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连修估计是左校令家的媒人来了,坐在那里嘀咕道:“真是,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
他不清楚,挨香徕坐着的连香锦可再清楚不过,暗暗高兴自己的人办事得力,这么快就把媒人找来了,估计若是世子知道连香徕是个只配给人做继弦的货,这辈子都不会再想看她一眼了吧?
她暗里的得意没能瞒过香徕,感觉到她那种莫名从身上散发出来的兴奋劲儿,香徕不动声色地暗暗勾嘴,连香锦这种暗地里搞歪门邪道的劲儿还真像她的姑姑连重雪。
媒人上门多数由当家母来应付,连修坐在那里疑惑了一下后便朝朱氏道:“即然来了你便去看看吧,该怎么样你做主就好。”
朱氏起身道:“是,老爷……世子,民妇失礼了,暂且告退。”说着便要出去。
却不想骆谨行道:“且慢,我可否打听一下,贵府来的媒人是给谁说亲的?”
连修向香徕处看了一眼,沉吟道:“呃……这个应该是为了小女香徕而来。”
他话音一落,那禀报的仆人也接话道:“是的老爷,两个媒人都说是给三小姐提亲的。”
连修和朱氏包括始作俑的连香锦都是一愣,哪怕香徕不知道有多少人给她提亲,但他们却清楚的很,再怎么也不应该同时来两个。
在他们发愣的时候骆谨行又问那仆人道:“竟然有两啊,都是哪里的?”
仆人看了看连修,没看到明显阻止的意思,又转回目光回答道:“回世子,一个是老爷前天拿走三小姐庚贴的左校令家,另一个据说是高丽使馆来的,好像是高丽的二王子要向小姐求亲。”
此言一出,不仅几个当事人愣了,就连宴席上的其他人也都是一阵怔愕,不知从哪里传来的窃窃私之声道:“怎么搞的,竟然连高丽王子都弄出来了……”
连修也一脸的莫名其妙,道:“你可听清了?”
说完他才发现,类似的置疑今天自己已经发过两次了。
仆人说道:“听清楚了,来的人装束都是高丽国模样,一定错不了。”
连修和朱氏越发错愕,下方原本正在兴奋的连香锦也呆滞起来,搞不明白这又是哪里出了岔子。
他们不知道骆谨行可知道,由于结盟的关系,他和香徕、郁子曦三方的消息都要共享,香徕又被连修定亲的消息也是如此,昨天徐澈送出府外后便直接向两人各发出一份。
可是以骆谨行和香徕的关系,这样的危机完全应该由骆谨行来帮香徕解决,而且他来前也告知郁子曦自己出面的消息,本来郁子曦只要静候就好,可这家伙偏偏又搅和进来了。
想到这里骆谨行暗自恼火,慢慢起身道:“哦?贵府竟然有高丽客人登门,北辽与高丽结为友邦,若是能见证贵府千金与高王子结为秦晋之好可是桩美事,不如我与连族长一同去看看可好?”
