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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谨行得知许宗德的小金矿下面果然有大金矿,坐在那里沉思不语。

    郁子曦道:“放在从前,这样的秘密即便我得不到也不会说出来,不过现在既然与你们结盟,说出来没准对我们的计划有帮助,至于究竟怎么办还是要看你们的。”

    骆谨行低头道:“现在看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向我父王禀报,可以立一个大大的功劳,立刻就把连重雪母子的风头压下去,另一个自己悄悄开采积蓄力量,只是这样实在太过危险。”

    香徕也在那里寻思了好久,骆谨行说完之后她幽幽道:“或许除了这两种做法之外还有第三种。”

    骆谨行和郁子曦同时道:“什么?”

    香徕道:“这金矿是巨大的危险却又有同样巨大的诱惑,当初对付许宗德的时候谨行让郁大哥放出高丽商权引诱许宗德上当,那么我们可不可以也用这金矿引诱连修甚至骆骞上当呢?”

    骆谨行和郁子曦又怔了一下,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道:“可是,连修会上当么?”

    香徕道:“这就要看我们怎么做了,以我对连修的了解,面对如此巨大的财富,他一定会动心,况且他背后有连重雪给撑腰,未必不敢接这个雷,只是时机一定要掌握说,不然极有可能适得其反害了我们自己。”

    骆谨行微微摇头道:“这件事比不得对付许宗德,那时候我有十足的把握,而你这个计划变数太多,首先许宗德被你斗得倾家荡产就很有可能用此事咬你一口,另外据我所知,会康知府曹明全已经投靠老三了,他也很有可能揭发此事来讨好那对母子。”

    香徕道:“虽然会康知府是骆骞的人,可是这金矿却是在松宁县内,松宁知县陈长治是个贪财好色、趋炎附势之辈,我们有钱财、有你世子的身份,想要收买他不难,只要他上了我们这条贼船就必须要和我们风雨同舟,至于许宗德,估计他更不敢,明知道我有连家的背影,除非他想豁出去老命不要。”

    骆谨行还是有些犹豫,郁子曦分析一阵子之说道:“骆兄,我看香徕的计划未必不可行,毕竟我们有三方之力,只要把连修拉下水,骆骞和连重雪也一定会跟着遭殃,再没能力与你抗争,到时候你即无内患,又有秦将军的鼎力支持,位置便彻底稳固了。”

    香徕道:“是啊谨行,现在连府之内有我,王宫之中有你,还有郁大哥在外策应,形势对我们极为有利,只要我们计划周详,一定能成功的。”

    骆谨行犹豫再三终于点头,道:“也罢,连家树大根深,连重雪母子野心勃勃,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兵行险招,只是我们定要小心行事,不可操之过急。”

    香徕面露喜色,道:“那是自然,只要能扳倒连修和连重雪,哪怕十年二十年也值得……”

    骆谨行轻咳道:“咳,那似乎久点了。”

    香徕知道他指是什么,双颊微热,向郁子曦那看了一眼,转回头来说道:“我们还是计划一下究竟要怎么做吧……”

    天徕到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香徕担心他到连府说错话,让传话之人直接把他带到天香米行。

    数月未见天徕竟然长高了一大截,长成一个稚气与刚毅并存的少年。

    香徕看着他敦厚的相貌暗想到,或许养父的相貌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想想养父也可怜,英年惨死,留下孤儿寡母,二姨和天徕怎么能不恨打死他的那些人,便像自己恨连修兄妹一样。

    天徕知道香徕为什么大老远把他从松宁叫过来,一见面就道:“姐,对不起,我没听你的话。”

    在连家看多了那些勾心斗角的兄弟姐妹,再见到天徕觉得格外亲切,香徕拉着他的手温和道:“我知道了,唉,交待了又交待,你这孩子还是这样了,不过没关系,姐会处理的。”

    天徕道:“不用姐处理,我已经把打死我爹的凶手都查出来了,回去之后我就把金矿填了,再也不叫人开采,反正那里也没什么金子。”

    香徕暂时没跟他说自己的计划,只是问道:“你是怎么找出打死爹的凶手的,不要弄错了冤枉好人。”

    天徕道:“一定没弄错,是大柱子告诉我的,他在那里呆了好久,什么事都知道,后来那几个人也都招认了,我没敢直接弄死,暴打了一顿,然后送到陈长治那里押进大牢了。”

    “大柱子?可是当初李永发的那个长工?”

