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薰然疑惑不解地走入厅内,正闻得父亲向他们介绍面前这几人。
穿着灰白圆袍,续着八字胡的男子为洛城市令王潮,其余两人一个是王潮的小舅子,一个是王潮的弟弟。
王市令?王紫汐的老爹?薰然下意识抬头速速瞧了一眼王潮,眉宇间和王紫汐还真有几分相像。
再看向哭泣着的妇人那边,愕然发现在一旁劝慰的小丫头头上戴着白花,身上虽没穿白,但却也是素色的衣裙,腰间更是赫然绑着白色腰带。
难道……王紫汐没了?薰然回想起那晚在洛城驿站,王紫汐已被打得奄奄一息,说不定是不治而亡了。
虽然和她只有一面之缘,但一个如花似玉、风华正茂的小娘子就这样没了,薰然还是感到一丝难过。
叶名实、叶归心先行见过王市令,周氏也见过礼,待到薰然时,王市令不等她开口,便闷声问道:“你就是叶二娘?”
薰然答是。
“你就是害死汐儿的凶手?!”薰然应声毕,就见那位坐在一旁哀哀哭泣的妇人猛地起身,推开扶着她的丫鬟,冲到了薰然面前。
细长的食指指着薰然的鼻尖,因为用力和愤怒,手儿不住地发抖,满是泪痕的脸扭曲狰狞。
周氏上前几步,将薰然挡到自己身后,伸手轻轻推开妇人都要碰到自己鼻尖的冰凉玉手,不卑不亢地问道:“这位夫人。请勿急躁,事儿还没说清楚,无凭无据的你便直指我家阿宛为凶手,可实在冤枉。”
王家夫人张口喊道:“若是没有凭据,我们怎会到你家来。就是这小贱人害死我女儿的。我可怜的汐儿呀……”王家夫人伤心欲绝,哭天抢地,几乎晕倒。
周氏神情肃穆,王紫汐此人她就在洛城驿站见过一面,看着气色确实是有些不妙,但没想到真得就没了。虽然倍感惋惜,但却也不能由着这些人上门来污蔑自己的女儿。
惩戒王紫汐明明是长公主下得手,为何他们都涌到叶家来闹。
难道是惧怕长公主的身份不敢去质问,只能来他们叶家撒泼泄气吗?可是这事和他们叶家,和薰然有什么关系?
“王夫人。丧女之痛,痛不能陈,我也为人母,感同身受,可是不管如何,也不能空口胡诌,说是我家女儿所害,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周氏话刚说完。就听王市令愤懑说道:“我家夫人可非凭空胡诌,叶二娘害死了我家女儿可是有凭有据,由不得你们抵赖。”
“有凭有据?证据在哪?”周氏提高了声音。质问道。
“这就是证据。”王紫汐的舅舅挥了挥手上的纸。
周氏伸手想要去拿,王家舅舅却缩了回去,将纸收好说道:“这是我家汐儿的遗书,可不能被你们抢夺了去。刚刚叶大郎已经瞧了,里头说了什么,你可问你家大郎。”
周氏冷冷看了眼王家舅舅。转而看向叶慕贤。
叶慕贤叹气道:“王娘子留下遗书一封,说是……受阿宛所害。遭到了长公主的怀疑和厌弃,有损王家声名。无颜于世,这才服毒了却残生。”
自杀?这两个字让薰然的脑袋嗡地一声响。王紫汐竟不是伤重而亡,而是留书自杀!
周氏闻言,也是满脸的惊讶,一时接不上话。
“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靠在丫鬟怀里哭泣不已的王家夫人听到这里,忍不住满心悲愤,直起身子吼了一声,然后因气急攻心,又倒头歪进了丫鬟怀中。
“夫人,你可得保重着身子!”丫鬟哭着劝道。
王家舅舅上前说道:“阿姐,你还是先回府去,你放心,我们定不会让汐儿白白被人逼死的。”
说完,眼风扫过薰然的脸,如同刀子一般令人胆寒。
叶名实、叶归心听了半日,总算是弄明白了王家人上门闹事的缘由。
因为王紫汐的一张遗书,他们认定是薰然害死了她。
可是,他们叶家向来和王家没什么过深的交情,只是平日里和管着商市的王市令有些来往,两家女眷却不曾走动过,薰然如何认识的王紫汐,还能逼死她?
“王市令,此事怕是误会,我家阿宛向来深居简出,几乎不曾出门,她如何认识的你家女儿?更何况,王市令向来对我们香坊恩德并重,我们叶家人感激还来不及,怎会去迫害贵府娘子。”叶名实和王潮平日里打交道最多,故而还能说上几句话。
“仲真,若只凭这封遗书,我也不会认定就是你家叶二娘所为。”王潮顿了顿,又掏出一封书信来,对叶家众人说道:“这才是最关键的证据,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叶二娘到此,才拿出来的原因。”
薰然抬头踮脚,越过母亲,仔细瞧了瞧王潮手上的信封,是寻常百姓家中常用的厚帛双鲤信封。
叶慕贤深吸口气,说道:“王市令,现如今,你要见的人皆已到齐,你所谓阿宛害死王娘子的证据请呈给大家瞧瞧,看看到底是你们误会了,还是有人刻意陷害!”
