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快更新凋花诀最新章节!容雪被狱卒推进牢房,缓缓取下面纱。
孟易斜睨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眉眼之上便再难转开。
“容雪……”孟易惊诧的神色半晌还未消下去,“你不是应该在李酒身边么,怎么会在这里?”
“对不起,孟易,我瞒了你,我一直都瞒着你……”容雪在他面前半蹲下来,抚着他憔悴的脸,“其实我说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爱上你,我说我心里喜欢的人是李酒,全都是谎话……自打我们在相府拜天地那一刻开始,我的心就已经为你动摇了……这番话我早就想对你说,只是碍于凋花宫弟子的身份,我才没有说出口。现在我已经被尊上废了武功,脱离了凋花宫。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不论生死……”
“傻瓜,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孟易倏然抱住容雪,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我明白了,你的心意,我全都明白了……”
容雪的泪打湿他的肩,“我们之间错过了太多,我不想再和你分开……”
孟易抚着容雪的头,柔声道:“我们不会再分开了,容雪……”
容雪从腰间取出半枚黑纹流火,孟易亦取了另外一半。两枚骨玉,紧紧贴合在一起。
“黑纹流火,生死相依。”
容雪与孟易深情一吻。
“蛮蛮迷榖,来世附丽。”
二人环抱在一起,一遍一遍地吻着对方,所有美好的错过和叹息都化作深吻漾进温热的心头……
清晨的水珠从牢房顶滴落,容雪偎在孟易的怀中,将脸贴在他的胸口。
“你曾经对我说过,纳彩问名,亟待请期。因为你,我期待着来世与你的相逢……”
“来世,我一定会认定你,许你一个融乐的婚宴,合六礼,拜高堂,载你宜室宜家。”
狱卒打开牢门,二人十指交扣的手紧紧缠绕。
“孟易,大王要见你。”
辉煌的大殿之上,朱温端坐高台龙椅之上,手扶着金龙头,见孟易被带了上来,眸中闪过一丝快光。
孟易面无表情地走上前,竟见了小新泽立在一旁。
“舅舅?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也在这里?”孟易紧张道,“是不是这狗贼抓你来的?”
“易儿,你别担心,是我自己前来觐见大王的。”
“什么意思……”孟易又看向高台之上的朱温。
朱温一双眼睛逐渐浑浊,“孩子……”
孟易的眸子凝起敌意,“什么孩子。”
“我都已经听小新泽说了,你是锦笙和我的骨肉……孩子,我……我是你的父皇啊。”
朱温从龙椅上起身,快步走下高台。孟易和他对视一眼,后退了两步,“我没有你这种始乱终弃的父亲,也没有杜锦笙这种利用儿子的母亲。我不是任何人的孩子,我只是我自己……”
“孩子,你……”朱温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不认自己的生父呢?”
“我说了,我不是任何人的孩子。”孟易决绝道,“你要杀便杀,只是不要牵连我的舅舅,他从头到尾都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
“易儿,到了现在的关头,你就不要意气用事了。”朱温劝道。
孟易冷笑了一声,“意气用事?当初你始乱终弃的时候可不是意气用事吗?如今却来指摘我,恐怕你没有这个资格吧?”
“易儿,父皇知道你恨我,恨我当年抛弃你的娘亲。我虽年轻气盛犯过错,如今也知道悔改了。看在我们血浓于水的份上,你原谅父皇,好不好?”
孟易转身要走,朱温高声道:“你不在乎自己的性命,难道你就不在乎容雪和你舅舅的性命了吗?!”
脚步戛然而止,孟易立在原地,猛然回首,“你要是敢动容雪和我舅舅一根汗毛,我孟易就算死,也不会放过你!”
小新泽忙道:“易儿,不可造次。”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为了他们,你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对吗?”朱温面露微笑,笑得狡猾。
“你到底要做什么?”
朱温双手负在背后,沉声道:“我大梁三个殿下,两个是养子,唯有新儿是亲生骨肉。但是新儿的母亲是宫婢出身,身份卑贱,恐难排众议,这也是我迟迟没有立新儿为太子的原因。朝臣一个个对皇位虎视眈眈,我大梁江山绝不能交到他们外人手中。倘若我有一个孩子可以名正言顺地登上帝位,再命新儿听政,那他便可以继承我辛苦打拼出来的大梁天下。”
“你想让我做朱友新的傀儡?”
“不错。但是怎么说你也是我朱温的亲儿子,等到你做了太子乃至皇上,我都不会亏待你。”
“你做梦!我死也不会做你们朱家的傀儡!”
“你别忘了,你女人和舅舅,还有相府老老小小都在我手中,你觉得你有资格做选择么?”朱温凝着眉恶狠狠道。
“易儿,如今局势,你还是答应大王吧。”小新泽劝道。
孟易沉默良久,小新泽说的不无道理,现在所有人的命都握在朱温手里,他们的生死尽在自己一念之间。若是执意拒绝朱温,恐怕会引来血雨腥风。
“倘若我答应,是不是可以放了他们所有人?”孟易扬起眉问。
“那是自然,只要你答应了我的要求,你就是大梁的太子殿下,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怎么会办不到。”
孟易斜睨了朱温一眼,冷声道:“我答应你,但是我还有一个条件。撤销所有参与这件事人的处斩令,并且暂时不要对天下宣布立太子的消息。给我一个月的时间,让我和容雪相处。”
“好,本王答应你。一个月为限,一个月后,本王便昭告天下,立你为太子。”
孟易回到牢房之中时,容雪正惴惴不安地徘徊,见了孟易立即迎上前去,“你怎么样了?”
