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太极宫,实际上是太极宫,东宫,掖庭宫的总称。
其中,掖庭宫大致可分为三个区域。
中部区域为宫女居住区,包括犯罪官僚家属妇女人宫劳动之处,北部为长安的大粮仓,太仓,西南部为内侍省所在地。
而今天李二带领文武百官来到的地方,就是太极宫的中部区域,犯官家属们的劳动之所。
在所有人的正前方,有数口占地巨大的盐井,众多犯官家属们,在金吾卫的看管下,正利用汲水之车将盐井里的卤水提取出来,呈现黑色或者huang色的,直接弃之不用,唯有略显泛白的卤水,才会收集到院落间的大锅之中,利用猛火熬制。
此等制盐场景,光是看着都让人觉得十分辛苦。
但更让杜玄感到痛心疾首的是,这中间至少有九成以上的食盐全都浪费掉了。
那些被看成是无用物的黑卤和黄卤,用点手段熬制之后,全都是白花花的食盐啊。
杜玄再也看不下去,立刻找了几个金吾卫,让他们将自己所需的东西取来。
而后他来到犯馆家属们的跟前,直接从废池里提了两桶卤水,分别是黄卤和黑卤。
看到杜玄的动作,李二和百官都知道,他这是要开始施展手段,从这不能食用的盐卤提取可使用的粗盐了,顿时无不瞪大眼睛,仔细瞧着。
众人当中,唯有冯瑞,满脸的幸灾乐祸。
他根本不相信杜玄能够提取出食盐来,此等做法不过是在装腔作势罢了,一旦等到他提取失败,自己定要向陛下谏言,将他直接下狱!
就在众人神情不一的围观中,杜玄开始了制取。
他找了一个空桶,按照一定的比例,分别加入黑卤和黄卤,混合到一起。
等到卤水逐渐变得清澈,桶底也开始出现白色的沉淀物时,杜玄的脸上顿时露出喜色。
实际上对后世的人来说,只要弄清了黑卤和黄卤的性质,制盐简直太简单了。
黄卤之所以呈现深褐色,是因为其中含有大量的钡离子,而黑卤其实是一种黑色溶液,含有大量的硫酸根离子。
这两者只要按照一定的比例调配到一块,就能让钡离子和硫酸根离子结合生成白色沉淀,这也是后世化学科目检验硫酸根的方法。
之后只要把沉淀物除去,便能获得粗制可用的卤水。
但是这样的卤水制出的食盐仍然含有许多杂质,对人体有害,还要进行进一步过滤才行。
这时,先前被杜玄派去取东西的金吾卫也已经回来了,只见他们抬着一个大桶,桶里竟然是泛黄的黄豆浆。
众多大臣见了,全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杜玄到底想干什么。
这黄豆浆难道还能用来制盐不成?
杜玄看了黄豆浆,微微一笑,将先前粗制的卤水倒入一口大锅中,猛火熬制,直到煮沸。
这时,他开始往锅里倒入黄豆浆,只见豆浆倒入之后快速凝结成豆腐花,很快大锅的表面全都是翻滚的豆腐花。
杜玄仿佛没有看到一般,仍然继续朝里面加黄豆浆,直到豆腐花不再凝结为止,杜玄这才停止了动作。
这一步名叫“卤水点豆腐”,它真正的作用却是用豆浆来洗卤水,将卤水彻底洗干净。
由于卤水粗制,里面含有大量的杂质存在,这些杂质包括一些高价离子杂质和固体杂质,它们影响了井盐的质量和颜色。
而豆浆中含有大量的蛋白质,蛋白质可以与这些高价离子反应产生,生能被过滤掉的沉淀,也就是豆腐花。
同时蛋白质的表面还有吸附作用,能够吸附固体残渣。
所以加入豆浆不但能去除高价离子,还能去除残渣,可谓一举两得。
杜玄将洗过的卤水用粗布过滤。
豆腐花自然就留在了粗布上,只剩下澄澈干净的卤水过滤到下方。
紧接着杜玄将过滤后的卤水加到铁锅中继续熬煮。
伴随着时间推移,铁锅中的水越来越少,迅速开始泛白,到最后,锅底只剩下一粒粒洁白如雪的盐粒。
杜玄捡起一粒品尝,感受着弥漫在口中的咸味,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虽然这还比不上后世机器加工的精盐,但相对于唐朝人民所吃的粗盐来说,咸度未免更重,味道也更加干净。
这时,包括李二在内,周围的百官们已经全都凑了上来,围着这一口大锅。
看到锅底的白色颗粒,尽管李二不能确定这是不是真的是食盐,但依旧忍不住激动地问道:
“驸马,这过滤后的产物,当真是食盐吗?”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杜玄笑着回道。
李二颤抖的走上前。
这时,一名内侍却出声阻拦道:“陛下,这东西没有经过检测,不知道是否无毒,且让小人为您先行试毒。”
“无妨,”李二拒绝道,“驸马能吃,我自然也能吃。”
说着他用右手沾上几颗盐粒,放入zui中品尝。
弥漫在zui里的,是无边无际的咸味。
没有井盐应有的怪味,也没有池盐的渣滓口感,更没有海盐的酸涩。
这是他这辈子吃到过的最好食盐!
李二尝着尝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坊间总说,盐比命贵。
如果早就有这等食盐问世,那些因缺盐而身体乏力,最终战死沙场的大唐儿郎们,又能活下来多少人?
我李世民无能,对不起你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