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许枫、羊旦、冯国道、马才人、年丰五人,聚集在许枫书房中,皱眉不语。
杯中的茶已经凉了,婢女们垂着头,手持青铜茶壶,把青铜杯里的凉茶倒掉,重新给每人斟了一杯热茶。
当婢女们纷纷退下后,许枫轻咳一声,说道,“诸位,我军粮草尽毁,军心浮动,反观对方,枕戈待旦,上下一心,我怎么看,三日后的那场决战,于我军来说大大地不利。”
“许大人,你言重了,世子殿下有七君辅佐,又掌握三万禁军,反观南郡,可用之兵也就是近万的修士联军,余下的世俗军队尽都是一群散兵游勇,只需上千兵马就可一冲即溃。”说话的是马才人,长相颇为文雅,他气度沉稳,有一种老学究的气质,早年,他曾是右学的讲师,后来得治栗内史蒲国的举荐,官拜中大夫,外调三山关充任监军,这一干就是五年之久。可谓经验丰富,熟知统兵打仗。
“在我们五人之中,马大人最精通统兵之道,这个不假。但是,战局瞬息万变,若对方固守,企图耗尽我们的粮草补给,该如何破解?”许枫反问道。
“是啊是啊,哪怕千里加急,让朝廷再运送一批粮草,那也是两个月之后的事了,而咱们的粮草,最多只能维持半个月的时间。”羊旦附和道。
“我们有数万名精兵悍将,又有威武伯孔宣这般万象真人境的强者,只要中郡不插手,占领南郡如探囊取物,轻松惬意。”马才人说道。
“你也说了,这必须要保证中郡不插手为前提,万一中郡暗中搅乱,不说明面上与朝廷作对,只需从旁协助,拖延我们一二,原本的优势就会变为劣势,原本的主动就会沦落被动。”冯国道轻声道。
“若中郡想要插手事端,早在两年前就动手了,绝不会等到现在。”马才人道。
五人伴着烛光,争吵不休,大致意见就是分为两派,一派支持帝辛的决议,另一派则对帝辛下的决断存在质疑和担忧。
然而,马才人毕竟势单力薄,站在他对面的分别是许枫、羊旦和冯国道,三人都是子启的人,至于年丰,则是一个和事佬,没有任何的主见,与马才人一样,与子启并无太深切的关系,只是平日里与子启多有走动,相比较帝辛,更加亲近背靠士林的子启而已。
但在大是大非面前,马才人还是坚持己见,全力支持帝辛的决断。
“世子殿下既然已经下了军令,我等只是监军,唯有劝谏职权,并不能干涉一军主帅的命令,若诸位大人有什么意见,尽可上书朝廷好了。”马才人起身,冲在座四人拱了拱手后,便转身离去。
“嘿,好一个清流,不过是一个趋炎附势的伪君子罢了。”许枫讥笑道。
年丰呷了一口茶,满脸和煦的冲三人拱手道,“夜深了,那在下也就先回去了。”
三人不置可否的缄默不语。
年丰洒然一笑,也不在意,转身负手而去。
“一个和事佬,一个太古板,与咱们三人是格格不入,不在一条心喽。”冯国道抚了抚胡须,说道。
“马才人说得对,世子殿下不比孔宣,他贵为世子,位置几乎牢不可破,大王对他又是无比的信任,自然无需顾忌太多。所谓的监军,估计在他眼中,就是一个屁罢了。”羊旦苦笑道。
“他连黎山老鬼说杀都杀了,还有什么不敢的?”许枫低声道。
“一代万象真人,死的那般屈辱和凄惨,他的手段未免也太﹍﹍哎。”冯国道叹道。
“我回去就修书一封,如实上报给朝廷,一旦战局不利,出现变故,那也与我们无关。”羊旦说道。
“没错,首先要把咱们的责任摘干净,另外,羊兄也给大王子殿下修书一封,看看大王子殿下怎么说。”许枫点了点头。
羊旦沉吟少许,压低声音道,“这样不太好?以前我们私信大王子殿下,本就违背了军规,只不过无人敢查我们,但如今不同往日,世子殿下一来,绣衣门作为世子殿下的亲卫,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洒遍了整个南郡,那群家伙的鼻子比妖狗还要灵,孔宣不敢查我们,是顾忌太多,但世子殿下不是威武伯!”
“羊兄多虑了,那绣衣门不过是刚刚成立的情报组织,能有多大能耐?”许枫不以为意道。
“这么多天,也不见大王子殿下给我们传递新的讯息,我怀疑是朝歌出事了,咱们不能不慎重。”羊旦说道。
冯国道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我等也算是身处狼穴之中,万事皆要小心,以前我们有黎山老鬼作为依靠,但现在,我们只能依靠自己。”
许枫见状,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送别羊旦和冯国道后,许枫在书房内来回的踱步,似在做什么决断。
“富贵险中求,若此事办成了,许某就可一步登天!”许枫握了握拳头,下定了决心。
随后,许枫屏退左右,让下人关上房门,守好四周。
伴着烛光,许枫奋笔疾书,在一张绢帛上,写下了上千枚字。
随即,许枫把绢帛揣入袖袍之内,背着双手,行至南边的辕门处,沿着城墙散布。
许枫找了一块无人的地方,悄悄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一只竹蜂鸟,把绢帛放入竹蜂鸟腹部的凹槽里,轻念一声口诀,这竹蜂鸟恍若活过来一样,扑棱着翅膀,无声无息的破空飞去。
“但愿,但愿一切顺利。”许枫幽幽地说道。
﹍﹍
“殿下,奴才有要事禀告。”凌晨卯时,门外传来黄忠贤的声音。
帝辛手一招,头顶处的天地造化钟猛地缩小飞入他的袖袍内。
“进来。”帝辛轻声。
吱嘎一声,书房的木门被推开,随后,黄忠贤微低着头,迈着小碎步稽首道,“禀殿下,绣衣门刚才截获一只竹蜂鸟,是从南边辕门处发出的。”
帝辛听后,陡然笑了笑,一副果不其然的样子。
接过黄忠贤手上的竹蜂鸟,帝辛从腹部凹槽里取出一张绢帛,伴着烛光,细细地阅览。
“查清是何人所为了吗?”帝辛一边读着,一边问道。
“应该是许枫所为,但目前为止,奴才并没有掌握确实的证据。”黄忠贤有些忐忑地说道。
帝辛没有在言语,一目十行阅读完绢帛上的讯息后,他闭目少许,说道,“把这只竹蜂鸟重新发出去,让其到原有的目的地。”
“是。”黄忠贤虽说不知道那块绢帛上到底写着什么,但世子殿下怎么说,自己怎么做便是,毕竟自己可是最老实忠厚的奴才啊。
黄忠贤如此想道。
﹍﹍
拂晓时分,一只竹蜂鸟从南边飞抵狼牙宗,悄悄地落在了罗成一卧室的窗帘边。
半边窗帘推开,一只白皙的手掌探出,将竹蜂鸟摄入屋内。
没有束发的罗成一,把竹蜂鸟腹部凹槽内的绢帛摊开,面无表情的阅读起来。
随后,罗成一将绢帛烧成灰烬,闭目沉思少许,轻喝道,“速招各宗宗主,前来狼牙宗议事!”
“是,宗主大人。”门口处,两名道童拱手唱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