他虽是询问的口气,可是行动证明他非去不可,连修哪敢说不行,只好说道:“既然如此请世子移步前府。”
边说也站起身来,恭敬地在前带路,骆谨行随着他出了设宴的厅堂向前府走去。
朱氏看了两眼也随着去了。
香徕看到骆谨行经过自己面前时瞟过来的眼神就知道这家伙又被郁子曦气到,她也暗自恼火,这两个家伙说是结盟,可到了关于自己的事情上还是会掐起来。
想着她也起身,管自己应该不应该去她也要看看,郁子曦要搞什么鬼、骆谨行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她这一走连香锦也按捺不住了,拉了一下连香媛道:“走,咱们也去看看。”
若是在平常连香媛说什么也不敢私自到前府去窥视,可是有连香锦带着却不然,连香锦是马上就要成为王子妃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不会有人责怪的,于是便和她一起出厅也奔了前府。
骆谨行跟着连修一路来到前府的小会客厅,厅中的一男一女两个媒人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
左校令家来的是位女媒人,她来前以为自己必会被带进内府与夫人说亲事,可是来了之后才发现,竟然还有一个外族的媒人比自己早到一步,不过想着连修都已经把女儿的庚贴给左校令家了,必然便是更看重左校令家的公子,那个外族的媒人一定是没戏的,便安心在这里等着。
见到连修夫妻和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进来,两个媒人同时起身,女媒人说道:“连老爷,连三小姐的生辰左校令找人合过了,原来三小姐不是外面传的克夫命,兴子宜家,好得很,左校令备了纳征礼,老身这都带来了。”
她说着她双手递上一份礼单,可是礼单递过却不见连修接,而是沉吟着看向那个高丽使馆来的男媒人。
此人远比左校令家的媒人矜持得多,直到连修向他看来他才说道:“鄙人是高丽使馆的书令,从未真正做过媒人,更不了贵国亲礼仪程,只因敝国二王子魏曦心仪贵府三小姐已久,才特命我送上求亲书信一封,请连族长亲阅。”
说着摆手示意身后的随从上前。
那随从手中捧着一个托盘,托盘里用红绸衬着一封书信。
连修还没表态,骆谨行却已经漫步走上前去。
他先是来到那个女媒人面前,拿过她手里的礼单看也没看轻飘飘便扔在地上。
然后又来到高丽媒人近前,低头看着那随从手中托盘里的书信,看了一会儿也伸手拿起。
高丽媒人与左校令家的媒人一样不知道他是谁,只是看连修夫妻俩对他的恭敬神情得知此人的身份一定很特殊,便也站在那里没动。
骆谨行见过郁子曦的字迹,一看还真是郁子曦亲笔所写。
他可没心情看里面写得什么,而是慢悠悠地抬起另一只手,两手捏着那书信不紧不慢,从容不迫地把信撕成两截,然后把这两截叠在一起又从中撕开。
撕完之后再从容地把碎成四片的信放回托盘里,转头告诉神情错愕又故作冷静的高丽媒人,道:“你回去告诉魏曦,就说信是我撕的。”
那高丽媒人也不发火,用没有起伏的声音问道:“那您又是谁呢?”
骆谨行平和地说道:“你告诉他有个人把他的求亲信撕了,他就知道是谁了。”
那媒人没再多说什么,道了声:“告辞。”
说完便带着随从出门而去。
连修有意去送一下,可是看骆谨行刚刚的表现却没敢动。
骆谨行做完这些后若无其事地回头朝连修夫妇道:“再有什么求亲信之类的连族长支会我一声,这东西撕起来手感还真不错……”
说完不理张口结舌的夫妻俩,转眼找了一下,见香徕厅后的屏风旁站着,道:“连三小姐,麻烦你派人到侧门去通知我的人一声,让他们到前府门来接我。”
说完转身大步出去直奔前府大门。
连修回过神来连忙跟出去相送。
朱氏愣了一会儿朝香徕道:“还不去叫世子的车驾来接。”
香徕悄悄翻了个白眼,转身绕过站在她身后的连香徕锦和连香媛从厅后小门出去了。
左校令家的媒人还在那里发愣,见该走的人都走了,从地上捡起纳征的礼单问朱氏道:“夫人,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朱氏被骆谨行搞得一脑门子火气,耐着性子回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你还是带着礼单回去等消息吧。”
说完她也走了,这媒人没办法只得讪讪地回去,一边往回走还一边纳闷,连家这也不知道是搞得哪出,自己让媒人来,然后又扔了礼单让媒人走,难不成是觉得左校令官小职微好耍戏?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连香锦还在屏风后边发愣,傻呆呆地想着:完了,骆谨行真是看上连香徕了,左校令家的礼单给扔了也就罢了,连高丽王子的求亲书信都给撕了,这摆明了是要占上连香徕啊!
她越想越恨,那个土包子有什么资格找一个比自己表哥身份还高的人,哪怕只是表面上高也不行。
见她在这里憋气窝火,连香媛拉了她一下,道:“走吧四姐,呆会父亲回来见我们在这儿又要训斥我们了。”
连香锦这才在她的拉扯之下向回走去。
骆谨行走后连府的喜宴也散了,连修和朱氏议论起骆谨行和香徕之事。
连修道:“看来骆轩真的看上香徕了,估计我们给香徕选亲的事要把他给得罪了。”
朱氏沉默了一会儿道:“谁能想到那丫头真能勾搭上骆轩。”
连修道:“不只骆轩,还有个高丽二王子呢,说什么对香徕心仪已久,莫非他们从前就认识?”
