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到这话,无不看向杜玄。
那怜悯的目光,就跟看个傻子似的。
他们当然知道供应盐就能解决问题。
但盐这玩意儿,本朝子民都不够吃,又哪来多余的份量供应给外人?
这年头,因为制造不易,又不可或缺,盐可是高价的奢侈品,一斤就要五百文。
许多人吃不起盐,只能以醋布作料,长期以往,身体一年亏似一年,因而十分羸弱。
就连军中的盐卤供应,时不时的都会断掉。
李二和一众将军们,因为这个问题,都快愁白了头。
但却想不到什么好办法。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倘若这个问题那么容易解决,吐谷浑和吐蕃之间也不会因为盐而多次发动战争了。
如今又因此冒出个羌人叛乱,众人都有些习以为常。
现在听到杜玄的疑问,众人除了感慨他的天真,也就只剩下摇头苦笑了。
杜玄看到众人的表情,颇有些奇怪道:
“怎么,盐很难制吗?”
房玄龄叹道:“驸马有所不知,这盐岂止是难制?就目前国内的情况来看,盐主要来源于三个方面,第一是海盐,第二是池盐,第三是井盐。
海盐主要分布在我朝东部沿海一线,产量最高,沿海各道均有海盐产地,是国家重要的财政来源,占整个国家盐政总收入的一半。
其次是池盐,池盐的产量比海盐低,但比井盐高,产地主要分布在北方和西北地区,大致在关内道,陇右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道这五道,因为距离京师较近,池盐主要供应给长安的百姓和官员们使用。
最后是井盐,主要分布在西南部,但是因为交通不便,转运困难,加上井盐产量向来极低,因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杜玄听到这番解释,顿时皱起眉头。
在他的印象中,井盐的产量虽然比不上海盐,但绝对不会比池盐少,怎么到了这里,连池盐都比不上了?
杜玄当即问道:“既然能够开采盐井,获取卤水,井盐的产量应该不低才是,怎么会如此之少?”
这时,尉迟敬德却补充道:“这个我知道,在我的家乡,就有不少盐井,这盐井虽然盛产卤水,但并非所有卤水都可用,像黄卤煮出来的盐,味苦且有毒,黑卤煮出来的盐对人体也有害,这两种都不能用,可用的卤水最多不超过十分之一,生产出来的盐也就更少了。”
杜玄顿时瞪大眼睛:“黄卤和黑卤怎么会不能用呢?”
听到这话,一旁的御史冯瑞顿时嗤笑一声:“是人都知道,黄卤和黑卤煮出的盐不能吃,吃了必将伤害身体,难道驸马天赋异禀,连这样的毒物也能吃不成?”
“目光短浅之辈!谁跟你说黄卤和黑卤不能吃了?”杜玄厉声斥道。
冯瑞的一张老脸顿时涨的通红,怒道:“此等家国大事,岂容你胡言乱语!臣弹劾驸马,弹劾他不懂国事,妖言惑众!恳请陛下责罚!”
李二正烦着呢,听到冯瑞的弹劾,挥手道:
“行了行了,朕知道了。”
说完他又看了杜玄,提醒道:
“驸马,煮盐一事事关国体,确实要慎言。”
杜玄摊开双手,无奈道:“可我说的就是事实啊,黑卤也好,黄卤也罢,都是有办法提取出可食用的盐卤的!”
听到这话,场上的大臣们顿时为之哗然。
一次两次还可以说是开玩笑,但是李二都已经提醒了,他还这么说,难道黑卤和黄卤真的能吃不成?
众人看着杜玄,满脸的惊疑不定。
就连李二看向杜玄的眼神,也逐渐变得锋利起来,严肃问道:
“驸马,你可知我朝律令中有欺君之罪这一条?”
“臣,自当知晓!”杜玄朗声回道。
“那你还坚持黑卤和黄卤能提取出可食用之盐吗?”李二站起身来,大声问道!
杜玄扬声道:“臣,未曾有一句妄言!”
场上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大臣们全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李二看着杜玄,不怒而威,厉声喝问道:
“朕,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太极宫中也有盐井存在,盛产黑卤和黄卤,若你有办法将它们提取成可食用之盐,朕定当重赏!若你仅仅只是为了意气之争,在朝堂上胡言乱语,朕定要将你下狱!如此,你还坚持先前所言吗?!”
杜玄慨然道:“若无法取盐,便是下狱又何妨?!”
“好,好,好!”
李二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看向杜玄,目带赞赏,说道:
“既如此,那便摆驾掖庭宫!众大臣与我随行,看驸马为我等制盐!”
众大臣纷纷俯首领命:
“臣等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