    天徕道:“就是他,他当初被梁有德带走后就被李永发送到金矿去躲着了,后来田庄被姐收走,李永发就去金矿做了管事,据说对矿工可狠了,大柱子腿瘸干活慢,差点没被他打死,这次我连李永发一块送给陈治了,爱治个啥罪治啥罪,反正得好好收拾一下那老家伙。”

    “哦。”香徕点了点头,现在身在王都,听到从前那些熟悉的名字都觉得遥远了。

    她拉着天徕又打听了一下二姨和乡亲们的情况,然后说道:“天徕,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吧,他听说你来一直说要见你。”

    天徕奇怪道:“谁啊?”

    香徕道:“现在不告诉你,去见了再说。”

    天徕一肚子疑惑地跟香徕出门上了车。

    香徕加着小心,走到半路下车又换上徐澈在中途等候的马车,这才来到父亲住的小院。

    出于安全考虑,连二爷处还是只有田叔一个人伺候,只是香徕每次来探望的时候都带各种各样的东西来,有吃的有用的,还有消闲解闷的,除此之外香徕还专门给他设计了木轮轮椅,连二爷不借助田叔也可以自己在院中行动了。

    现在他很少再喝酒发愁,没事写写画画,养养花鸟,精神比从前好多了。只是一直担心香徕,害怕她在连府出事,时常要田叔出去打听消息。

    上次香徕来看他说了天徕要到王都之事,连二爷想着当年跟随他的连宁、也就是天徕的父亲沈万禄,忠心耿耿的一个人,哪怕以为自己死了也把自己的妻儿带走照顾,最后落得个深山惨死,让他又是愧疚又是感激,这样义仆的后人再也么要见上一见,于是才要求香徕把天徕带来。

    香徕把天徕带进院后连二爷的眼睛便没离开天徕的脸。

    香徕道:“爹,这就是我义弟沈天徕。”

    连二爷眼中泛着异样的光芒,喃喃道:“像啊,是像当年的连宁。”

    天徕站在那里更加发懵,他虽然已经从母亲那里知道自己和姐姐不是亲姐弟,可是也以为姐姐的亲生父亲是现在的连家族长连修,却没想到姐姐在这里还有一个爹。

    香徕看他愣怔的模样道:“天徕,这是我的亲生父亲,当年就是我因为父亲出事,义父才带着我娘和我逃到沿江村的。”

    天徕怔怔道:“这才是姐的爹啊?那、那我叫什么?”

    香徕还没说话,连二爷就道:“当然也叫爹,当年你爹不顾危险救了香徕母女,他、他对我有恩,现在他去了,他的儿子就是我的儿子,他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天徕又看了看香徕,这才转回头来怯怯地叫了一声:“爹!”

    连二爷向前探身,拉着天徕的手把他拉到近前,看着他的脸回忆道:“当年你爹进府时比你现在小多了,每天和我一起到处闯祸,一跟我就是十年,我本想等以后当家了要给他一个好前程,没想到最后却受了我的连累……”

    天徕直到现在才知道爹小时候被卖之后的事,忍不住向连二爷问起父亲的过往。

    两人聊着聊着熟悉起来,真如父子一样。

    香徕在一旁看着先是微笑,可是看来看去却忽然想起娘来,心中又是说不出的酸楚。

    很久之后她才带着天徕和父亲告别,上了马车回到天香米行。

    天徕呆在王都的几天香徕陪他到处玩,同时还交待了一些事情,由于会康那边还有很多事情没处理,只住了几天天徕便回去了。

    春暧花开之时,香徕的房子已经造了大半,为了赶工期,慧玲可着劲的往府里调工匠,弄得不知道内情的人见到连修便问,是不是连府要翻修了,弄这么大动静。

    连修只能暗气暗憋,告诉人家是自己女儿在盖绣楼。

    香徕到王都没几个月便把天香的招牌挂得大街小巷都是,又在连府里这么闹腾,很快便成了王都的名人。只是人出名了诽谤来得便也多,什么连家三小姐作风不正、连家三小姐命带煞星、连家三小姐脾气火暴无人敢惹之类的传言数不胜数。虽然毁谤的同时也有赞誉声,但是人们似乎天生就热衷于传人坏话而厌恶去说人的好,所以那少之又少的称赞便被淹没在充满忌妒之意的诋毁声中。

