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李从珂的龙颜,温朗如似,清风明月,又不失,皇朝天子的,威仪气魄,“由此,朕亦希望,大唐与契丹,能够冰释前嫌,和睦交好,亲如兄弟。为表诚意,朕不仅将,宁丹公主,送往契丹和亲,更要备置许多,十分丰厚的嫁妆,随同公主,前往契丹。
金银珠宝,绫罗绸缎,自然是,必不可少。除此之外,朕还将,御赐许多,契丹所,没有的,谷物、果品、蔬菜的种子,药材、蚕种,以及大批的,医药、植树、工程技术、天文历法的书籍,送往契丹。”
李从珂的话,让使臣桑维翰,心中的郁愤,与不快,减缓了几分。
他走上前去,恭恭敬敬,躬身行了一个,汉人大礼,高声谢恩:“陛下隆恩,臣与契丹族人,感激不尽!”
至此,大唐与契丹,在澶渊湖畔,缔结了盟约,从此停战息武,以和为贵,世人称为,“澶渊之盟”。
*
碧荷远嫁,契丹的,和亲良辰吉日,就要来临了。
皇上李从珂,亲命授意,和亲礼仪,一定要,置办得,格外隆重,必须风风,光光的,将碧荷,送出塞外。
历来,和亲公主的,婚礼一般,都要经过,册公主、求婚、亲迎、送亲,等过程。
由于,大唐与契丹,和亲双方的,文化传统不同,因而,在碧荷的,婚仪之中,还要增加一些,寻常公主,婚礼中,没有的东西,尤其是,与契丹异族,有关的东西。
婚仪筹备的过程,是极其,繁复的,皇贵妃刘莲溪事无巨细,都要为碧荷,她曾经的,随侍婢女,悉心筹备妥当。
碧荷已,举行过,“宁丹公主”,册封大礼,接下来,就是纳采、问名、纳吉、请期。
但是,在和亲,公主的,婚礼上,全由一个,“求婚”代替了,这一过程。
和亲婚中,“求婚”全是由,外邦使臣,直接所提,没有了,传统婚俗中,繁杂的纳采、问名、纳吉、请期,也没有,传统婚礼的,庄重与慎重。
和亲公主,婚姻中的,这些过程,都只化为,简单的,“求婚”了。
而在此时的,大唐中原,契丹使节的,“求婚”又隐隐,印上了,“抢婚”的痕迹。
契丹皇帝,耶律德光,派遣使臣桑维翰,前来纳征亲迎,并献上准备,好的聘礼:鞍马三百匹,貂皮八百张,甲胄十八副,羊驼二百只,红罗一百匹,银器一百对,衣料一百身,聘礼银子一万两。
即便如此,由于大唐,与契丹,相距甚远,千里迢迢,往来不便,因而六礼,并不能,完善尽备。
转瞬间,便到了,送亲之日。
承欢殿内,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前,一方菱花形铜镜,衬映出,一位丽人的倩影。
宁丹公主李碧荷,身穿百鸟朝凤,云霞五色,云纹婚服,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
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的孔雀,好似要,活过来一般。
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拖曳及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
一头乌发,尽数绾起,头戴金丝凤冠,发髻正中,簪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玺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
这般鲜亮的红色,如一道闪电,照彻了,整座承欢殿,显得极为,华贵喜兴。
然而,在碧荷,精描细画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半点与之,相应的喜色,却让人,无端觉得,平添了,几许惆怅、落寞,与苍凉。
“碧荷,决意远嫁和亲,你可曾……后悔过?”
刘莲溪细心的,为碧荷,梳妆打扮,禁不住,轻声问出,心中的疑虑。
直至今日,莲溪方才,渐渐明了,碧荷远嫁,和亲的,真实原因。
听此一问,碧荷心底,蓦然一凉,微微屏息,刹那间,五味陈杂。
“娘娘……”
她抬起头,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却隐然含着,淡淡的苦涩,“奴婢……不曾后悔。”
“碧荷……”莲溪几欲泪泫,俯下身去,伸手握住,碧荷的手,指尖在,广袖之下,触碰到的手指,是那样,冰凉彻骨,“我知道,你的心里难受,你和高武……”
“娘娘……”
碧荷轻声叹息,依然平静的,神色下,是难言的,凄楚与无奈,“高武对待奴婢,有情有义;而奴婢的命,又曾经是,娘娘您,和陛下,救回来的。你们对奴婢,恩重如山,奴婢为了你们,为了整个,大唐社稷,自请和亲,义无反顾,没有什么,可后悔的!
路,既然是,奴婢自己选的,就没有,回头的余地。奴婢看不到,往后的事情,将会如何,只能顾及,眼前之人、眼前之事,后悔于事无补。况且,要保全,整个大唐,要将高武,从监牢里,救出来,就只有,和亲这一个,方法可行。奴婢已,没有时间,亦没有心思,去后悔。今后的路,奴婢也必须,头也不回的,走下去,永远不能后悔!”
良久,碧荷抬起眼眸,描绘如,蝶翼的,长长睫毛,氤氲着,湿濛濛的水雾。
悲戚过后的,容颜忽然,散发出一种,别样的澄净,眼中亦似乎,绽放出,某种坚毅的光彩。
“皇贵妃娘娘……”
她低喃,伸出雪白的,一只纤手,与刘莲溪的,双手交会间,碧荷的手中,已多了,一支玉莲藕。
这是一支,断作两截的,羊脂玉制莲藕,通体莹润透白,光洁无瑕。
最为奇巧的是,这两截,玉制断藕之间,竟有数根,细细长长的,白色藕丝,连系着。
形态逼真,可谓是,妙手神工,匠心独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