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黑回去,时间是凌晨一点半。⊙>
虽然有些晚,李可诺心里还是美滋滋的。她跟班长那些约定,虽然先前说过了,但这时候强调并纠正一下,还是有必要的。
毕竟维权这种事,可不能退后半步。
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吗?“半步深渊、半步天堂”,她可不想不声不响就跳进深渊里头。自己的幸福,还是得靠自己奋斗。当然,在回营之前,李可诺是不会领悟到,什么叫“天堂深渊、一步之遥”。
女生班门前,一个女人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武夷山的正山小种,没有显出原本该有的焦躁与愤怒,而是心情极好地坐在那里品茶。大冬天的,喝点儿红茶也能养胃暖身。
她身后站着的,是披着大衣的曾敏和许楠。还没来得及去换岗,就被罚站在走廊里头,露出大白腿,瑟瑟发抖。曾敏本来建议要给李可诺她们打电话,但安薏没二话就把她电话给搜了,她就想知道,在自己没催促的情况下,李可诺这俩猢狲,到底要翻腾到几点才回来?
再说了,她安薏在军务干了这么多年,查处了不知多少学员,这赫赫声名,可是拿人头摞出来的。现在竟有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生,要挑衅她的威严?能忍吗?肯定不能。
何况因为李可诺她们的事,还耽搁了她敷面膜睡觉和看书的时间,这让安薏大为恼火。如果不能把这股歪风邪气压下去,她安薏如何在d营享受来之不易的美好生活?
如今她横坐辕门之外,烹茶相待,就是看看李可诺她们这些个跳梁小丑究,竟有什么样的能耐,能狂妄到不把她放在眼里。
至于后头这两个知情不报的小喽啰,也不过顺手解决的事。神仙打架,还要波及无辜呢……
侯小米在看到走廊尽头有人影正襟危坐的那一刻,就知道事情败露,朝李可诺小声问道,“怎么办?可诺?”
“能怎么办?横竖都是死,咬死了我们在东阵地……”
“嗯?”侯小米还想再问,听到走廊那头传来了声音。
“说什么呢?过来!”安薏的呵斥声在走廊回荡,也惊醒了一些睡得尚浅的人。曹勇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似乎也听到了吵吵,不过他没起来,只是把被子裹了裹,心里嘀咕道,天杀的冬月,也不知道到底哪儿坏了,这暖气还供不上来!
李可诺二人怯懦懦过去,也不说话,等着安薏训斥。
“到哪儿去了?”
“东阵地……”李可诺低着头,声音嗡嗡嗡的,也不敢大声。
回来的时候高兴过了头,李可诺其实是忘了唐晓东的叮嘱,没有想万一真遇到安薏查铺该怎么圆谎。刚才急智之下能想到的自然就是在东阵地,在东阵地能干嘛?只有谈心嘛。
“东阵地?看星星去了?”
“嗯。”听到安薏的反问,李可诺突然觉得看星星这个借口似乎比谈心更妥当,她忙不迭点头,希望安副教能接受这个充满诚意的借口,放她们几个回去睡觉。当然,这样的想法,只能是奢望。
“好看吗?”
“好看!”不好看也不至于看到这么久嘛,李可诺自然点头。
“你呢?侯小米,也是看星星?”
“嗯,是。”侯小米自然听出了安薏的来者不善,只是不知道这时候是借坡下驴,还是逼上梁山了……当然,她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好点子,只能顺着李可诺的话往下说。
命不由己,只能听天由命呗。
安薏一声轻笑。呵,真是没想到,会碰到李可诺、侯小米这俩活宝。看星星?她幼儿园的时候就已经不找这些借口了……
再说,看星星就有理了?
一日生活制度是怎么规定的?条令条例白学了?
当然,安薏表面上表现得很耐心,“哦,看星星?我倒想问问你李可诺准军官,条令条例里头,哪一章哪一条写着可以大晚上不睡觉去野外看星星的?”
李可诺顿时傻了眼,那本三大条令她不但学过,还摘抄过,印象中肯定是没有这样一条的。这么看来,这位安副教是不打算善了了。
“副教,站完岗,心里闷得慌,我跟侯小米就到东阵地走了几圈儿,然后又在四百米障碍场那边儿聊了会天……”
“聊什么能聊一个小时?还是东阵地的天儿不够冷,你俩热的发慌啊?闻闻你们身上这酒气,怎么解释?别告诉我说没喝?当我鼻子假的啊?说,到底干嘛去了?”安薏是搞军务出身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查处违纪问题这方面的本事,早就深融骨髓,尤其那鼻子,简直比哮天犬还溜,两人一走进,她就问道了一股很淡的啤酒味儿。
有心遮掩过的,但还是逃不过她的嗅觉。
安薏把茶杯托在手上,晃耷着腮帮子,顿时王霸之气四溢,朝李可诺二人滚滚杀来。
“没喝啤酒啊,就是在东阵地聊天、看星星。”李可诺心一横,干脆来个打死不认,能怎么着?这时候找酒精测试仪去?那也等找了再说。反正她是不在乎读这么个破军校,能读读,不能拉到。
喝啤酒!不打自招了吧?