    香徕自己没觉得如何却把连修气到不行,几次想把香徕禁在家里不准出门,可是偏偏香徕身边有一个不好惹的徐澈,连府上下没人敢动对香徕用强。

    软的不行硬的也不行,连修发现自己似乎真没办法管这个女儿,每天被朱氏埋怨得无比恼火。

    而他们要给香徕选亲的计划也因为这引起传言而进行得颇不顺利,有意求亲的人多数在乎关于作风的流言,即便有不在乎作风的还怕着命数,不怕命数的又担心香徕脾气不好,要十成不信邪的除去地痞就是无赖,哪怕香徕愿意,连修也不能把挂着他女儿名义的香徕嫁给这样的人,不然他更加丢人,因此真是千挑万选费尽了心思。

    近日香徕听慧玲说新宅很快就要竣工了便不怎么出去,想亲自着看自己的宅子落成。

    旧洗衣房前从前一片晾晒用的空地,里面稀疏地栽了几棵杨树,建房之初香徕便让人将树拔掉改成一个小花园,此时此时已是鲜花怒放。

    早饭后香徕和慧玲陪着杨梦婉,带着两个丫头外加徐澈几人到新宅处观看。

    却不想来到小花园处见连香锦和骆骞在这里赏花,两人在园中走来走去,各自的仆从丫环都站在园边上恭敬地候着。

    若说连香锦是在赏花却不如说是在贬花,只见她指着一丛芍药咂嘴道:“啧啧,种什么不好啊,偏偏种白芍,看着多不吉利……”

    说完又指着新移过来的金丝柳道:“你看那个,半死不活的,瞅着多窝心!”

    香徕伴着杨梦婉走过来,道:“瞅着窝心就不要瞅了,一不小心把四妹窝心出病来,三王子还不要用国法治我才怪。”

    连香锦早就看到香徕和杨梦婉过来,所以才故意说刚才那几句话。今天她心情正好,被香徕嘲讽也不生气,反而得意道:“姐姐知道就好,从今以后,谁要是害我闪腰岔气的还真就要用国法治了呢!”

    香徕看着她神气活现的模样,目光故意往下瞭了瞭,道:“哟,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金贵,莫非是四妹怀上王嗣了?”

    她说完之后杨梦婉和慧玲立刻轻声失笑,旁边的徐澈也忍不住微微勾唇,杨梦婉的那两个丫环更是忍不住偷偷捂嘴,暗想难怪人说自家小姐不好惹,这可真是,瞪眼问没出阁的四小姐是不是怀孕了,这可真是够糟蹋人的。

    连香锦听完当时就变了脸色,没想到香徕的嘴这么损,香徕的下人笑也就罢了,转眼见自己的丫环和骆骞的随从也在那里抿嘴,后面还有给香徕建房的工匠也向这边看着,不知听到没有。

    她气得眉梢上挑,嘴角勾了勾道:“怎么了,有什么大不了,我怀王嗣也是早晚的事!北辽王已经下旨为我和谨言表哥赐婚!不久我就是表哥的正妃了!”

    她说的“谨言”便是骆骞的字。

    香徕却不觉得与王子定亲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屑地撇了撇嘴,道:“哦,那真是恭喜了。”

    说完挽着杨梦婉的胳膊便要越过二人向前。

    见她们要走,骆骞连忙帮连香锦拦住二人,道:“三表姐慢走,我们的话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呀。”

    香徕挑了挑眉道:“我已经恭喜过了,难不成你们还想提前要贺礼么!”

    连香锦转到二人面前,再次换上得意的神情道:“该恭喜的不只是我,还有你呀!”

    香徕不愿与她们啰嗦,淡淡道:“我有什么好恭喜的,不过是盖了个宅子而已,也不是给四妹你住的。”

    连香锦仍旧不以为意,笑嘻嘻道:“你这新房子还真说不准让谁住,我要向你道喜的可不是这个,而是和我一样,恭喜姐姐‘名花有主’呢!”

    香徕听着不对劲,问道:“什么名花有主?”

    连香锦道:“昨天我定亲的旨意下来,父亲想着再怎么妹妹也不能赶在姐姐之前出嫁,就在向姐姐求过亲的人里挑啊挑,终于给姐姐挑了一门好亲事,左校令家的公子妨妻,娶了三个死了三个,正好姐姐命也硬,可以去与他‘互妨’,父亲说虽然是再、再继弦,但好歹是官家,又是正妻,也不算辱没了姐姐,让姐姐赶在我之前嫁了!”

