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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烽烟四起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经到了中平五年的七月份。

    兖州东郡境内,一座小山坡之上,一行人等纷纷高坐马上,看着山下田地中农人忙碌的模样。

    “先生,经过这三年的努力,东郡总算是安定下来了啊,你看,百姓们虽然忙碌却都是勤勤恳恳,并没有什么小心翼翼的慌乱神色,这说明他们已经忘记了战乱了!”为首一人,着劲装,骑大马,年纪轻轻,身姿挺拔,手挥马鞭,指着农人说道。

    “是啊,战乱的创伤终究抵不过时间的洗涤,他们估计已经忘了昔日的痛楚了!”身旁一人,年过不惑,却丝毫未有老态,同样身姿挺拔,着普通文士服,笑着回应:“不过,这也正说明了主公的能力,是你让他们有了忘记痛楚的资格!”

    “哈哈哈哈,万万没想到先生也会恭维人啊!此行不虚,不虚啊!哈哈哈哈!”青年男子扬鞭大笑,极是欢愉。

    中年人摇摇头,笑道:“昱为人刚直,从不逢迎,今日又岂会破例?肺腑之言,自是真心!”

    青年男子见状,自明其意,依旧笑着点头,以示称好,心中兴致不减,策马转向下山,同时说道:“那就多谢先生夸赞了!走,我们再去看看其他地方!”

    “敢不从命!”

    此一行人便是许烈程昱一干人等,特地轻装简从,出来视察民情的。

    策马缓步在路上,许烈不知怎的一时没了再次言谈的心思,适才所提到的三年时间有些触碰到了他的内心。

    许烈已经当了三年的东郡太守了,说实话,他自己都没想到能够当这么长,他当初本来以为自己来东郡待一阵子就会被征调去打仗,结果在东郡待了三年,却没有一封诏书到来。

    这只说明了一件事,天下至尊的皇帝陛下估计已经把他给忘了。

    这更坚定了许烈的信念,有些东西,终究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上才是最好的,说好的简在帝心在帝王眼中也算不得什么。

    行走在路上,思绪渐渐飘向了远方。

    今年是中平五年,也就是公元188年,今年的许烈已经是一个二十二岁的青年了,也有了自己的字——昭义。

    这个字很怪异,因为一般来讲许烈应该以“仲”来取字,但是许烈还是选择了这个不一般的字,因为,这是许猛临终时的寄托……

    是的,许猛,也就是许烈的父亲,已经死了,就在许烈尚未满二十岁的时候,而且许烈并没有送上那最后一程。

    好在许烈自当日离家来东郡的时候心中便已有数,除了有些不可抑制的酸楚外,对于早就预想到的既成事实并没有什么过激的行为,在练武场练着耍了一天昔日父亲亲授的枪法后,也就没什么了,该奔丧奔丧,该工作工作。

    其实“昭义”二字并不是许猛正式取的字,而是后来许定转述许猛临终时的遗言时说的话。

    “伯安,为父今日应该是到头了,趁我现在情况还好,你不要反驳,好好听着接下来的话,并且要完整地转达给你的两个兄弟。”

    “我自承家业,无时无刻不是心惊胆战,生怕祖宗传下来的基业败在我的手上,好在皇天不负,奋力搏命之下,总算让这个家还好好的。”

    “我走了,许家就是你们兄弟当家,好在你们几个在家族中一向都是家族的期望,自然也不会有族人给你们捣乱,我同族中长辈说过了,许家族长由你继承,我相信阿烈一定会支持你,他是个志向远大的人,你作为兄长和族长,同样也要支持他,只要你们兄弟和和睦睦,我就安心了。”

    “你告诉阿烈,烈者,义也!我之所以给他取名为‘烈’,便是要让他铭记昭义守信的道理,你让他记住,不管他以后的路怎么走,都一定不要忘了这个。至于阿褚,他是一个单纯的孩子,我也不指望他以后怎么样,只希望他安康喜乐,在你们两个兄长的帮助下,好好过一辈子就好了。”

    “对了,家里藏着的那些东西,你也一定要注意,莫要出了差错,毕竟那可是大罪啊。”

    “唉,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但又想不起来,算了,就这样,你们有你们的一辈子,我不可能给你们都想到……”