朱氏忽然道:“对了,你说那丫头在高丽使馆有朋友,会不会那人就是来求亲的这个二王子?”
连修狐疑道:“应该不是啊,那人姓郁,名叫郁子曦……嗯?郁子曦、魏曦……莫非就是同一个人?!”
朱氏道:“多半是了,高丽王子在外面总不能用自己的真名吧。”
连修遗憾地咂嘴道:“哎呀,若真是这样今天可被骆轩坏了大事了,北辽与高丽通商在即,你说若是把女儿嫁给高丽二王子,那对我们该是多大的帮助!”
朱氏虽然也有些遗憾的感觉,可是想想却道:“说是这样说,谁知道你那女儿会不会真心帮你。”
连修道:“还用她帮什么,只要扯上这关系就是帮我们了,即便她不给我们说好话,总也不能当着夫家说娘家的坏话,只要我们拉拢好魏曦就行了。”
朱氏坐在那里不说话,过了一会道:“可是他的求亲信都被骆轩撕了,他还会再来么?人家毕竟也是高丽国的王子。”
连修道:“骆轩撕是骆轩的,只要不是我们撕的就好,他与香徕早就认识,不会这样就算了,我猜香徕迟迟不嫁,没准是两人早就私定终身了。”
想到香徕可能会嫁给高丽国的王子,朱氏莫名地也有些妒意,不过知道香徕若真是嫁到高丽确实对连家有益,只好说道:“那左校令的亲事就算了?”
连修道:“当然算了,就算我们不说左校也不敢再来,扔了他礼单的可是世子,他知道后不吓破胆就不错了。”
说完见朱氏不说话又道:“改天我得告诉香徕,若是魏曦找她让她告诉魏曦再来求亲,直接就把这门亲事定下……”
第二天杨梦婉在府里指挥下人往新宅里搬家,香徕带着慧玲坐上徐澈赶的马车出府,三人再到香徕最早给杨梦婉买的小院。
这小院在一个名为绿柳巷的偏僻小巷内,为了避人耳目,香徕和骆谨行、郁子曦把接头地点改在了这里。
她来的时候郁子曦和骆谨行也刚刚到达,三人进到屋内坐下,各自的随从都守在院外望风没有进来。
郁子曦捻着手里那被骆谨行撕成四片的求亲信不无揶揄地说道:“咱们世子的手劲掌握得可真好,看这信撕的,断口整齐大小均匀,啧,功力真是不一般!”
骆谨行坐在那里绷着脸道:“我已经告诉你我去连府,你还凑什么热闹!”
香徕见他们又开始互相攻击,坐在那里头疼地轻捂额头,两人为了自己吵架是哪边也不能帮,只能让他们自己掐出个结果。
听骆谨行质问,郁子曦还是拈着那几片信纸,目光也停留在上面,拉长着声音道:“我去可不是白去的,我去了不只对香徕有利,对我们的计划更有帮助。”
骆谨行道:“能有什么帮助?”
郁子曦道:“你忘了高丽商权的事了么?连家可才是最应该拿到的!”
骆谨行道:“连家不是许宗德,拿下你那六个限额也不会伤多大元气。”
郁子曦道:“可是他们不是只拿下商权就够的,他们还要进高丽做生意,做生意难免有遇到麻烦,在高丽遇到麻烦就得有高丽人帮他们出面,如果他们能巴结上我,那是再好不过的。”
骆谨行道:“所以呢?”