    香徕这才知道为何连香锦如此得意,自己做了王子正妃,而对头嫁给一个三婚的泥瓦官儿子,还真是够出气的。

    只不过你们主意打得好,又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会嫁?况且嫁给骆骞眼下看着是风光,可谁又知道以后会什么样呢!

    想着香徕懒洋洋道:“哦,这样啊,父亲还真是向着我,没把我嫁给街边讨饭的我感谢不尽,只不过既然妹妹不能在姐姐之前出嫁,那么三王子在世子之前纳妃是不是也算坏了礼数?”

    骆骞还没等说话连香锦又道:“哟,姐姐还惦记着世子呢?我不妨悄悄告诉你,就是因为那个没用的骆轩有隐疾,拖到现在连个侍妾都不敢娶,北辽王等不急了才让我们完婚,我们若是一举得男就是北辽王的长孙,到时候……哼哼!所以姐姐你还是别巴结了,就算你舔着骆轩的鞋底子嫁给他,到时候生不出儿女下场更凄惨,所以我看你还是乖乖做你的继弦吧!”

    类似的传言香徕到王都后也听说过,骆谨行为什么直到现在也不娶她比准都清楚,她不由觉得好笑,鄙夷地扫视着连香锦道:“啧,不愧是要做北辽王儿媳妇的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只是姐姐没见识,还要向四妹打听一下,这‘隐疾’是什么呀?四妹可要给姐姐好好解释一下,省得姐姐弄不明白不死心,死活不去做那个继弦,横在你前面耽误了你给北辽绵延子嗣!”

    “你……”

    连香锦被她说得一怔,站在那里嘴张了又张不知道说什么好。

    骆骞见状把连香锦往怀里搂了搂,道:“都说三表姐不好惹,骆骞今天还真是见识了呢,只是骆骞也奉劝三表姐一句,做人要识时务,做女人更该安分守己,不然吃亏的可是自己!”

    香徕淡笑了一下,道:“想不到三王子连这道理都懂,既然说出来了,做表姐的也谢谢你,顺便也奉劝你一句,娶亲是终身大事,娶个没脑子的女人后果也很严重。”

    说完挽着杨梦婉绕过脸色不善的二人走了过去。

    后面的慧玲、徐澈和两个丫环便也随之过去,每个人过去的时候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连香锦和骆骞,看得两人更加恼火。

    连香锦和骆骞的婚事正式定下来连府内大肆庆祝,第二天过午设宴,全家人都要到场。

    刚好香徕的宅子也在这天正式完工,下人们在新房里清扫擦洗了一上午,过午早就定好的名贵家具陆续送来,从香徕在新宅旁府墙上打通的门里搬进来。

    香徕亲自在屋里等着,安排家具的摆放位置。

    眼看着到了开宴的时间,下人来催过两次,让香徕去主宅赴宴。杨梦婉见香徕走不开,便先一个人过去应付着,让香徕稍后得闲再过去。

    香徕正往来于各屋之间叮嘱指点着,却听自己那小小的府门外一阵异样的喧哗。

    她正奇怪着,在外照应的慧玲一溜烟跑进屋来,满脸喜气道:“小姐,世子来了!”

    香徕怔了一怔,心道:“这混蛋怎么到连府来了,按两人的关系来说应该避嫌才对。”

    她发怔的工夫骆谨行俊秀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窗口,闲庭信步般向房门走来。

    一时间香徕的念头闪了又闪,现在耳目太多,自己不能再表现得像无人时那般亲近,愣了一刹后她满脸惊喜地跑出房门外,迎在骆谨行面前珊然福下,“羞怯”又忐忑地说道:“世子,您怎么来了,真是、真是惊到民女了。”

    骆谨行也很擅作戏,轻轻示意了一下让她平身,道:“我听说连三小姐的新宅落成,特过来祝贺,怎么,不欢迎么?”

    香徕故作惶恐道:“哪里,世子万金之躯,可是请都请不来的,能光临小宅民女真是三生有幸!”

    骆谨行暗忍着笑意,道:“既然如此,还不请我到你的宅子里坐坐。”

    香徕连忙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道:“世子里面请。”

    慧玲和徐澈看着这两人在那里装模作样也忍不住暗笑,连忙把闲杂人等都清走,搬家具的也让暂时先放在院中,给两人腾出空间来说悄悄话。

    香徕和骆谨行进到一间基本布置好的屋子内,香徕悄声道:“你怎么来了,不怕引人怀疑么?”

