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芳听罢,一声叹息。分清楚,张居正已故,天下就真的只是朱氏的天下。万历皇帝昏庸无能、喜好玩乐,又重用突阿达、向林峰等人,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人能与之对抗,接下来张居正花费无数心血建立起万历十年中兴的成果可能都会被一一否定或推翻。
黄芳难过道:“大师兄,这一走,我们何时再见?”李敏行和何乐为对望一眼,然后又看着黄芳,道:“师妹,我和乐儿回到楚竹林,就在那里安定下来。如若路过,不妨进来喝杯水酒。”何乐为紧紧的抱着他的手臂,道:“黄姐姐,我爹一个人守在那里何等寂寞,肯定早就盼着我们回去。我和敏哥会把楚竹林建的更好,欢迎天底下的朋友来做客。”黄芳知道留不住他们,倒不如让他们开开心心的走。
突然,肖管家通传:“黄将军,外面有人求见。”黄芳惊愕:“谁?”却听哈哈哈笑声响起,但见一人走了进来,正是往来庄主。往来庄主道:“老夫不等通传自行闯进来,黄将军不会责怪老夫吧?”黄芳笑道:“欢迎都还来不及,哪里敢责怪庄主?”说着,请他入座。
李敏行冷冷道:“你还不现出真身?”黄芳不知道是何意思,怔怔的看着他。却听一声叹息,原来是往来庄主发出来的。但见其一把抹在脸上,剥下一层人皮面具,露出庐山真面目。黄芳看得清楚,惊呼:“二师兄,原来是你!”没错,往来庄主正是沈宗林。其含泪看着眼前的三人,喃喃道:“大师兄,师妹,我好想你们!”话音刚落,扑过去和李敏行紧紧抱在一起。黄芳再也忍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也过去和两位师兄紧紧拥抱着。何乐为见状,唯有含泪笑看着眼前三人。
原来,沈宗林和魏小娟一路往北躲避魏小鹏的追踪。虽然长途跋涉颇为辛苦,但二人却觉得甜蜜无间。来到沧州与京郊交界处,刚好遇见一伙强盗在此开客栈,并在周遭一带行凶作恶、为害相邻。二人除掉强盗后便接管下客栈,并将山庄整修一番,命名为往来客栈和往来山庄。从此广收门徒,皆青年才俊,并传授武功,行侠于相邻,往来客栈的生意也好生兴旺。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李敏行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李敏行第一次去往来山庄做客之时,便发现其中秘密。当然,沈宗林自然也知道被大师兄发现,只是二人心照不宣,皆不说出来而已。他之所以冒着被发现的可能而邀请大家前来相聚,主要也是因为思之甚切,以慰藉相思之苦而已。自那次相见之后,沈宗林随时都想着与师兄弟们常聚,奈何不想完全暴露身份,故只能忍耐,却时不时打探京城里的消息。
前些日子,因暗中打探到天地庄园的秘密,而刚好天地庄园接着付之一炬。当然,天地庄园眼线众多,自然早已查探出往来客栈背后的秘密,也欲将之铲除。沈宗林也早已料到,因此先将往来客栈和山庄烧毁,将财产分与众人,并一一遣散。从此,他与魏小娟则隐没在京城内,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不过,如此倒也快活,因为时常可以看见师兄弟们的身影,或打探到他们的消息。
说到这里,沈宗林叹息一声,道:“我和娟妹在一起的日子由折扇而起,也由折扇而终。”黄芳惊问:“为何说因折扇而终?”沈宗林道:“前些日子,偷看你们看戏的时候,无意间瞥见张居正手中的折扇上竟然有一副山水画。当时我倒没怎么在意,但却引起娟妹的注意。后来娟妹几次乔装接近张居正时,终于辨认清楚,应该就是传说中九世宝玉那把折扇。”众人一听,“啊”一声惊呼,震惊之余,问道:“九世宝玉的折扇怎么会在张居正手里?”
