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月宗近所诉说的事情的真相,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复杂和黑暗。收藏本站
手掌上的刺痛时而拉扯着泠苏的注意力,她揉了揉眉心,对此无计可施。“织梦”的能力可以让她看起来毫无损伤,却不会真的治愈。她不是泠仪,没有时间回溯这样的能力。
但是灵力的充沛会加速身体痊愈的速度,这也是她在受到?和白兰双重的打击下伤口恢复迅速的原因可眼下这黑色的雾气算起来不是一种伤口,它没有在皮肤表面留下明显的破损痕迹,而是悄无声息的作用在了内里,直接印刻在了灵魂上。
所以那个时候为明石国行手入的时候,灵力才会对他完全无用。
只能等到药郎过来,才能解决了
抬起掌心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泠苏便又垂下了手臂。目光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眸光微微一动“看来这样的雾气并不是受你本人操控,而是被动反噬的吧?”
黑雾是在眼前这把三日月宗近本体刀濒临碎裂的时候从伤口中浮现的,在修复着裂纹的同时,对感应到的危险进行了反击。如果他能操控这样的能力,也不至于被逼到这样的地步。
这样的黑雾,恐怕是花山院宗一为他们添加的保命手段,底牌一样的存在。
“姬君很聪明。”三日月宗近弯起新月的眸子,笑着答道。
他情绪收敛得很快,几乎已经看不到任何其他情绪的流露。好像刚刚那些言语中的绝望,都只是海面上升起泡沫,如此的虚幻而不真实。当有人想要一探究竟的时候,便从内部破裂开来,消散在天地之中。
泠苏静默了片刻。
“我对你的遭遇感到很遗憾。”良久后,她叹息着,发出无奈的声音。
三日月宗近这一次没有开口。
这委实没有什么意义。
所谓的遗憾只是说说,眼前的少女什么也做不了,也不会为了他做什么。他们立场不同,本就该如此。
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同情,而付出一切。这样的情景只存在在小孩子的言情话本,当人们长大了之后,就渐渐明白,原来所有的人都在负重前行。
那重担中——是责任,是守护,是不惜一切要保护的珍贵事物,是恪守的准则。
哪怕不是为了她的刀,花山院宗一很显然这次是算计着她来的。为了泠苏自己,她也一定会与他们兵戈相向。
三日月宗近知道,以他的能力拦下她是万万不可能的。但他还在为此思考对策,他的身后站着的,是与他同坠深渊的刀剑男士们,无论如何,他都不想让自己的终点终止在这里。
哪怕是身为弃子。
“其实很多时候,大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就在三日月宗近握紧刀的时候,泠苏开口了。
她那双如同烛光下毒蛇一样的眸子在夜色中发着幽幽的光,落在三日月宗近的身上。目光诡谲,眼角微挑着,像一轮弯月,露出莹莹的的笑意。
“或许你很难想象,在不久之前。我本丸中的那把三日月宗近,为了刀剑男士们的未来,曾试图暗杀过我。”
“这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因为在当时,哪怕是现在,也很少有刀会思考那么久远的事。可那把三日月宗近来了,他跪坐在我面前,轻易的看穿了我的伪善,认为我会拖着他们到达地狱的深渊。”
“结果显而易见,他拼尽全力的一搏也没有为他们刀剑男士赢得什么,可我却用着虚幻缥缈的承诺,将他们尽数握在了自己的掌心中。”泠苏抬起自己的手臂,将它展现在三日月宗近的眼前,用力将它握紧。
黑色的雾气在手掌中翻涌,那是一种刻骨的疼痛,没有哪个人类能比钢铁更能忍受它所带来的折磨可泠苏就静静站在那里,好像那痛感并不存在。
“你看,我们都做出了选择。”她淡淡说道“你呢,你们想什么时候,做出一个选择?”
那是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当话音落下时,仿佛干涸的河床滋润了雨水,仿佛静寂的深潭渐起涟漪,三日月宗近沉积许久的心忽的跳动了起来。他的瞳孔有一瞬间的放大,眼眸微缩,竟觉得自己久违的,感觉到了身体中血液的流动。
那是如同恶鬼一样的低语。在他的心底悄无声息的种下了一颗种子,扎根于深处,如烧不尽的野菜疯长起来。
——是时候了,他在心底告诉自己。这个就是他在等待的。
——是他们都在等待的。
“您?”
三日月宗近踌躇着要怎样开口,面前的少女突然跪坐了下来。
她将编好的发丝散开,白胜柔雪一样的发丝骤时铺散开来,盛开在了暖黄色的榻榻米上,如倾注的瀑布,轻薄的披在了少女柔弱无骨的身体上。
然后她在三日月宗近的注视中,重新躺回了被窝。
三日月宗近“?”