    骆谨行笑着调侃道:“没关系,便当我被你‘勾引’到好了,你我在吕府时有交往他们不是已经知道了么,我再来也不算突兀,昨天听徐澈说连修又逼你嫁人我便想来了,正好今天有借口就过来看看,有我这层关系,你在连府底气会足些,连修再想逼你嫁人就会有所顾忌。”

    香徕笑着瞥了他一眼,道:“要来你也告诉我一声啊,这样突然出现,可真是吓了我一跳。”

    骆谨行笑道:“这才显示真实,他们真以为我是意外到访。”

    骆谨行进连府这样的大事想瞒也瞒不住,他一踏进香徕的侧门便有人飞快地跑去禀报给连修。

    此时主宅里的宴席桌椅已经布置妥当,只等着人都到齐就可以开宴了,小厅之内朱氏正向连修埋怨着:“看你那个女儿,一大家子人都来了她还没到,架子比你这当爹的都大!”

    连香锦也在这里陪着父母,听母亲这样说她也道:“是啊,那个连香徕太狂妄了,连谨言表哥都不放在眼里,昨天我去通知她的时候,她还指责谨言表哥不该在世子之前成亲呢,好像她真能攀上世子的大腿似的!”

    连修听着妻女的话烦闷地说道:“这从小没有管教的丫头是不像话,估计她今天一定不会来了,听说我又给她定了亲事躲还来不及呢。”

    朱氏道:“可不是,不让她出府不听,让她嫁人又不听,这可真成祖宗了,我看这次她要真是死活不嫁你能怎么办,有那个无法无天的护卫守着,绑你都绑不走……”

    三口人正说着,下人气喘吁吁地跑来,惊慌道:“老、老爷、夫人,世、世子来了!”

    连修、朱氏和连香锦听得都是一愣,连修以为自己没听清,怀疑地问道:“你说什么‘子’?”

    那下人急道:“世子啊,三王子的哥哥、世子!”

    连修和朱氏母女这才确定没听错,连修急忙起身,道:“在哪儿呢?快去迎接……”

    朱氏跟着也站了起来,只有连香锦满脸不乐意地想着,这怎么说着说着就来了,不过来也肯定是为别的事来的,再怎么也不可能是为连香徕那个土包子就是了。

    她边想边站起身和父母一起向外走。

    三人都很自然地要奔前府大门,可下人却说道:“世子在三小姐新建的宅子里呢,我回来的时候他正在和三小姐说话。”

    连修和朱氏同时怔住,连香锦更是满脸错愕,怀疑地想着是不是这下人弄错了,来的不是世子而是别人。

    连修也道:“你真的看准是世子?”

    那下人急道:“看准了,老爷,来的是世子府的车驾,比三王子的车还要气派!”

    连修仍是怀疑,道:“三小姐的新宅子在西北角,世子来也应该从这里经过,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下人说道:“世子没到前边府门,是从三小姐新开的侧门来的,进了府墙走几步就到三小姐的院子了。”

    连修和朱氏都都是满心疑惑,堂堂的北辽世子,到连府不走正门竟然从府墙侧边掏出来的小门进来,还直接进了女儿新建的绣房,这算是怎么回事?

    连香锦对这事倒是比他们更容易相信,之前在吕府的时候她亲眼看到骆谨行和香徕站在一起,那种感觉真像一对有情人,只是由于心底的忌妒不愿意承认而已,现在真的来了,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更加忌妒而已。

    这三口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也不得不接受,世子进府,身为一家之主的连修再怎么也不能装作不知道,连忙到偏厅里叫上等待开宴的众人一起到香徕的新宅处去拜见骆谨行。

    在外面望风的徐澈和慧玲见连修等一大群人朝这新宅走来,徐澈忙道:“慧玲,快进去禀报。”

    慧玲一阵风地跑到里面,道:“世子、小姐,连修带着连家一群人过来了。”

    香徕闻听连忙站起,往后退了两步微低头装作一直恭敬站立的样子,嘴里却在低声道:“世子真是好大的面子,弄得一家子人都来拜见了。”

    骆谨行坐在那里,看着连修等人已经出现在屋前的小花园外边,木然地绷着脸,嘴里却也在低声回应着香徕的话,道:“这才能给你撑场面啊。”

