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苏御和康离都曾经评价过萧战，说他是个彻底的机会主义者，在许多事上他很是懒散，不喜欢费心地制造事端，但是只要他当真用心筹谋，总能将那些毫无关联的事串联起来，变成他能利用的棋子。
这一次程子杰的事便是如此，他太了解他二叔这样的人了，手握重权的人通常多疑爱想，而许多事本就是经不起琢磨的，越是琢磨越会想出各种让人心惊的结果，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杞人忧天，不过这些他并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萧荣天将自己关在书房里两个时辰之后，便重新将他招入书房，商量他的亲事。
萧荣天不是婆妈的人，他也懒得多想萧战究竟为何要娶苏羽墨，他只知道两家联姻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牺牲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是的，在他看来不过就是让萧战娶一个女子而已。
对他的想法，萧战并不愿多问，反正只要萧荣天不反对而是大力支持，这便够了。
其实就算萧家所有人反对，萧战也依然有办法娶到苏羽墨，但是他不愿意，他希望羽墨能光明正大地嫁给他，能得到所有人的承认，他想要捧在掌心里宠护着的小丫头，容不得受半分委屈。
“娶苏家三小姐？”萧夫人程氏惊讶地看向萧荣天，这是什么神转折她实在是不懂。
“嗯，我记得苏家三小姐这几天及笄，你尽快准备聘礼，等她及笄礼一过就让媒婆上门提亲。”萧荣天没有理会她的惊讶，甚至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可是……苏家三小姐是庶女……”萧夫人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的眉头深深地拧在一起，划出一道深深的鸿沟来。
对于夫人的质疑，萧荣天只是冷冷地一瞥，他并不想解释为什么要让萧战娶苏羽墨，这个祸是萧夫人的娘家人闯的，当然这也不过是说服他两家联姻的原因之一，萧战抛砖引玉地说了一些好处，萧荣天沉下心仔细想过以后，便挖掘出了无数和苏府联姻之后的好处，他的这些小九九又怎么会告诉萧夫人？
“很难办？”萧荣天眯起眼，看向程氏的眸子里闪烁着质疑。
见他如此，萧夫人心下一凛，她知道自家夫君最不喜的便是旁人质疑他的决定，他是萧家的掌权者，他的话只需要执行便好。
“不，妾身会处理妥当的。”几乎是下意识的，萧夫人便应了下来，“只是苏家三小姐是庶女，不知道老爷的意思是娶为……”
“正妻。”萧荣天的回答十分简单。
正妻？萧夫人的心里疑问更深了，苏家和萧家结亲本就是高攀，这嫁的还是个庶女，居然是正妻，不管怎么解释萧夫人都无法说服自己，但是萧荣天的脸上是不容置疑的冷然，她知道自己不该多问。
“阿战是我大哥大嫂唯一的儿子，他是我萧家嫡出长孙，一切都要按规矩来。”萧荣天冷冷地瞥了程氏一眼，这个正室平日里看着是个懂分寸知冷热的，但是一到关键时刻出身不高的问题便凸显出来了，他尤记得当初大哥大嫂还在世的时候，端庄贤淑的大嫂在任何时候都能第一时间读懂大哥的意思，不需要他多说一句便能将事情办得妥当。
萧夫人心下一惊，嫡出长孙？打从萧荣天的哥嫂过世之后，萧战的身份便很少再被人提起，尤其是这嫡出长孙的名号更是几乎被人遗忘，而此时萧荣天再次提起，萧夫人忍不住暗忖，莫非老爷这是在警告她，让她不要高枕无忧地以为萧家日后定当交到她儿子的手里，她垂眸思索，看来程家的事确实让老爷十分恼怒。
“是，妾身明白了。”心里想归想，萧夫人面上却十分乖顺地应了下来。
“对了还有，之前我哥嫂留下的那些东西，尽快清点一下，放到聘礼里头去。”萧荣天又加了一句。
这一次萧夫人的脸色是真的变了，当初萧战的爹娘过世以后，她和萧荣天便打着为哥嫂处理后事的名头住进了萧府，后来萧荣天坐上了萧家家主的位置之后，便将哥嫂留下的东西都让萧夫人收起来，说是日后等交给萧战。
那时候萧夫人刚进萧府，府里的古玩字画，金银珠宝几乎让她这个土包子惊得震在当场，后来知道这些东西都交由她来管理入库，她整个人都激动了，恨不得将这一切都占为己有，说实话当初她就十分嫉妒大嫂，同样是萧家的媳妇，大嫂住的是盛京最好的府邸，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而她却只能住在盛京近郊处的宅子里，吃穿用度更是无法相提并论，每每见到大嫂周身的气度，言谈举止中的优雅尊贵，她的心里便忍不住涌起妒忌。
后来这的一切都归她所有，她就像是跌入米缸的老鼠，欢脱得差点忘了自己姓什么。
这些年她掌管着萧家后宅事务，还打理着萧战爹娘留下来的东西，在她看来这些东西都是她的，或者该说是她的儿女的，可是现在萧荣天居然叫她整理出来，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怎么，有困难？”萧荣天见萧夫人不说话，挑了挑眉看向她。
“没有，妾身会尽快的。”萧夫人暗暗一颤，飞快地回答。
“嗯。”萧荣天应了一声，便没有再在这桩事上多做文章，话锋一转忽然问道，“对了，苏府的三小姐你见过吗？”
萧夫人抿了抿唇，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她怎么样？”萧荣天问道。
“在外头呆了十年，只怕性子不如盛京的千金小姐乖顺……”萧夫人斟酌了一下，还是将自己知道的说了出来，见萧荣天面色如常，似乎并没有不高兴，她心里便明白了，随后便听她说道，“不过，这样的人也简单一些，总好过那些整日在府里勾心斗角的人。”
这话正中萧荣天下怀，他满意地点点头，看来程氏还是能听懂他的画外音的。
“去吧，这桩事尽快处理。”萧荣天朝她摆摆手，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萧夫人也没有多呆，只福了福身便退下了，离开书房之后她便一路快走回到自己的院子里。
“大少爷要娶苏家小姐，去，请盛京最好的媒婆来……”萧夫人没有让自己有空闲下来胡思乱想的机会，一到院子里便动了起来。
“娶亲？”立在门外的程筱染，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了一样，愣在了当场，脸色刷得就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