他的胜败从来不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而是某个人,某件事挥挥手就决定了的?
作为运动员的他,甚至连比赛场都没有上,就这样被判出局?
卓銘易觉得好笑。
刚知道消息的时候,他分明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接到弟弟的电话还好,至少他比媒体提前知道信息,可是后面一次呢?后面那次他被卸了远景董事位置的公告,难道他这个当事人也要跟媒体一样知道时间?
不,他甚至比媒体知道的还要晚一些。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怨过,即便他最在意的雪儿,这么多年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銘修的身上,他也没有怨过。因为弟弟是曾经,愿意并做到,分给他母爱的人。
现在,好不容易跟雪儿在一起,可是这就意味着,他要放弃其他吗?
为什么没有人能问他一句,问问他是不是愿意成全弟弟,不问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呢?
难道,给他一场体面的退出,也碍了别人的眼?
这种连退出方式都被别人固定的做法,让他觉得,这不是一场游戏,这是剥夺了他的尊严。
而做出这个决定的男人,没有给他一个字的解释。
走出大楼,远远看见有人走过来,“少爷,老爷请您过去一次,还请少爷不要为难我们。”
厉森这些天一直在找卓銘易,可是卓銘易总是避开,今天不得已,他让自己的司机在这里守着,说等不到卓銘易,便让他自己去领遣散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