    说完遗言之后不过一个时辰,许猛便与世长辞了。

    唯一的幸运便是他还算走得安乐,没有什么痛苦,甚至脸上还挂着些微笑。

    许猛忘记的事便是给两个儿子取字的事,只不过许烈却帮他完成了这件事。

    许烈听完许定的转述后,当即便决定以“昭义”二字作为自己的字,而想到许褚的字时候,本来照一般来说应该以“叔”来取字的,但是既然自己做出了这般选择,用不上“仲”了,那也索性给许褚取了“仲康”的字。

    族中长辈当时还提出过反对意见,说从来没见过这种取法,但是许烈却以一句话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我希望以后,许家后人乃至天下人,但凡提起我们三兄弟时,都能够第一时间想到养育我们的父亲!”

    伏惟圣朝以孝治天下,这一句话,便让这看起来好像没有先例的情况正式成为了一个先例。

    马蹄声踢踏踢踏地响着,或许是进了七月,天已经开始有了些许凉意,秋风拂面,很是凉爽。

    回首三年来,虽然有了许烈这只小蝴蝶的存在,但是天下的大势终究还不是他所能影响的。

    这天下的齿轮,正在,日趋崩坏!

    中平二年,西北叛乱日趋激烈,北宫伯玉、韩遂等入寇三辅,天下震动,甚至朝堂之上议事,都出现了放弃凉州的言论,而首倡此言的便是那位花了五百万钱买下司徒之位的崔烈。

    所幸,朝堂之上终究还是有能人的,议郎傅燮言词激烈,总算说动了灵帝,打消了放弃凉州的想法。

    不过,既然还准备要,自然就不能不管,得给出对策才行。

    所以说,有时候讨论真的有很大的弊端,因为每个人的利益基础是不一样,一个最坏的结果就是商量不出来什么东西,最后满朝大臣商议了半天,还是只给出了一个谁都想得到的方案!

    灵帝无奈,只好将召回来守卫园陵的皇甫嵩再次任用,领兵出征,以讨不臣。

    然而这一次,皇甫嵩却并没有满足灵帝的希冀,讨伐黄巾时那犁庭扫穴的战力并没有再现,叛乱并未扑灭,反而陷入了僵持。

    打仗打不赢还不算什么,最糟糕的是,利益这玩意随时都可能让人扯你的后腿。

    皇甫嵩之前在邺城的时候,因为中常侍赵忠的房子逾制,所以上奏后给他没收了,之后中常侍张让又向皇甫嵩要钱,皇甫嵩没给,所以这个时候,哥俩便向灵帝吹了下耳朵,皇甫嵩立马便被收印削户了,灵帝转以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统郡兵共十余万平叛。

    好在这一次不仅仅有张温坐镇,先破北宫伯玉于美阳,还有一个董卓一个孙坚以及一个袁滂,由是西北之乱虽未平定,却也渐渐稳定了下来,北宫伯玉、韩遂等人再也不敢如先前那般骄狂了。

    另外还有一件有趣的事,孙坚便是在这个时候意识到了董卓的不寻常,进言找借口杀了董卓,可惜的是张温没有听他的,这件事让江东猛虎的内心,深深地意识到了一些东西,正式开始了追寻力量的征程,谋求着属于自己的出路。

    要说这些年天下间最苦恼的人是谁,恐怕还真的是非灵帝莫属了。

    自黄巾起义开始,灵帝忧心忡忡,终于平定了黄巾,西北羌人又开始叛乱,这边刚把西北叛乱给压制住,整个大汉帝国却已然开始了乱世的前奏。

    中平三年,二月,江夏兵赵慈反,杀南阳太守秦颉。

    十月,武陵蛮反。

    十二月,鲜卑寇略幽、并二州。

    中平四年,二月,荥阳贼杀中矣令。

    同一时间,西北反叛联盟也正式闹翻,韩遂杀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一举吞并了他们的部队,号称拥兵十余万众,并且陇西太守李相如投降,凉州刺史耿鄙被杀,由议郎出为汉阳太守的傅燮也战死在乱军之中。

    后刺史耿鄙手下司马马腾,也就是那位历史上被儿子坑死的倒霉蛋,也拥兵造反,消息传到中原,许烈还听说马腾与韩遂结成了兄弟,共同推举了一个叫王国的人为主,再次寇略三辅!