郁子曦道:“所以我在明面接近香徕要比你接近她对她更有利,连修会更加信任她、倚重她,她做起事来也就更方便。”
骆谨行虽然对他接近香徕有些不能接受,但却知道他的想法是不错的,点头说道:“是啊,他与你交往得越深你便越容易限制他们,把他们压制到最后,给他们栽个里通外国的赃,他们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郁子曦笑道:“正是。”
香徕见他们终于放下私人嫌隙谈正事也参与进来,道:“我觉得这样还不够,我们对连家的打击应该再全面一点,一定要想尽办法消耗他们的实力。”
骆谨行道:“这就要靠你了,你在他们内部,能使什么手段使什么手段,是挑拔离间还是分割财产之类的,只要能打击到连修的尽管做,对付连修不存在道义上的问题。”
香徕想了想,道:“分割财产么,分家可是一个好手段。”
她说这话正是想到当年在沈家时,仅仅分一个家几乎就让自己一家人陷入绝境,若不是后来自己和二姨进山打猎,一家人冬天的口粮都成问题。
郁子曦也点头道:“嗯,不错,现在连家四房在一起,钱财都在连修管手里,他当然底气足,若是那三房分出去,分得再少,三家加在一起也能带走三分之一吧。”
香徕笑道:“是啊,看来让三叔出马的时候到了呢。”
香徕见过二人之后又悄悄约连恪在父亲处见了面,之后便当什么事也没有一样回到府中。
连修对香徕与郁子曦的有关系格外重视,香徕从自己开的侧门刚一踏进“徕香居”的院子,连修派来等候的随从便迎了上来,道:“三小姐,老爷找您有事,让您到书房去一趟。”
香徕心中有数,道:“你先回去吧,告诉父亲我稍后便到。”
香徕进到房中,见杨梦婉已经把新宅中的一切都打理停当,她换过衣服之后与杨梦婉打了个招呼便来到主宅来见连修。
这次是要向香徕说好话,朱氏便没到场,书房中只有连修一人。
见香徕进来,连修一扫从前严厉的父亲作派,笑容满面地说道:“徕儿回来了,快坐吧。”
香徕在他侧对面坐下,明知故问道:“父亲找我什么事?”
连修道:“也没什么事,就是打听一下你和高丽二王子的事,他是否就是上次送过我玉蹀躞的郁公子?”
香徕道:“是啊,可是他送我们的东西已经被我还回去了。”
连修道:“徕儿怎能如此拒人于千里呢,我看二王子对你真是不错,若真能嫁他可是修来的福气。”
香徕道:“女儿倒不这么觉得,高丽距北辽数千里远,女儿远嫁他国恐怕此生都无法再见父母一面,倒不如安心在北辽嫁人……若说对我好的话,父亲不觉得世子对我也不错么,我建个小小的院子他还亲自来道贺。”
连修闻言闭了闭嘴,脸色沉下来一点,道:“世子那儿你就不要想了,他是根本不可能娶你的,你的出身不好自己应该知道,别说你经常在外面抛头露面做生意,即便是安安生生人府里长大他也不可能娶你做正妃,这一点看你姑母就知道了,北辽王那么宠她,可是王妃去世后正妃之位一直空着也不册封你姑母,不就是因为她是商家出身么,所以巴结骆轩倒不如嫁给高丽王子做正妃的好。”
香徕垂了一下眉头,道:“可是女儿不想远嫁他国,父亲一定要女儿嫁实在强女儿所难,若是父亲很想女儿快点出嫁的话,倒不如还是把女儿嫁给那左校令的公子。”
连修见香徕神情执拗有些头疼,有了骆谨行和郁子曦的支持,他更不敢强迫香徕,想了想委婉地问道:“我见你与魏曦关系似乎不错,难道一点可能也没有么?”
香徕叹气道:“唉,其实女儿也知道他对女儿很好,女儿对他也不是全无感觉,只是女儿实在不想嫁到别国去,不然又费心思笼络世子做什么。”
连修听着似乎有门,于是说道:“哦,既是如此便先当朋友交往好了,你出嫁的事不急,以后慢慢再说吧。”
香徕道:“那四妹怎么办,她与三王子可是定了日子的。”
连修道:“那就让她先出嫁吧,情形特殊,便不要再守那些陈规陋习了。”
香徕暗暗撇嘴,道:“哦,既然如此女儿也不再着急了,若无事女儿便先告退了。”
连修道:“去吧去吧,有时间请二王子到家里来坐,若能介绍给你哥哥认识更好。”
香徕道:“女儿知道,女儿这便先回了。”
说完出了书房回了她的“徕香居”。
接下香徕在连家的日子平静多了,不只连修和朱氏不再逼她出嫁,就连连香锦也不再到她眼前嚣张,甚至全家人对杨梦婉也客气起来,连家表面上看又一团和气,日子如从前一般过着,该闲的闲得发慌,该忙的忙到要死。
这一日晚饭后连恪散步般来到连普院中。
他在兄弟几个之中比较特立独行,若非有事,主动到谁家串门的时候不多。
连普正在廊下逗他新买回来的八哥,见他到来略显奇怪地问道:“哟,三哥怎么有心情到我这里来了?”