沈宗林叹道:“有了折扇的线索,我和娟妹便开始搜寻怎么会到张居正手里的由来。后经多方查探才得知,原来黄兴龙虽遭排挤,但和张居正却是惺惺相惜。因此,黄兴龙临死前嘱托务必将他的折扇交给张居正。可黄兴龙只知道折扇宝贵,却并不知晓其中的秘密,张居正更无从知晓,因此只是因人视其珍贵而已,故天热之时便随手带在身边,没想到却被有心之人无意中发现。”
黄芳道:“原来如此。那如今……”话语刚出,突然想到什么,回想起当日张简修抱着张居正逃出戏院时的一幕幕,那个突然从天而降的人影,震惊道:“二师兄,那日你们也在场?”沈宗林道:“没错,我们在场。自从知道折扇在张居正手中以后,娟妹便一直跟踪他,总是想把折扇弄到自己手里。我劝她别再贪图宝藏,干脆我们再次远走高飞罢了,可她怎么也不肯,非要拿到折扇不可。为此,我们还吵过几次。”黄芳等人一声叹息。
沈宗林继续道:“那日张居正被突阿达刺杀,折扇掉在地上,你们谁也没有注意。见你们离开之际,娟妹趁乱从屋顶落下拾起折扇就逃走。跟在她身后的,就是她的大哥魏小鹏。我紧跟其后追出一阵,却被魏小鹏拦下,虽然将他制服,但却不见娟妹,早已消失无宗。唉,多年感情,竟比不上一把冷冰冰的折扇。”在他心中,魏小娟是最重要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在魏小娟心中,宝藏才是最重要的。为了宝藏,随时可以离开他。
黄芳和李敏行及何乐为劝他一阵,但始终难解胸中的郁闷。李敏行道:“二师弟,我和乐儿要回楚竹林去。不如你和我们同行吧,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沈宗林道:“天下之大,却无容我之所。师妹,你要去哪里?”黄芳摇头道:“我还没想好,不知道要去哪里。”沈宗林道:“大师兄,你们回楚竹林也好,至少有个固定的居所,我们不知道去哪里的时候便去那里拜会你和乐儿。至于我嘛,过了这些年的好日子,也该重新开始自己漂泊流浪的日子。”说完,站起身,就要离去。
黄芳等人知道留不住,便送他到门口,与君告别后,没入人群中。李敏行和何乐为也离去,只留下黄芳一人。当她送走他们后,回头看时,又看见朱义萱站在她的院子门口。黄芳走过去,拉着她的手,道:“萱妹妹,难道你真的要在这里一直等下去吗?”
朱义萱看着她,又要哭起来,嘴角颤动,终于忍不住,扑入黄芳的怀里,啜泣起来。黄芳像一个大姐姐一般,轻轻拍着她的背心,道:“萱妹妹,尽情的哭吧,哭完了就好过了。”朱义萱听罢,大声哭泣起来,发泄出自己胸中的闷气。
朱义萱哭泣一阵,这才止住哭泣,抬起泪眼看着黄芳,道:“芳姐姐,你知不知道荣哥去了哪里?带我去找他,好么?”黄芳犹豫一阵,道:“不值得去。师弟这样对你,就不要再等他,不要再去找他。如果他想明白了,自然会回来找你。不过,我想他今生都不会再回来。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朱义萱一听,又哭起来。
“我知道郭荣去了哪里,我陪你去。”突然,从朱义萱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定睛看去,原来是卓进忠。他不再遮住脸,而是以真面目示人。朱义萱喜道:“卓大哥,你真的知道荣哥去了哪里吗?”卓进忠道:“没错,我这就陪你去。”孙普在旁道:“公主,奴才也陪你去。”朱义萱欣喜不已,急忙拭去泪水,道:“好,你们都陪我去。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说着,往屋里奔去收拾衣物,孙普也跟着奔进去。
黄芳望着卓进忠,道:“我不会让你带走公主的。”卓进忠道:“你拦不住我。再说,我肯定不会陷害公主,定会好好保护她。郭荣对她无情无义,这个世间能对她真心的,就剩下我们这两个人。只不过,孙普是奴才心,而我是爱心。”黄芳犹豫着,因为从他的眼神里,黄芳已经感觉到他对公主的感情。
不一会儿,朱义萱在孙普和卓进忠的陪同下离开。黄芳见他们的马车消失在街角的转角处,心中空荡荡,一个人回到院子里,不知所措。
黄芳无聊至极,便一个人在院子里练剑。耍完一套剑法下来,全身湿透,心里反而觉得舒服起来。
正在这时,却见肖管家通传道:“启禀黄将军,飞龙镖局郑镖师求见。”黄芳惊问:“郑元宗已经回来?立即请进来。”肖管家立即出去。
不一会儿,郑元宗笑盈盈的走进来,见到黄芳,笑道:“黄将军,好久不见,幸会幸会!”黄芳淡淡一笑,道:“郑镖师,不知有何指教?”郑元宗笑道:“郑某特来向黄将军禀报好消息的。”黄芳惊问:“郑镖师所指何事?”郑元宗道:“有关郭将军的消息。”黄芳惊道:“师弟今在何方,请快快道来。”于是,郑元宗将起来。
原来,那日郭荣逃婚后一直奔出京城,来到野外才冷静下来。看着茫茫大地,心中突然明亮起来:我要去找玲妹!于是,他准备一路南下。摸摸身上,竟然身无分文,不禁傻笑起来:原来自己忘记拿点盘缠,这可如何是好?只得展开轻功奔走起来,一边奔走一边寻找可以借脚力的机会。
奔出一阵,但见迎面奔驰而来一列队伍,看衣着和旌旗,正是锦衣卫。郭荣大喜,立即停下来,等着那些人迎过来。近处,郭荣认出领头之人,正是自己认识的胡云,其是张简修身边的亲信。胡云也认出郭荣,叫大队人马停下来,下马过来和郭荣互相施礼后,问道:“郭将军,怎么一人在此张望?”郭荣道:“我去南方有要事,没想到在半路吃饭时打一个盹,醒来时马已被人偷走。这不正在追马贼么?胡兄弟有没有注意到可疑的马贼从此过去?”