    不过两三年的时间,西北局势一变再变,原本压制下来的局面强势反弹,朝堂之上衮衮诸公,终于真正认识到了西北战事的严重性,张温也征得同意,发幽州乌桓突骑三千以讨凉州。

    可以,想法是好的,实际操作的结果却大违本意。

    故中山相渔阳张纯想带这支乌桓突骑,但张温没答应,而是让公孙瓒统帅,这公孙瓒也就是卢植的另一个弟子、许烈的师兄。

    这些乌桓突骑走到蓟中的时候,根本不听公孙瓒的招呼,一个个都跑回去了,把公孙瓒给气得手掌都捏出血了。

    而最糟糕的是,张纯因为怨恨张温不让他统帅那支乌桓突骑,同时内心中看着这天下局势,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小九九,于是便拉着故泰山太守张举一起和乌桓首领丘力居结盟,劫掠蓟中,杀了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正式拉起了造反的旗号,而且张举还自封了天子,也是号称十几万人。

    到了十月,长沙的区星也揭竿而起,寇略周边,不过这家伙却给了刚刚觉醒的江东猛虎一个机会,孙坚立即找机会谋得了长沙太守的职位,并且带兵平叛,没多久便把区星给解决了。

    十二月,屠各胡也反了。南匈奴早就归顺了大汉,而屠各胡正是南匈奴的一支,这个时候也跳了出来,第二年三月就杀了并州刺史张懿,也是跳得不行。

    到了今年,也就是中平五年的时候,就在二月,黄巾余孽郭大又啸聚山林,召集昔日黄巾,在河西白波谷起事,寇略太原、河东。

    三月,朝廷下诏,令南匈奴发兵帮忙讨伐张纯,单于羌渠本来是听命令的,然而南匈奴的族人却担心依大汉现在的情况,朝廷这样的命令会永无休止,于是也反了,直接杀了羌渠单于,另立右贤王于夫罗为单于,再次亮出了已经隐藏许久的獠牙。

    这些全是战事,还有政事。

    朝廷自羌人寇略三辅,先罢太尉邓盛,以张延为太尉,没过一年,又罢免张延,以张温为太尉,又差不多一年,张温也给罢免了太尉,换上了崔烈,也就是花了五百万钱买官的那人,结果当年没过去,又给罢免了,换上另一个花钱买官的人,这个人叫曹嵩,也就是曹操他爹,遗憾的是,这家伙连半年都没撑到,就给罢了,换上了樊陵,这家伙更惨,直接一个月就又扫地出门了,空了一个月后,到了现在的七月,才又以马日磾为太尉。

    太尉自秦时起便是国家最高军事长官,虽然在汉朝很多时候,大将军才是真正的最高军事长官,但是太尉依旧与国家的军事息息相关,光从朝廷这几年太尉的变迁情况就可以看出,现在的大汉,已然进入了一个很“悲惨”的时代……

    相比于太尉更替频繁、明码标价卖官鬻爵等事而言,其实还有一件更可怕的事。

    在凉州刺史耿鄙和并州刺史张懿先后被杀后,朝廷终于通过了太常刘焉的提议——废刺史而立州牧!

    大汉,也正式把关住猛虎的笼子给打开了一个口子。

    很多时候,口子一旦打开,再想关上,那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大汉已经进入了真正的风雨飘摇时期,神州大地满是烽火烟云,少有平安顺遂之地,内忧外患不知凡几,而朝堂之上衮衮诸公,看得清局势的却没有话语权,比如卢植;有话语权却看不清局势的,比如十常侍;有话语权又能部分看清局势,但是重心却依旧在忙着争权夺利的,比如大将军何进;有话语权又看得清局势,却又似乎乐意而为的,比如袁氏。

    没有任何一个人真正做出了有效的行为举措,无论是没实力还是没意愿。

    【这样的天下,怎么可能不亡?】许烈慢慢地收回思绪,抚摸着火龙驹的鬃毛,暗自摇头。

    “咚咚咚……”

    一阵急速的马蹄声在后面响起,愈来愈近。

    众人回头一看,正是许褚!

    许烈看着疾驰的许褚,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一动,与程昱对视一眼,见对方亦是点头,忙迎了上去。

    “仲康,何事惊慌?”

    “二哥,天使到了!有陛下诏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