王家人一听,不乐意了,这叶慕贤话里话外说得怎么好像还是他们栽赃诬陷不成。
王潮弟弟王海粗眉一拧,眼睛一瞪,道:“你们叶家说来说去就是不肯承认是叶二娘害死了我家汐儿,什么误会、什么陷害,你们的意思还是我们王家无理取闹,没事找事不成?”
叶家兄弟闻言,脸色皆现怒色,叶慕贤说道:“王二郎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只是希望在此事水落石出之前,不要伤及无辜,以防亲者痛仇者快。”
说着,眼睛里进出火般凌厉的目光,一一看过王家人。
王海张口欲辩,就听王潮息事宁人道:“好了好了,我们今日来就是为了说个理字,那些个口舌之争,就省省吧。”王潮劝住了弟弟,又对叶慕贤道:“此事事关重大,不得让无关之人听了去。”
叶慕贤自不愿此事传得沸沸扬扬,迅速屏去在厅外候命的闲杂人等,连王家夫人身边的丫鬟也被命退下,随即关上厅门,只剩下王家四人,叶家五人。
王潮这才将那封书信呈于众人。
拆开信口,取出里头的六吉纸,抖开后在叶家人面前一一展现。
最先愣住的是叶慕贤和周氏。
身为父母,他们对薰然的字迹十分的熟悉,这信纸上的字像极了薰然的笔迹。
再然后,瞧见书信的薰然也愣了愣,这字迹和自己的好像,再一瞧内容,顿时大惊失色。
这是一封告密信。
具体说,是写给长公主的告密信。写信之人告诉长公主,王紫汐调配的香品里头有麝香,而且是尚未处理过的原味麝香,药性更猛,更能伤及孕妇。
“这能说明什么?王市令是想说这信是我家阿宛所书?”王归心皱眉问道。
王潮脸色铁青,收起书信说道:“我等自然是不能知道这信是谁写的,但是汐儿知道,从遗书上看,她已经确定这是叶二娘所书。”
摸了摸胡子,王潮的目光定格在了薰然脸上:“汐儿身边伺候的丫鬟说了,汐儿收到此信后,痛哭流涕,与她说,品香会时,她只与叶二娘说过配香、调香之事,也是叶二娘与她说麝香味腥,需要调制后才能使用。而且汐儿出事那晚,叶二娘也在公主府,据说是因为给公主吃错了糕点才被传去,但是,最后叶二娘却全身而退,汐儿却是重伤。汐儿依据此信口气,笃定告密之人是叶二娘,心中因错信了她而羞愤难当自尽。汐儿虽不是叶二娘所杀,却是因她所害,我王潮虽只是末流小官,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怎会让女儿去加害公主,这不过是汐儿她不懂香,胡乱调配产生的误会,若不是有人刻意诬告,长公主怎会重罚于她,可怜我的汐儿……回来时只剩一口气……请了多少大夫才从阎王爷手中将她抢了回来,她却仍是想不开抛下我和她阿娘去了!”
王潮言至此,终是忍不住满心的悲痛,泪水涟涟。
“荒唐!王娘子也不过是推断罢了,我家阿宛与你家娘子无冤无仇,何故就要去告发她?此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写了这封信逼死王娘子栽赃阿宛。”叶归心听不下去了,他性子随意,自然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们王家都是明理之人,生死大事岂会如此随意?这封信明明就是你家叶二娘的笔迹,而且我们去驿站打听过,那晚,叶二娘和叶夫人也去了驿站,却是平平安安地回来,而且长公主还给了一车子的赏。若不是你们告密揭发,肆意污蔑,为何那晚汐儿遭重罚,你们却得了重赏?我看就是你们娘俩干的,你们这两个毒妇!该下十八层地狱。”王海也是个急性子,见叶家直到如今还不肯认错,恼羞成怒,出言不逊。
叶慕贤斥责道:“王二郎若再侮辱我妻女,滋扰生事,就请出去!”
王海怒目圆睁,血气上涌,眼睛充血,辱骂道:“你等这些市井奴,心黑肠毒,待扑杀了你们给汐儿报仇!”王海说着,跨步上前,一把揪住了叶慕贤的衣领,伸手就打。
叶名实、叶归心二人见状,赶紧冲上前去护着叶慕贤,王家舅舅担心王海吃亏,也冲了上去,几人扭作一团,场面混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