    边说边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屋外。

    他来到门口的时候连修等人正好来到房前,连修道:“连修带全家众人拜见世子。”

    说着一大家子排列在院中恭恭敬敬地给骆谨行施礼。

    骆谨行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摆手道:“连族长不必多礼,我只是一时兴起进府来看看,却不想把贵府上下都惊动了,真是失礼。”

    连修道:“岂敢岂敢,只是世子若要驾临事先派人告知,草民也好提前准备迎接,如此让世子自行进府,却是连家失礼了。”

    骆谨行也不继续与他客套,道:“我来只是想看看连三小姐亲建的宅子什么样,没有其他意思,连族长还是叫大家都退了吧,都在院子里站着,三小姐的花花草草也受不了。”

    连修连忙回头示意,让众女眷和一些无关紧要的男丁都退下。

    朱氏会意向骆谨行告退后带着众出了香徕的院子向回走去。

    连香锦也在这些人中,本来她见父母带着一大家子人跑到香徕这里来拜见骆谨行就一肚子气,结果见面施了个礼后便被一句话撵回来更是老大不高兴。

    在她认为骆赛和骆谨行一样都是王子,骆骞来府里的时候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可是骆谨行一来就搞得兴师动众,这让她心里极是不平衡,边走边嘟嚷着:“有什么了不起的,病病歪歪连妃子都不敢娶,到咱们府里来还这么大架子,谨言表哥从来都没这样过!”

    朱氏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道:“少要胡说,人家毕竟是世子,是北辽王的正妃所出,当然和你表哥不一样!”

    连香锦气呼呼地撅嘴,想要住嘴却还是忍不住,道:“世子有什么了不起,连娘都没有,在姑姑眼前还不是连大气儿都不敢出……”

    朱氏闻言又狠狠瞪了她一眼,连香锦这才不甘地住嘴,可是一想到刚刚香徕在骆谨行身后安逸地站着,而她却只能和众人一起向骆谨行施礼,她心里就忌恨得起火,想了想放慢脚步退到人群后面,悄悄告诉心腹丫环,道:“你叫腿脚麻利的人立刻出府,用最快速度赶到左校令家去,问他们贴子合好了没有,父亲立刻就要知道结果,让他们马上派媒人过来。”

    那丫环闻言连忙跑去找人,连香锦站在原地舒了口气,自语道:“连香徕,这回我让你在骆轩面前丢个大人,看你还怎么勾引!”

    再说香徕的新院之中,众人走后只剩连修、连恪、连普、连昭四房的主事再加上连恭良这个家主继承人在这里陪着。

    连恪早知道骆谨行和香徕的关系,见现在两人终于摆到明面上,站在连修身后暗暗替香徕高兴,抬头向骆谨行和香徕看去,两人也不动声色地向他回了个眼神致意。

    香徕看着人都直愣愣地站着连忙招呼道:“慧玲,快把院中的桌椅摆开,让世子和父亲、叔叔们坐下相谈。”

    她买的家具又沉又重,刚刚又把送家具的伙计都打发走了,慧玲和那些丫头们怎么能搬得动,守在门口的徐澈见状进来,把沉重的桌椅移开,在桌边给骆谨行摆了个香檀木雕花的太师椅,又在前面并排放了几把小圈椅给连修兄弟四人就坐,而香徕和连恭良因为比连修等人低了一辈,在这种场合只能站着。

    骆谨行坐下之后见香徕还在旁边站着,笑了一下道:“连小姐女儿家受不得累,还是一起坐下吧。”

    徐澈知道他的意思,到旁边又搬了个登子放到桌子的另一侧,香徕迟疑了一下,道:“这……不太好吧。”

    骆谨行道:“有什么不好的,我让你坐便坐就是。”

    香徕这才走过来坐到他的另一边,只是这样看起来倒像是她与骆谨行是一个等级的,而连修等都低一级。

    连修几人看着别扭,连恭良更是有气,现在满院子里除了他便是几个下人站着,弄得他这个连家大少爷好没面子,气得在心里暗暗诅咒道:你个草包骆轩,活该让姑姑和表弟把你扳倒,看到时候你还摆不摆世子的臭架子!