安薏再把目光转向侯小米,发现这小姑娘更牛气,眼珠子就恨不得瞟到天花板上头,完全是无视她嘛……
安薏咬牙切齿,恨不得把李可诺她们两个吞下去。看样子,没抓到现行,这俩都打算打死不认账了。
不过要是连她俩都收拾不了,那她安薏以后还怎么混?尤其是这些年来苦心经营的名号,岂不是毁于一旦?更何况,这里还有曾敏跟许楠两只小虾米和一大群躲在门窗后头听墙角的小鬼呢?
和和气气就这么过去?不可能!
老娘不发威,当母老虎是病猫啊?
“今晚上别睡了,俱乐部抄条令条例去,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休息……”安薏端着茶杯站了起来,朝身后叮嘱了句,“曾敏,你们先去接岗,还有,记得明天帮她俩请假,就说生病了。”
安薏穿着棉拖鞋,悠哉往自个儿办公室走去,才迈出去几步,又回过头对李可诺二人说道,“你们俩,明天要是抄不完,全排跟着一起抄,后天要是抄不完,全营一起抄……”说完,就怡然自得,准备回去安安稳稳做个春秋大梦。反正这周是曹教导值班,她又不用起来带早操,多睡会儿吧,就当是给自己一个铲奸除恶的表彰奖励。
******
条令条例有多少字?
三万,五万?还是十万,八万?反正从两点到七点,李可诺跟侯小米除了实在熬不住眯了半个多小时,中间整整四个半小时,也不过才抄了三分之一。整个政治教育笔记本,都是密密麻麻的蝇头狂草。
能不抄吗?真要害得全营都抄条令,那还不得给大家记恨死啊。这就是所谓的连坐,也是从古至今上位者最经常使用的刑法。如果用军内术语来说,那就是“一人生病、全家吃药”。
忙活一宿没合眼,李可诺跟侯小米早就是神游物外的状态,整个大脑就一团浆糊,想睡又睡不着,眼皮子都不知道怎么睁开,吃早饭的时候,甚至连筷子都握不住。
李可诺是真没想到,人生的第一次通宵,就这么交给了抄笔记。到现在除了欲哭无泪,简直就是欲仙欲*死……
“米米,连累你了。”李可诺用掌厚托着小米粥的碗,轻轻啄了一口,朝侯小米哀诉道。
这个晚上,她已经不止一次说对不起。虽然说侯小米没说啥,也确实不会把这些事放心上,但她心里还是过不去。还好,多多少少把班长给框住了,不然啊,还不得赔了夫人又折兵,枉杀了她一片冰心。
吃过早饭,两人又回到俱乐部,奋战条令笔记。
唐晓东不知从哪儿知道的消息,上午大课间的时候,很惊喜地出现在d营俱乐部,手里头拿着从军嫂那边儿买来的两大杯拿铁咖啡。
“还是被发现了?”
李可诺嘟着嘴,哀声哭号道,“就是啊,本来以为我们站岗,她就不会过来看的,结果……反正死啦,整本儿条令条例,都要抄。副教还说,今天要是抄不完,那全营都要跟着抄……我们都抄了一晚上了,通宵啊!”李可诺越说越想哭,捧着咖啡牛饮了一小半儿,这才停了下来。
“这算轻的了,安薏可不止这点儿本事,她要真想整你们,先让你们抄一夜,这时候就该站到旗台下头受万人瞻仰了。”瞧着李可诺那娇憨样,唐晓东没来由伸出右手食指在她鼻尖刮了一下,“不要跟她横,有什么事服个软,也就过去了……”
“哦,嗯。”李可诺茫然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在想唐晓东说的话,还是在想唐晓东微凉的指温。
侯小米则是捧着咖啡,扭过头看窗外的树叶,免得被李可诺那副人畜无害的可怜模样辣了眼睛。
唐晓东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异常,有些欲言又止地收回了那只调戏李可诺的咸猪手,嘿嘿一笑,“要不我跟你们安副教说一声?”
“嗯——”抑扬的撒娇声从李可诺鼻腔窜出,“不用啦,要是你跟安副教说,她就算这次答应了,以后还不是要给我们穿小鞋……错了就错了嘛,我又不是不认罚。抄了这一次,她威也立了,我这刺头的身份也就定下来了,往后再见面,话也好说一些。”
“你倒是想的开,”见李可诺心态这么好,唐晓东也就没什么要说的了,“好了,我也去上课了,好好抄,就是今天抄不完,到晚上十二点再找她一次,准没事儿。安薏这人,刀子嘴不假,豆腐心还是有的,都是女人嘛,她也不会太为难你们……晚上别吃了啊,我给你们带好吃的过来。”
目送唐晓东离开,李可诺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昨晚上可是有约法三章的,以后每天至少见一次,要是真有情况,得有人传话说一声,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一声不吭……
反正不管唐晓东是履行诺言还是良心有愧,至少李可诺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要近那么一些了。
慢慢来,还有一年呢,她才不信唐晓东不拜倒在她迷彩裤下。
“米米,周末给你赔罪,请你吃大餐!”
“什么大餐?”
“四食堂的圣女果炒卤鸡蛋,怎么样?”
“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