“舅舅把事情告诉了朱温,朱温念在我们父子一场,决定放了我们两个。”
“那太……”
容雪话未说完,孟易将她轻拥入怀中。她倚靠在他肩上,紧紧地抱住他。
“容雪,要是我们能永远这样相守该多好。”
“我们现在不是能永远相守了么?”
孟易扯出一丝苍白无力的笑,抚着她的头,“容雪……”
容雪轻声应他。
孟易嘴角的苦笑更浓,双目泫然,“嫁给我。”
容雪与孟易寻到大梁边境一座叫不君的山,对着不君山拜了天地。
四月的青山中,细雨蹁跹。
容雪雨前收了龙葵,坐在竹门前替孟易缝补衣裳。
有雨水渐入屏帘,容雪的眉眼倏然一跳,静默的神色中染起一抹凄迷。紧接着,孟易的衣裳染上一滴滴鲜血。
容雪手臂上的肌肤开始发黑,一道黑色的纹路,已侵入心脉。若不是有黑纹流火,她早就毒发身亡了。
“容雪——”
容雪应了一声,立即擦掉嘴角的鲜血。
孟易回到小竹屋,折了一朵素白的小花戴在容雪耳鬓。容雪抚着小花,低眉一笑,“晚饭已经做好了,赶紧吃饭吧。”
容雪深知胭脂妒的毒已经侵入心脉,虽然这些日子孟易也不知从何处得来了一些贵重的奇珍灵药,但还是不能解毒。
孟易见容雪发着呆,将她的碗与自己的对换,笑她道:“你碗中的米粒可数清楚了没有?”
“我……”容雪低头笑着,眼中的茫然一扫而光,“孟易……假如,我是说假如……我们有一个孩子,那我不在的时候,你是不是没有那么孤独?”
孟易凝视着容雪愣了半晌,“你是说……想要个孩子?”
“我是说假如。”
孟易低眉敛目,“没有假如。”
容雪怔怔地望着他,他便将她横抱了起来。
锦帐之中,温香软玉,他覆上容雪的身子,与容雪鼻尖相点。
孟易的手游走在容雪的胸腹之间,顺势解开了腰带。
容雪羞赧地别过头去,孟易吻着她的脖子,继而脱去她的衣裳,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
翻云覆雨过后,容雪偎在他的臂弯中。孟易吻着她的发丝,吮吸她身上的香气。
“容雪……”
“嗯?”
“我们成亲多久了?”
“快一个月了。”容雪贴着他的胸膛,“怎么了?”
“我想离开不君山,带你去开封治病。”
孟易与容雪辞别了不君山,辗转来到开封。
孟易知道世上无药可解胭脂妒的毒,却偏偏四处去寻。便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寻到一个能医治她的人。
“公子,我们在高戎境内找到一位神医,号称活神仙,姓木,是个女子,说是可以解容雪姑娘的胭脂妒。”
“《山海医经》上曾记载一种药草唤作珈蓝草,毒性甚强,若是你能采到这种草,说不定可以以毒攻毒。只是这种草只是一种传说,世上究竟是否有珈蓝草还未可知。”
孟易便去寻珈蓝草,这一去便是大半个月。容雪每日尝着各种解药,换来苟延残喘,只为等他回来。
他回来之时,浑身伤痕,欣喜地踏过玄关打开容雪房门时,她方服药睡下了。
木先生领他至茅屋外,那是一张平凡的脸,而此刻却因肃穆令他不得不目不移视。
溪水潺潺流动,行云流水般叮咚作响,仿若命运的齿轮在竭力转动。
“木先生,我已找到珈蓝草,请救容雪性命。”他满是伤痕的手扬起,将一株蓝色的药草递到木先生面前。
木先生望着珈蓝草,又凝着孟易良久,“珈蓝草乃《山海医经》中的传说,你既寻来,我不得不答应你救她。可是白某毕生从未用过毒性如此强烈的药草,若容雪姑娘强行服药,也许适得其反,香消玉殒……”
孟易欣然的眸中忽然像淬了一层寒冰,“木先生的意思是,即使我费尽辛苦寻到这珈蓝草,容雪也有可能……”
“我只是说也许。”木先生似觉察出孟易眼中点点的失望,“或许还有办法能救她,只是要你……”
孟易霍然抬首,“木先生请说,只要能救容雪一命,无论如何,我都愿尝试。”
“若是你愿以以身试毒,减弱珈蓝草的毒性,彻底清除容雪姑娘体内的毒性之可能就有十之八九。”
木先生话至于此,她看见孟易眼中像碎了一地的寒月。失望,渐渐成了绝望。
容雪一睡便是七八日,醒来之时,孟易正候在她床畔,低眉颔首,似在思忖什么。
容雪碰了碰孟易的手,确是一阵刺骨的冰寒。
“你的手怎么这样冷。”
孟易定了定神,转向容雪,一段良久而沉寂的凝视背后,是蛰伏的希望与纤弱的颓废。
他携了一丝苦笑,“我……有些冷。”
容雪缓缓坐起身,拥住孟易,努力地将二人分明的身体融为一处。
“我为你找到了珈蓝草,可救你性命,木先生正在煮药。”孟易的声音低微,仿佛连呼吸都难以勾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