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延龄眼神飘了过去, 盯着艾怜似笑非笑。灬是在魅惑她一样, 眼眸里璀璨的碎玉光芒引得她刹那间失神。
王延龄虽见惯了女人为他倾倒, 但是能让陈世美这个状元郎的夫人为他片刻失神, 心里还是有几分得意的, 便收回视线,咳嗽了一声,脸上重又严肃正经起来。
艾怜被他的咳嗽声弄回了魂,不禁面上羞得通红。她算是知道“眼神勾人”和“放电”是怎么回事了,这些词的确是有事实依据的。
没一会儿,茶水和点心、果品都端了上来。
艾怜见金丝小枣油红闪亮, 就夹了一个放在嘴里, 顿时感觉甜丝丝的,口中满是浓浓的枣香味,嘴角便一翘, 漾出明快的笑容,连连夸赞“好吃”,又捏了一块栗子糕尝了尝,又说了句“好吃”, 于是就很开心地吃了起来。
古代女子笑不露齿, 不说在外男面前,就算是在父兄面前都很矜持, 哪里敢这么肆意地欢笑。王延龄和曹氏成亲多年, 都未曾见过妻子在他面前开怀地笑过。如今看着艾怜高高兴兴吃着枣子和点心, 竟有些然被她欢快的笑容感染了, 觉得她这香甜的吃东西的样子让他很是愉悦。
王延龄对甜食不感兴趣,要这两碟子金丝小枣和栗子糕,纯粹是因为母亲、妻子和两个儿子喜欢吃,一直以来在他的意识里,认为只要是女人和孩子就都喜欢吃甜的,所以很有君子风度地给艾怜点了甜食。
现在见她吃得高兴,心想女人果然同孩子一样好哄,只要满足她们的口腹之欲、满足她们穿戴漂亮的虚荣心,再适当地说些体贴的甜言蜜语,就没有拿不下的女人。就算是状元郎夫人,也不过如此呀!
他拿着扇子得意地轻摇了几下,想着陈世美纵然有天大的才能,此刻他的原配妻子还不是正伺候着自己喝茶?还不是伙同他这个外人一起算计他这个丈夫?对比潘氏,他想到了妻子曹氏那才是真正的贤惠,于是为自己当初有眼光娶了她而感到得意自豪,同时也为天下那些家宅不合、后院起火的男人感到遗憾。
王延龄等了半天,见茶水都快凉了,潘氏也一直没有伺候、给他斟茶的意思,反倒是咬一口栗子糕,吃一颗金丝枣,不亦乐乎地只顾忙着填她的那张嘴。
王延龄心里叹了口气,怪不得陈世美不要她,如此没眼色的女人还真是少见。
宰相大人只得亲自动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见艾怜吃那么多甜腻干巴的东西,便很有君子风度地也给她倒了一盏。
艾怜正噎得有些难受,见王延龄给她倒了茶,忙谢道:“谢谢。”然后端起茶盏凑近嘴边,觉得有些烫,便吹了又吹,等凉的差不多了,一仰脖子一大口喝得很是干净。
这么粗俗的喝法把王延龄看得直发怔。
艾怜喝干了茶水,把茶盏伸过去,意思王延龄再给她倒一杯。
王延龄无奈又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盏。
艾怜照样一饮而尽,觉得还是没喝够。这茶盏也太小了,也就能装一大口水。于是又一次把空茶盏伸过去,王延龄会意地给她又倒了一盏茶。如此,三盏茶水下肚,她才觉得气顺了许多。
好在艾怜颜值高,举止虽粗鲁,却并没有让王延龄对她心生厌恶。
其实不是艾怜粗鲁不守礼,而是现在她和王延龄两个人在布置高雅的单间里独处,这感觉太像是现代社会里男女约会了,这使得她一时忘了自己古代女人的身份,忘了古代女人的矜持和礼仪,无形中流露出了现代女人和男人平等相处、熟人之间不见外的那种自然而然的做派。
王延龄出身簪缨世族,下层的各种女人对他这个家主恭顺服从,上层的贵族女子对他礼遇尊敬,迄今为止他还从未见过艾怜这种性子的女人,表面娇弱,实则强悍;平时伪装得端庄贤淑、高雅温婉,不想装时就忘了上下尊卑、男女有别。陈世美大概就是瞎了眼被她的外表所迷惑,婚后等她本相毕露,便忍无可忍,才会进京科考,抛弃她另娶高贵的公主吧?