胡云道:“这倒未曾注意。”注意到郭荣的难色,心中想了想,已经猜测道,故又继续道:“如果将军不嫌弃,不如骑下官的马南下吧。此去回京不远,下官与人合乘一骑回京倒也不难。”郭荣谦让两句,胡云已经坚持把马缰递到郭荣手里。同时,胡云还给郭荣一小袋银子做盘缠。郭荣也不客气,接过来放入怀里,道一声谢后,纵马而去。
郭荣马不停蹄,连夜奔驰。唯一停下来的时候便是自己吃饭,同时喂饱马。锦衣卫所配的马匹,皆是日行千里的良驹,倒也能支撑下来。到次日近午时分,进入山区。
突然,但听前方“轰隆隆”声不绝,同时感觉地动山摇。郭荣大惊,他太清楚这样的感觉,经过前几次身处险境,他知道这是火药爆炸所引起的。心中惶恐不安,立即策马上前,以图打探个究竟。
不一会儿,奔至山谷入口,但见山谷里浓烟滚滚,惨叫声阵阵,根本看不清究竟是哪些人。山谷两边的树林里,埋伏着无数弓箭手,正拼命的往山谷里射箭。郭荣震惊,对这样的场景再熟悉不过。仔细看去,隐约可见那些弓箭手就是塞北双英的弓箭手。郭荣心中暗道:没想到你们在此作恶,偏让我遇见,今日倒成了我绝佳的报仇机会!
郭荣看清形势后,将马停在一边,施展轻功跃入树林内,俯身快速靠近。来到第一个弓箭手身边时尚未被发现,轻轻一掌劈在那人的头顶,那弓箭手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地上。接着,郭荣身法加快,如闪电般奔走,每到一个弓箭手身后时,即停下轻拍一掌,那人立即倒地,而后继续往下一个弓箭手奔去。弓箭手虽然箭法精准,但却武功平平,根本没有发现性命危在旦夕,中掌即毙,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个个躺在地上还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眨眼间,郭荣已解决这一边树林里的所有弓箭手。这时,另一边的弓箭手刚好也停下来。但见从树林里走出四人,正是白虎、白三、白四和詹风华。再看向山谷里,但见有人躲在马车、马匹之后。原来,白虎见大家躲藏起来羽箭无法射杀,这才叫弓箭手停手。郭荣见状,拾起身边的弓箭,搭弓在手,凝视着对面。他曾和熊飞白切磋过弓箭,稍加提点,配以他浑厚的功力,弓箭之法自然了然于胸。
郭荣再仔细看向山谷里,仔细辨认,这才知道原来是飞龙镖局的押镖队伍,见躲着的就只有十余人而已,大多已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不是中箭就是被火药炸得支离破碎,死状惨烈。而赫然可见凡志鹏和郑元宗依然躲在马车后,心中略觉得宽慰。
但听白虎道:“凡二当家,郑镖师,还不现身么?白某为你们准备的火药阵和箭雨阵的味道如何?哈哈哈!”说道最后,得意的笑起来。凡志鹏从一辆马车后站出,恶狠狠的看着对方,道:“原来还是你们,看来不置我们于死地不甘心啊!”白虎道:“没错。拿走我的银两,还杀我那么多兄弟,岂能就此算数?”凡志鹏怒道:“银两是洪门镖局该得的,奔波千里就为了这些银两,怎么反而说拿了你的银两?再说,难道洪门镖局没有兄弟死伤吗?老夫没去找你们,你们倒急巴巴的送上门来,今日非好好教训你们不可,为死去的弟兄报仇雪恨。”
白虎笑道:“好,既然都是为了报仇,那么今日让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这里。”说着,手一扬,羽箭齐下。这次,射下去的却是火箭,箭头皆已着火。凡志鹏和郑元宗大喝一声,率领众弟子继续躲藏起来,山谷里顿时着火起来。突然,白虎觉得奇怪,举手让弓箭手停下来,怔怔的望着对岸。郭荣看见,心中暗笑,知道他发现对岸的弓箭手怎么不发射火箭,因此疑惑。
郭荣瞥见倒在地上的弓箭手身边尚有火箭,立即拾起点上,对准白虎射过去。但听“嗤”一声,白虎察觉异样,急忙闪身避开,火箭插在地上,惹燃周围的野草。郭荣更不停留,拾起地上的火箭,纷纷射向对岸,顿时,那边的树林里着火起来。
这时,白虎终于看清楚对岸射箭之人,大声喝道:“郭荣,你这小子,原来是你!”郭荣见对面大火开始蔓延,笑道:“白庄主,这是诸葛亮火烧藤甲军!”白虎大怒,跳入山谷之中,白三、白四和詹风华跟着跳下去。而身后的弓箭手或逃窜,或跟着跳下山谷。众洪门镖局弟子见状,怀着满腔怒火冲上去,与弓箭手斗在一起。
白虎对准凡志鹏举掌攻过去,却被一人拦下来,定睛一看,白虎大惊:“你是洪大头?怎么你会在这里?”没错,那人正是洪大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