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家兄弟个个文质彬彬,平日里只会舞文弄墨,打架这种事绝对是短腿。
眼看兄弟三人还打不过人家王家二人,周氏发急,转身就要去喊人,却被王家夫人一把抱住。
“毒妇,你们害死我女儿,我要你偿命。”王家夫人拔下头上发簪,就要朝周氏刺去。
薰然吓坏了,顾不上形象,提起裙裾,冲上前,照着王家夫人腰间踹了一脚,王家夫人措手不及,被踢翻在地,顿时哭得鬼哭狼嚎。
一直冷眼观战的王潮见夫人落了下风,快步上前,扶起她,好言安抚。
“大郎,这两个毒妇害死我们汐儿,现在又帮着打我,你可得为我和女儿做主呀!”王夫人哭嚎道。
王潮自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但是他毕竟为朝廷命官,打架斗殴这样的事,他做不了,更别说打女人了。
薰然见他虽然生气,却还有理智,想了想,半蹲了身子行了个礼,语速极快地说道:“王市令还是快请两位兄弟住手的好,这里可是叶府,不管输赢如何,上门滋事的总不占理。”
王潮圆睁的双目猛地一缩,微眯着眼,冷哼道:“你威胁我?我好歹也是朝廷官员,而你们不过是一介白衣。”
敛首垂眸的薰然慢慢抬起头,迎着王潮的目光,慢慢吐出一句话:“王市令定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王潮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与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小娘子竟已有如此的心机和见识,真是不可小觑。
叶慕贤现在虽然是白衣,但是他身后可是申国公。是皇后,且叶家香品素来受皇室重视,听闻今日皇上还下旨嘉奖了,若说官阶,他没有。但若是势力,叶家绝对远远超出了他们王家。
所以,薰然所说得“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真正点到了点子上。
叶家势力不可轻视。
“住手!都给我住手!”王潮深深地看了薰然一眼,然后转身冲着扭打在一起的几人大吼一声。
王紫汐舅舅先撒了手,叶名实、叶归心两人护着自己的兄长退到一边。
王海盛怒未消,虽被王紫汐舅舅拉开。却还是凭空踹了两脚,想要踢打叶慕贤兄弟。
“够了,二郎,别胡闹!”王潮拽过自己的弟弟,瞧着他右眼乌青。鼻子流血,已是挂了彩,心里头又气又恨,再见叶慕贤三兄弟,伤得比王海要重一些,心里头这才觉得好受些。
“兄长,被拦着我,我要扑杀了这獠。给汐儿报仇!”王海气盛,仍是不依不饶。
“糊涂!”王潮喝了王海一声,
“怕什么?我去偿命就是。”王海此时在气头上。说得也尽是气话。
“谁要你偿命!你是想我们王家家破人亡吗?”王潮知道弟弟冲动,此时只能死命拽住他,不让他再闹事,同时对他不懂审时度势而感到失望。
王海听得兄长如此说,有些意识到伤了叶慕贤他们的严重性,梗着脖子。瞥过头去不说话了。
薰然为父亲和两个叔叔擦拭脸上的血污,眼里含泪。心疼不已。
父亲若不是为了护着自己的名声,也不会不肯喊人来助阵。吃了这些亏,挨了这些打。
想着想着,泪珠儿便一颗颗的落下。
“之南,你和阿宛先回房,这里的事情,我们会解决。”叶慕贤瞧着薰然落泪,也很心疼,有些后悔让妻女过来澄清,此时,只想她们速速避开,不要受到伤害才好。
周氏心里自然是不情愿离开自己的夫君,但是又不愿女儿在此受到这些无端的指责和辱骂,徘徊间,就听薰然说道:“阿爷、二叔、三叔,此事因我而起,却连累了你们,阿宛愧疚。现在,事情既已出,就由阿宛解决吧。”
说完,不等他们三人说话,薰然转身走到王家人面前说道:“众位长辈,阿宛忽闻王娘子去世,深感痛心,心中也望品香会那日何事都未发生。但事情已到这个地步,想要挽回已是不能,只有查明真相,才能慰藉亡灵。”
“你少在这装腔作势,慰藉亡灵,你若现在自行了断,汐儿在天之灵自然就安息了。”王紫汐舅舅讥讽道。
周氏听了,心有不满,欲争辩,却被叶慕贤止了。
不知为何,叶慕贤看着薰然自信平静的样子,觉得此事薰然能够自己解决好,便放手让她去了。
薰然并不在意王紫汐舅舅的阴阳怪气,也不看向眼里喷火似要将她一口吞下的王海,更不去瞧涕泗交流、悲不自胜的王家夫人,只是对王潮说道:“王市令容禀,此事现在看来是王娘子遭人诬告,受了长公主惩戒,也坏了声名,不堪其辱,羞愤自杀,但这里头似有隐情。”
“有何隐情?”王潮其实也觉得事情绝非兄弟和夫人所谓的小娘子之间的争强好胜导致,事情涉及长公主,牵扯到,不像是小娘子之间
薰然道:“王市令可知王娘子在品香会时想要展示的是何香?”
