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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会做出这个选择？你觉得你凭什么选择这条路！”
良久，许烈把本来喝得有些醇香茶水再次喝到反感的时候，程昱终于说话了，而且一说还是这么尖锐的。
到底是谁说的一番高谈阔论之后，名臣猛将纳头便拜的？告诉我名字，看我不打死他！许烈内心如此吐槽道。
不过想归想，表面上许烈还是很正常的。
许烈轻轻地放下茶杯，说道：“只有经历过死亡，才会珍惜生存；只有经历过绝望，才会憧憬希望！我曾经感受过在权力倾轧下的无法喘息，纵使拼尽全力，也是徒劳无功，无能为力。面对那至尊的权力，不管如何挣扎，我，乃至于我身边的人，终究只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而我，不想这样。”
许烈看着程昱，最后吐出了一句话：“既然世间事实上只有两个选择，我又不愿意做鱼肉，那也就只能做刀俎了！”言及此处，许烈的眼眸中并没有那传说中的精光四射，而是非常的平淡，甚至让人感觉到有一些清澈。
程昱点点头，表示认可，同时示意许烈继续说下去。
“至于我凭什么，这是一个很麻烦的问题。我给你说个事！当初我奉命领兵前往颍川，在皇甫嵩将军帐下作战，当时遇到了一个人，他是我的老乡，名字叫曹操，仲德先生或许听过他在雒阳置五色棒，打死宦官蹇硕叔父的事，哈哈，那一棒可是打得人心痛快、京师敛迹啊！”
“略有耳闻。”程昱不咸不淡地说道。
“我与其同在皇甫将军帐下，且一同任先锋进攻波才，行军的时候，我们就聊天，不过主要还是讲的怎么打赢黄巾问题。在聊天中，我发现，我眼前的那个人，文韬武略皆是世所罕有，上到战争大势、朝堂情况，下至天时地利人和，每一场仗如何去打，乃至于军队如何列阵、如何变阵，他都想出了好几个筹划，而每一个筹划都思虑完备、毫无破绽！当然，这只是庙算之策，并不一定在战场上都能用上，而且战场之上，瞬息万变，又岂是真能算尽的。不过，就仅仅是这样，我已然被他打击地说不出话来。”
许烈苦笑着摇头：“当时，我觉得我好像除了一身蛮力之外，其他的都比不上他，心中很是失望，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哦，看你现在的样子，好像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啊，而且我依稀记得当初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也是意气风发啊！”程昱闻听许烈如此之语，心中也是震惊，不过，他震惊的并非是许烈口中所言的这个曹操如何厉害，他震惊的是许烈这个人！
在程昱看来，许烈已然是天纵奇才了，但是，一般而言，这种天纵奇才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很难承认自己不如他人，这种自负无关乎品性，就是天才们内心深处所埋藏那一个“我很强”的潜意识！
而现在，许烈却让程昱看到了他的另一面，许烈对于自己输给别人很是坦荡，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羞于启齿的地方。
一个人，强大或是弱小，都没有关系，整个社会机器的螺丝钉也不是全都一样的。
最重要的是，你要能认清自己，明白自己的情况，如果一味地刚愎自用，非要去做自己力所不能及之事，那是极其不明智的。
“哈哈，那是因为你错过机会了！”许烈大笑：“我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霸王项羽文韬武略不是照样胜过高祖？世人大多只知吹捧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却忽略了他那神鬼莫测的用兵之道！而高祖刘邦，出身贫寒，身无所长，一生之中与霸王直接间接交手无数次，没有一次是赢了的。”
“这充分说明了，要想在乱世中与天下英雄争衡，从来都不是看的一个人的力量，而我，纵然不如他曹孟德筹划谋略、奇谋百出，那又如何？他强，我自敬服，不过我若能找到属于我的三杰，未必便输给他！”
说到这里许烈咧嘴一笑：“况且，就算是战场上他奇谋百出，要想胜我，嘿嘿，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如何？仲德先生，可愿，与烈一同，再造，天下！”许烈死死地盯着程昱，生怕遗漏一个眨眼的瞬间，言语抑扬顿挫，自有铿锵！
程昱坐在对面也死死地盯着许烈，但就是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许烈终于忍不住了，仰身斜躺，一手后撑，一手不停地揉着眼睛，嘴巴还不停地说道：“哎呀，你这老头怎么这样啊！我都给你说了这么多了，你的问题我也都回答了，到底行不行，给个准话，我眼睛都受不了了，真的是！再这么坐下去，这饭还吃不吃了？啊？”许烈一时之间把心中的吐槽全都说了出来，很是抱怨。
“哈哈哈哈……”
许烈耳边响起一阵爽朗的笑声，把揉眼睛的手放下，看着发笑的程昱，正欲说话，程昱却抢先说道：“我还以为你能正经到几时，原来不过如此！”
在程昱看来，最后这般表现的许烈方才是他最初所认识的许烈，也是他最认可的许烈，天资纵横，却又不会随时都那般过于世故。
“好了，就这样！你随意玩玩，或者出去看看东阿百姓，一个时辰后回来吃饭，今日便且在此住下，明日去濮阳！”程昱起身，笑着说道。
“啊？那你到底答不答应啊？就这样就完了？”许烈一时没反应过来，见程昱要走，急切地问道。
“哼，那你还想老夫如何？”程昱哼了一句。
许烈这才回过神来，笑容满面，立即站起身来，说道：“没没没，诶，哪能让你老爷子怎么样啊！”随即左手掌做斜压状，说道：“就这样，就这样！嘿嘿，我先出去逛逛，待会儿回来，你有什么要安排的，自己早点安排哈！走了！”
说完，许烈立马转身，踏步而去，口中还哼着莫名其妙的曲子，显得很是高兴。
程昱见状，哑然失笑，待许烈的身影消失于眼帘后，程昱方才面容一整，走到窗边，看了看上方的蓝天白云，不禁又是一笑，嘀咕道：“没想到，我会答应这小子……”说罢，还摇了摇头。
《晋书?武帝纪》有言：帝不及弱冠，拜东郡太守，辟程昱于东阿，昱欣然往之，时人谓：“何择小儿也？”昱笑而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