连恪道:“听你的八哥学话好听便进来看看。”
连普道:“这是我前天在城东的花鸟店买的,三哥若觉得好改日我再去给你也带一只回来。”
连恪低着头心不在焉地说道:“嗯,好啊。”
连普见他根本没往八哥那看一眼,奇怪道:“三哥你这是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连恪在廊边的栏杆上坐下,道:“没怎么,只是有点事情想问问四弟。”
连普道:“什么事,三哥你问吧。”
连恪道:“四弟前两年不是帮大哥打理过墨云斋么,我想问问四弟,若想开家与墨云斋差不多的字画店要多少银子?”
连普微怔了一下,随后失笑道:“三哥问这个干什么呀,难不成是想开个店去顶自家的生意?”
连恪道:“这不也是没办法了么,你也知道我,一点自己的买卖没有,就靠份例的那点银子,勉强也就够糊口的,从前闲散着不觉如何,可是现在恭泽大了,前些天你三嫂说想让他拜阮老先生为师,可我却连件像样的拜师礼都拿不出,唉,想想真是愧为人父啊!”
连普道:“阮老先生可是三王子的老师,要拜他为师一般的东西还真拿不出手。”
连恪道:“是啊,穷成这样,我现在出门根本不敢说我是连家人,不然连面子都装不起来。”
连普深有同感,同情地说道:“我倒是也想帮三哥,可是我管墨云斋的时候也不过是在那儿应个名,连报账都是管事直接报给大哥的,连每月收支多少都不知道,又怎么能知道开一家铺子要多少钱……”说着忽然恍然道:“对了,三哥若想要做生意可以去问香徕啊,她可是做生意的好手,莫说只打听些事情,就是没有银子她也能借你一些,毕竟她是托你的福才回到连家的!”
连恪听了他的话连连摇头,道:“四弟你就别说香徕了,我现在都后悔帮她回到连家了。”
连普奇道:“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香徕哪里得罪你了?”
连恪向四周看了看,见附近没有什么,回过头来道:“她倒是没得罪我,可是四弟你看,她来到连家之后开起多少家商号了,现在在王都的商号数量不比连家少,而且生意还都比连家好。”
连普点头道:“倒也是,这丫头真是一副要顶了连家生意的模样。”
连恪压低声音,道:“顶了生意还是小事,可是四弟你知道么,据我最近打听得知,那丫头来王都前手里根本没什么银子,会康府那些名叫‘天香’的商号根本不是她的,而是人家汇远钱庄的,只不过因为强收主顾的产业名声不好,所以才用她挂了个名,而她也不过是借人家的力量出口气而已……”
连普听到这里就是一愣,道:“不是她的?她要是没有那些产业,那在王都开商号的钱都是从哪儿来的?”
连恪道:“这个四弟自己想也想得到吧。”
连普满脸狐疑道:“难道是大哥暗地里在支持她?”
连恪叹气道:“你觉得呢,在连家的地盘上做生意,若是大哥不想让她插手,就算她挂着连家女儿的名头也未必能做得起来吧。”
连普道:“可是这样的话大哥不是把连家的产业都弄到她手里去了?她一个就要出嫁的女子,弄那么多产业难道还能带到夫家去?”
连恪道:“你怎么死脑筋呢,女儿在家中挣下金山银山都是父母的,出嫁还不就是有数的那点嫁妆。”
连普终于“明白”了,声间变得高声起来,道:“对啊,香徕无论有多少财产,那都是大房的私产,与别家无关啊!”
连恪烦恼地搓了搓脸,道:“要不我怎么说后悔让她回来了呢,她这一回来,唉……”
连普腾地站起,道:“不行,我得找大哥问问去,在咱们兄弟身上省着俭着,他却把银子都捣腾到女儿名下去,这分明是在拿咱们当傻子耍!”