王潮略一沉忖,说道:“汐儿与我说叫天香沉黎。”
薰然道:“是,这是王娘子给取的名字,这香其实就是十香丸。”
王家人并不懂香,听得这个名字时,脸上表情依旧,没有变化,但叶家人皆懂香,待听到薰然说十香丸时,脸色皆是一变。
十香丸,服之令人身体诸处皆香,多为青=楼女子为吸引恩客使用,皇宫里头,也有宫女、嫔妃用了侍驾,其中一位麝香,正是为了吸引异性而入香。
王紫汐不过是个十一二的小娘子,怎会想到用这个香方参加品香会,这于理不合。
叶家人都觉得此事另有蹊跷,不知道薰然知道多少,能不能成功劝退这几个盛怒之下的王家人。
薰然见王家人对香品没有反应,哀叹这王家果然如王紫汐所言,没有懂香的。为了更好地撇清此事,薰然将十香丸的成分、用途都说了一遍。
王家人这才听出端倪来。
王紫汐是个完全不懂香的,怎会知道这十香丸的配方,那这个配方是谁给她的?
“汐儿知道这香是什么香吗?”王潮沉沉问道,眼里的震惊和不安让薰然觉得王潮知道些什么。
“知道,当我问她可是要调配十香丸时,她点头称是。”薰然实话实说。
“那她可有说是谁给她的香方?”王家夫人抢先问道。
薰然看了一眼面前的四个王家人,深吸口气道:“有,她说是贵府的魏姨娘。”
“这不可能!”王家夫人惊叫一声,随即捂住了嘴。
薰然叹气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这是王紫汐亲口所说。她还说魏姨娘要她报香料时,只报里头的普通香料,不要将一些名贵的说起来,如此,别人就会佩服她,觉得她手艺很好,用简单的香品就配出了一味好香。”观察了一番王家众人脸色,薰然这才继续道:“我倒觉得这事是魏姨娘的授意,她刻意要王娘子不将香料说全,就是怕别人听出这是十香丸。我只是有一事不明,为何魏姨娘会知道这十香丸的方子,她为什么要王娘子调制此味香?”
王家人面面相觑,自知不知答案。
只有王潮,脸色黑沉得吓人。
他不知道女儿制作的香品竟然出自自己的小妾魏姨娘之手,薰然问得对,为何她要教汐儿制作这种香品,她的出身应该让她很明白,这香不能拿到这种时候去用。
难道说……
王潮有些不敢往下想。
王家人终于沉默了,谁也没想到事情峰回路转,会转回到他们王家自己身上。
过了一会,王紫汐舅舅说道:“就算如此,也只是说明汐儿调错了香,而不能说明汐儿的死和你没关系!”
薰然点头道:“您说得对,此事只是疑点,却不能为我洗脱嫌疑,唯一能证明此事不是我所为,就是那封信。”
“哦?此话怎讲?”王潮不解。
薰然道:“此信虽然字迹极像,却不是我所书。”
“你是想说有人模仿你的笔迹?”王海嗤笑:“为了证明这是你的笔迹,我们托人寻得你的一些字,仔细比对,发现是一模一样,且里头的一些话,汐儿生前也与丫鬟说了,只有你和她知道。故而,这信十之*就是你写的。”
薰然笑道:“这信是用我的笔迹写得,但却不是我写的。众位莫急,待我取来纸笔,便知机窍在哪。”
薰然说着,走出门命人取来纸笔,当众将那书信抄写了几行。
众人上前一瞧,叶慕贤先说道:“阿宛,没想到你的书法进步了这么多。”随即松口气道:“果然,这信不是我家阿宛所书。此事已然明了,是有人陷害。”
“好字好字。”叶归心最爱这些,看得薰然的字,首先便是赞不绝口,随后才说道:“王市令,此事已经很清楚了,你所谓的证据根本就是别人栽赃陷害我家阿宛。”
王海和王紫汐舅舅也看出这字写得好,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王潮将两张纸放于一块时,几人脸色皆是一变。(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