“离早上的第一缕阳光升起还有至少两个小时的时间,你要不要也休息一下。”怔楞中,他听到已经躺下重新阖上双眼的少女背对着他说道“不用紧张,原本我也没想要突破这里出去的。你们的主君不是说过会将事情调查清楚的吗?我相信这句话,所以不会做什么。”
这是事实,真纪的死亡还在调查中,从之前面具审神者和花山院宗一的态度来看,真纪的死是一个他们也没有想到的意外。那么此刻对于调查她的死亡真相,花山院宗一只会比泠苏更加急迫。
就算他们最后调查出真正的凶手后,仍旧想要栽嫁祸给她,药郎也不会任由事态发生。
这一局,从花山院宗一决定继续将戏演下去的时候,他们就已经陷入了被动。
所以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在他们慌乱出现马脚的时候,将裂缝找出,撕扯得更大就可以了。
前提是,她这里,也不能有人提前擅自行动。
缓缓睁开眼睛,泠苏掩在袖子中的手微动,在被窝里张开了一个小小的透明面板。她在上面翻了一会儿,找到本丸狐之助的通讯,然后点进框内,在上面输入文字——计划有变,推迟行动,等。
此时另一边,花山院宗一还在与药郎守着现场。
花山院宗一此刻的脸色很不好看。
作为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环,他们原本设计的是,在追悼会之后,真纪假死,以此来栽赃泠苏。
而他先前给了泠苏的钥匙就是用作伪证的证据。
他原本的计划是真纪用她的刀将泠苏引到仓库,那间仓库里堆叠着很多的废刀。与其说是仓库,不如说是废品回收站。
那里面堆积了很多自集会成立以来碎掉的刀剑,因为种种原因,剩下的没有被扔进刀解池,而是留了下来堆放在仓库,上面落满了灰尘。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些没有碎刀,但是被迫在本体沉睡的刀剑,或是封印住的刀剑。
只要泠苏到了那里,就一定会被牵扯脚步。如果她是政府的人,不会放过搜集证据的机会,而真纪的刀会拼死将她困在那里一会儿,等到另一边真纪回到房间假死成功。
这样一来,当真纪死亡时泠苏无法证明自己在房间,而他给泠苏的仓库钥匙是一次性的,在最初进仓库使用后就会自动消失。没有钥匙,她证明不了案发时间她不在房间,是因为在仓库呆过。她的不在场证明无法成立。
就算她有办法证明自己案发时间不在真纪身边,真纪也会在身上藏着仓库真正的钥匙,一旦泠苏为了推翻第一个诬陷而试图找到仓库的线索,他安排的后续很快就会坐实真纪是在仓库与人发生争执后回来意外死亡。
双重的保险,无论哪个都是泠苏逃不掉的。
可眼下,偏偏真纪从假死变成了真死,而且还是以这样残忍的方式死去。
当他发现中途出现变故的时候,已经晚了。
真纪的死法如此蹊跷,让花山院宗一心底隐隐升起一丝不安。而眼前这个自称是买药的男人也处处透露着怪异,让他心中提防,又隐隐觉得某种不可抗因素正在发生。
“叮铃——”他正踌躇时,清脆的铃铛声响起。
那是直达灵魂的声音。
铃铛声响起的一刹那,某种强烈的阴寒的气息席卷而来。花山院宗一觉得自己听到了某种哭嚎的狰狞声,从远处蔓延过来,血色似浓稠的墨汁,瞬时滴入皎月,将夜晚的天空染得绯红。
“这是”他下意识抬头,发现那不是幻觉。夜空真的变成了绯红色,几尽滴血。回廊中合拢的障子门发出“咚咚咚咚”的剧烈响声,像是被猛烈的风吹动了。
可此时四周无风,就连本丸中疯长的杂草也没有微毫的舞动。
在他的震惊中,只见穿着诡异浮世绘风和服的卖药郎从袖口抽出手臂,两掌张开,一张张镇魔符从他的掌心飞出,快速的贴在真纪的四周,落在他身后染着血的半开障子门,身前的柱子上,还有悬浮着的空气中。
他抬眼,眼下用朱砂勾勒的纹路似乎会流动一般,充满着肃杀。
“啊咧啊咧”低沉的声音,缓慢清晰从他口中溢出“真的是,不乖的孩子。”
地面上再度摆起密密麻麻的铃铛,排成列队,整齐的向着一侧偏了过去。
刀剑的夙愿——第一幕
“花山院宗一,请你为在下道出,事情的真和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