连恪连忙把他拉坐下,道:“你又犯傻了不是,你去问大哥他也还是会说那钱是香徕从外面带回来的与连家无关,你还真能查清香徕回府之前的老底么?问了肯定是碰钉子。”
连普道:“那怎么办?咱们就看着他们父女中饱私囊,把大伙的银子都攥他们手里去?”
连恪道:“不看着还能怎么办,现在所有家业都在大哥手里,从来不让咱们插手,咱们还能如何?我看还是自己琢磨弄点私产养家糊口吧。”
说完见连普不说话,唉气道:“唉,本来想找你商量事的,结果你什么也不知道,算了,我还是找别人打听一下吧。”
说着出了连普的院子走了。
连普坐在那里越想越不对劲,起身出门便去了连昭那里。
他说话可比连恪直接多了,几句话便把意思表达得明明白白。
连昭表面看嘻嘻哈哈,可是在几个兄弟中却是心眼最小的一个,最受不了别人侵害他的利益,况且对连修一直不让他们插手生意的做法早就暗藏不满,听到这样的说法更是深信不疑。
就这样兄弟两个在一起商量起对策来,一直商量到半夜才商量出结果,又一起来到连恪处,悄悄把已经就寝的连恪叫了起来。
连恪似乎已经忘了晚上对连普说的话,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这会来了,三更半夜的,有事明天再说不行么?”
连普道:“就是夜里才好说话,走,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细说。”
连恪便把二人带到他的书房,三人在一起嘀咕大半夜方才散去。
几天之后便是给各房开份例银子的日期,往常这些事都是各房的管事仆人来办,当家的主子从别人手里接钱总觉得羞臊,可是今天需要开银子的三个房头的男主子却齐刷刷地来了。
发放例银虽然是朱氏负责,可却也都是由她指定的内宅管事做的,这三位拿了银票后没与管事说什么便一起来到朱氏处。
朱氏见三人在这个时候一起来见她也觉得有些不对,招呼道:“三弟、四弟、五弟,你们今天怎么到得这么齐啊!”
连恪站着没说话,连普便已经先说道:“大嫂,我们来是想和你商量件事。”
朱氏道:“什么事啊,还用三个人来说。”
连普道:“大嫂,我们现在都是拖家带口的人了,平日里花销本来就大,您给开这么点银子实在不够花啊,能不能多开点?”
朱氏眨了眨眼,道:“怎么会不够花呢,各房都是按人头开的,连下人们的工钱都按数目给,从来没少过。”
连普说道:“差就差在这儿啊,按人头分银子看似公平,可是大哥这房多少人?我们三家又有几口人?大嫂觉得这样公平么?”
朱氏坐在那里神情未变可是心却微微一颤,这些年连修这房一直在占便宜谁都知道,早些年这三个弟弟年岁小,不懂去想这些,这样习以为常下来,便觉得他们都这样认了,没想到现在却突然提出来。
想了想好说道:“嗯,三位叔叔说的我知道了,只是这事我做不了主,你们还是找你大哥说吧。”
连普道:“我们知道大嫂做不了主,所以让大哥支会大哥一声,等他有时间我们兄弟几个好好谈一谈。”
朱氏仍是挂着笑容,道:“好,我会和你大哥说的。”
晚上朱氏怕连修不到自己处来歇息,特意叫人到前府告诉连修让他过来。
连修估计又是内宅有事,来到之后问道:“又怎么了,可是香徕又闹了?”
朱氏道:“哪是香徕啊,现在那丫头怎么闹我都由着她,这次交是你的三个弟弟。”
连修奇怪道:“他们三个怎么了?不是一直好好的。”
朱氏道:“从前是好好的,今天不好了,他们嫌份例银子少,找我争来了。”
连修道:“份例银子?这些年不是一直这样开的,怎么现在想起来争了?”
朱氏道:“谁知道呢,他们好像约好了似的,三个人一起来的,虽然只有连普说话,可是另两个也是一样的意思,他们觉得我们大房人多,说按人头分银子他们吃亏。”
连修沉默了一下道:“虽然咱们这房人头多,可我是正房,应该得的也比他们多。”
朱氏道:“老头子当年去世的时候只说连家交给你管,可没说你就是正房……”
连修顿时恼火道:“我身为族长不是正房,难道还能把那个死鬼连芮挖出来做正房!”