    他在这里腹诽的时候,香徕已经又让人回到凝芳园去沏茶端过来招待骆谨行和连修几人。

    骆谨行从小到大没见过连修两面,与他没什么好说的,只好打量着香徕的宅子说道:“连族长真是有福气,生了这么好个女儿,连建绣楼这样的事情都不用族长操心,自己就给盖好了。”

    连修坐在那里眼珠微转,心道你这算是称赞还是挖苦,你听说过哪家的千金小姐有自己建绣楼的。

    可是想虽然这样想,说却不能这样说,只好随声附和道:“呃……是啊,香徕一向能干,若非她自己能在外面闹出些名头,恐怕我也找不到她了。”

    骆谨行道:“是啊,我也早就听说过连小姐,前几年从松宁县经过便听说有个种稻的女子是个能人,回来后还曾和父亲说过,没想到她竟然是连施长流落在外的女儿,这还真是让人意外!”

    连修暗道,别说你觉得意外,我更觉得意外,当年杨梦婉弄了个死婴来骗我,害得我做梦都没想到还有一个女儿活着。

    想着应道:“是啊是啊,果然意外。”

    骆谨行见他像应声虫一样,说起话来也没意思,转头又与香徕说话,道:“连小姐,你的宅子似乎建得挺快啊,若我没记错,你到王都应该没多久吧。”

    香徕也矜持地笑着,道:“回世子的话,民女到王都确是没多久,只是一回府就张罗着建这宅子,年前就叫人拆了,今年春暖立刻开工,工匠们也得力,三个多月就建好了,民女还在担心,这么仓促建起来的宅子不知是否牢靠。”

    骆谨行闻言起身在院中四处走动观看,连修等人也急忙站起来陪着,小心地走在他身后。

    香徕看着连修恭谨的模样在心里暗笑,心道这老狐狸还真能装,跟连重雪一起时不知怎么在背后算计谨行,此时却装成诚惶诚恐的模样……

    骆谨行看了几圈后行家似地点头道:“榫卯之间接合严密,漆饰均匀、雕工精细,半点不见马虎潦草之意,看来三小姐找的工匠还真是不错。”

    香徕道:“得世子金口称赞,香徕真是不胜欢喜。”

    骆谨行又在宅前晃了几步,抬头向门槛上方看着,道:“怎么连小姐的宅子没有名字么?”

    香徕道:“刚刚建成,还没来得及取。”

    骆谨行道:“若小姐不嫌弃,我帮你取一个如何?”

    香徕在连修等人看不到的位置瞪了他一眼,心道头一次发现这家伙还这么会装,嘴里却带着笑意道:“那可真是劳烦世子了,能得世子赐名,民女的宅子蓬筚生辉!”

    骆谨行背对着连修等人也在暗笑,道:“嗯……连小姐闺名香徕,不如这宅子便叫徕香居如何?”

    香徕心道:你不如直接把我的名字写上去好了。

    但知道骆谨行是在帮自己,只好说道:“世子这想法倒有新意,那便叫徕香居好了,明天我就叫人做匾额挂上。”

    连修和连恪几人绷着身子在后面跟得累得慌,见骆谨行和香徕研究起房子没完,想了想凑过来说道:“世子,草民女儿与三王子定亲,特意在家中设了喜宴,若世子不嫌弃,不如去喝杯水酒如何?”

    骆谨行这才故作恍然地说道:“哦,对了,我昨日听父王说了,他下旨给三弟与香锦小姐赐婚,我还想着要去恭喜三弟呢,却不想赶上贵府的喜宴,即是喜酒,没有不喝的道理,走吧,喜宴设在何处?连族长这便带我去吧。”

    连修道:“也在后宅之中,世子请跟我来。”

    说着在前边引路,骆谨行和香徕走在后面,连恪几人只好在他们身后跟随。

    几人在向主宅走的路上连修便让人去告诉朱氏开席,待来到主宅的客厅之时,酒菜都已经摆好,朱氏和杨梦婉以及连家其他大小都在院中站着恭候,见几人到来连忙闪向两边,让连修带着骆谨行当先进入到厅内。

    连修身为家主,陪骆谨行一起坐在首位上,其他人不分男女只分房头,分别排列在两边。

    人一多话题便也多起来,不再像刚才那样尴尬。

    正在众人有说有笑之时,却有仆人跑进厅中,来到连修面前欲言又止。

    连修见状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快说。”

    那仆人看了看骆谨行,低声向连修说道:“回老爷,有媒人来,现在在前府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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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嘻嘻,今天又能过审核了,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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