王延龄摇着扇子讽刺地问道:“夫人,吃过我亲手倒的茶的人,除了圣上和我们家老夫人老太爷外,就是你了,这茶香吗?”
当然香了,秀色可餐,这么个美人宰相,倒的茶能不香吗?只是“夫人”“夫人”的,他就改不了口吗?
艾怜开玩笑地说:“我说我怎么一连喝了三盏茶,终于找到原因了。宰相大人倒的茶就是不一般呢!估计相爷就是倒三杯白开水给我喝,我也觉得香的很。”
王延龄凤眼一斜,浅笑着:“哦?那以后本相不做官了,卖亲手倒的水喝也可以发家致富了。”
“那是当然了,打着前宰相的名号,前来喝水的人一定络绎不绝。人人都有虚荣心,谁不想让宰相大人亲自服侍一下呢?”说完这句话,艾怜暗想,就冲你那颜值,估计想喝你亲自倒的水的女人数都数不清。
王延龄合上扇子,凑近艾怜,一股淡淡的幽香萦绕在艾怜的鼻间。他眯着狐媚的长眼,阴森森地问:“你在陈世美身边时说话也这么放肆吗?也不伺候他茶水,凡事都是他亲力亲为吗?”
艾怜心里咯噔一声,什么意思?他生气了?
她反思了一下自己的言行,自己的言行在现代社会里肯定是没问题的,男男女女交往时,开些玩笑是很正常的。但这里是在古代,女人同男人开玩笑是有失妇德的吧?而且古代男人似乎也开不起玩笑。王延龄会不会对她因此心生反感?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快一年了,她实际上没接触过几个男人。
姜怡天那种闷性格不怎么讨她喜欢,她对他始终小心谨慎,装得贤良淑德,是想得到他的帮助。
秦永那坏小子,她在他面前一向是本色性格,仗着自己又比他大三岁,对他无遮无掩,随便惯了。
王延龄虽然贵为宰相,她也知道这里等级森严,他的权威是不可以被挑衅的,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怕他,一见到他那得意洋洋目空一切的样子,总是想刺他一下心里才舒服。
这里她真正怕的男人是陈世美,又渣又没品,虚伪阴险,不知廉耻,没下限,更可怕的是他智商极高。
虽然不怕王延龄,但他若动起怒来,想必她也承受不住宰相大人的万钧雷霆。
为了让他相信自己是个贤良的好女人,艾怜斟酌着说:“夫妻之间理应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但是年轻的夫妻爱意正浓时,我在他面前放肆,是因为我知道他会包容我,那时候我心甘情愿,喜欢去伺候他。后来当得知道他背叛我,我努力了却挽回不了他时,我就放弃他了,不敢在他面前再放肆,因为我知道他再也不会包容我了,当然我也就不屑于伺候他了。我在相爷您面前有些小小的放肆,是因为宰相肚里能撑船嘛,好男不和女斗,您堂堂宰相肯定会包容一下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人的。再说不是我不想伺候您,您刚才撞了我一下,我的脑络有损,一时没反应过来。相爷,您赶快把茶喝了,我马上儿给您斟茶,好好伺候您一下。”
王延龄无语。脑络有损都能滔滔不绝地说出这番话来,脑络要是不损她该有多么狡辩啊。“瞪着眼睛说瞎话”,指的就是她这种人。
他端起茶盏,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毛覆盖了下来,低头抿了一口茶,红红的嘴唇顿时水润极了,唇色更加红艳,唇形更加分明,看得艾怜禁不住胡思乱想,这嘴唇要是吻上去,不知是何等滋味?
她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嘴唇,正好被放下茶杯的王延龄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