朱氏道:“那倒是不能,就算挖出来他也被你从族谱上除名了,没人再认他是连家人。”
连修道:“那不就得了,我身为长子,又是族长,我不是正房谁是正房,按规矩他们能得我的十分之一就不错了,少分点人头钱还来计较!”
朱氏道:“我看没准目的不在人头钱上,而是有别的心思。”
连修道:“除了要银子还能有什么意思!”
朱氏道:“若是只差这点银子,背后说一嘴也就行了,可是三个人齐齐的来,摆明了是串通好的,三个大男人串通一件事,能是要点银子这么简单么?”
连修也回过味来,狐疑道:“你是说他们想分家?”
朱氏道:“很有可能,他们三个都老大不小的了,花银子还得到我们这来领,你想他们能愿意么,哪个不想自己当家作主过日子。”
连修烦恼起来,道:“三个房头分出去就得给买三处宅子,而且再怎么也得给带点产业,算起来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朱氏道:“那能怎么办,人家没理由跟你过一辈子,真要张嘴说分家你还能不让出去?”
连修坐在那不出声,许久之后说道:“你说他们怎么早不分晚不分,偏偏想在这个时候分呢?怎么想怎么奇怪!”
朱氏道:“我也这么觉得,连普是三个人里最没脑子的,可今天数他叫得欢,还有老五,平常你对他最好了,可今天他也来了,还不见一点不好意思,像是对咱们有什么不满似的。”
连修道:“莫非是受了谁的挑唆?”
朱氏道:“要挑唉也是老三挑唆的,看他平常不争不抢的,其实心眼子比谁都多,我看没准当年那事他都心里有数……”
说到这里见连修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阴沉,连忙改口道:“那个、我也就是随口说一说,其实当年那兄妹俩也都是活该……”
连修眼中冷光闪了又闪道:“你知道就好,当年的事你也不是没有份,最好给我守口如瓶一点,别有事没事挂在嘴边上!”
朱氏连忙道:“好好,我知道了,还是说你那三个弟弟吧。”
连修余怒未消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明天我找他们说就是……”
说完起身离开朱氏的卧房,剩下朱氏一人冲着他的背影瞪眼。
第二天晚饭后连修把连恪三人叫到他的书房,道:“听说你们嫌份例银子少?”
见了连修,连普没有在朱氏面前那样嚣张了,张了张嘴没说话,反倒是连昭说道:“是啊大哥,你和大嫂给我们算得清清楚楚的,每个下人多少月钱、主子多少花销,拿着这些钱我们倒是饿不死,可是额外的花销一点也没有,我们年岁也都不小了,总得有点自己的人情来往吧,不说别的,我们这个……出府喝喝花酒都没钱!”
连恪和连普忍不住暗笑。
连修重重瞪了连昭一眼,道:“喝什么花酒喝花酒,就你想法多!”
连昭犟嘴道:“不只是我,你看三哥,恭泽想拜个师都送不出拜师礼去,多丢咱连府的人!”
连修把目光转向连恪,道:“哦,原来这事是老三你的主意啊!”
连恪道:“说不得是谁的主意,我们三个都觉得手头不方便,把以才想找大哥商量一下,看看这事该怎么办。”
连修道:“什么怎么办,想涨份例给你们涨就是了。”
连恪笑呵呵道:“好啊,我想给恭泽的老师送一套珊瑚茶具做拜师礼,不知大哥可否给打到下月的份例里?”
连修一怔,道:“拜什么样的老师要送珊瑚茶具做拜师礼?!”
连恪道:“就是你未来女婿三王子的老师阮先生,送珊瑚茶具人家要是肯收,估计也是了借大哥你的面子。”
连修道:“一个小娃娃,先在族学里学学诗文也就行了,找那么好的老师做什么?”
连恪道:“大哥你也知道我就没长经商的脑筋,恭泽也和我一样,从小就喜欢写写画画,我看他也吃不成连家人的这碗饭,不如脱了商籍让他走走仕途看,没准咱家也能出个一品大员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