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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殿试

    一甲第二名,也就是说,殿试上只看圣上的喜好了,最差也是探花,这实在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老太君这把年纪了自然喜欢看家中子孙成才,项绍云虽不是徐家人,可是自徐三爷将他带到徐家人面前,老太君便当他是自家人,又是这般出息的,“果然是云小子,是个有出息的。”

    此时最高兴的莫过于项詅了,她看着项绍云起身给老太君谢礼,再谢侯爷与侯夫人为他操持,谢过世子与徐二爷,姜氏、闫氏,徐淳熙与徐淳烨早忍不住,明知他会中的,竟然考得这般好,上前扶住他,夸夸赞赞,“咱们家是不是要出一个状元郎了,邵云,你好样的。”

    侯夫人心里都是欣喜,这是高兆头啊,没几个月徐淳熙要去考武举,若也能中个好名次回来,那她就真的满意了,“莫要给云哥儿压力,咱们只看殿试,云哥儿,你莫要有心理负担。”

    在座的各位,侯夫人出生真正的书香门第,她对文人自来就有推崇,现在项绍云得了这般好名次,打心里她极喜欢。

    项绍云不放在心上,徐家兄弟心直口快,耿直善良,又疼他,说这样的话完全是打趣,他没有压力的,在说,烧香拜佛样样做足了,殿试好比那临行一脚,他早过了担惊受怕的时候了,“劳世祖母担心,世兄只是打趣,孙儿不会多心有负担的。”

    侯夫人嗯含笑点头,再看徐淳烨在项绍云身旁,若是徐家也出个这样的文人,不知道行不行,看来晚些请教一下侯爷,徐家不知还能不能出文臣。

    老太君今儿高兴,“这样好的日子,实该给你庆贺,不过你姑父与两个弟弟都在西北,也不知道详情,这样吧,只待你殿试取了好名次,你姑父与两位弟弟回来,咱们家摆宴席,一家子好生了上几天。”

    四月近五月之后,每日午间老太君都会趁着阳光温暖出来走走,好好养了整个冬季,她的身子活泛了许多,人也精神了,刘太医几次来请安,都说多亏了冬季过的暖冬,老太君算是熬过了自己的难关,现在看她有兴致,家里人自然是高兴的,只待徐三爷与徐淳璋、徐淳疆平安回来,一家子都挂着心。

    三天之后殿试。

    前三名一位是右丞相的学生,姓凌名川,这本不是什么秘密,右丞相有这样的学生之后有更多的学子会拜在他门下,还有一位是京都书香世家文家长房长孙,这便是真的光宗耀祖了,只有项绍云,这个十三岁中秀才,实在有些名不经传而且才成年的少年,成了这次科举的名人,皇榜一张贴,轰动了整个京都,三年科举,不知多少文人举子落败,就是考进的进士,名次好的自然只等着日后发达,可也有不幸了只得擦边球,中个同进士,实是极为尴尬的位置,所以说能中进士是无比的幸事,能进前三入殿试更可为难得,更为难得的是十六岁这般年纪。

    四月初九,前三名听召入殿,能考得这般好的人,自然都不是简单的,另两位都已成家,年纪都已二十好几到三十上下,想来,这科举实在不好考,项绍云自小是练家子,不是教养的公子哥,又出得惠州大半年,个子比之同龄的稍高挑,看项詅就知道,项家的人都生得好,敛息束袖一同跟着内侍引到文成殿,里面早已是皇帝高坐,百官来齐,只等着看今年的新出的状元郎,两个年纪稍长的自然见惯了这样的场合,不过面见圣上,生来还是头一次,心里都揣着紧张,原以为就是项绍云这样的少年郎,即便是表现得再心平气和,难免会比之自己更为约束紧张,眼角扫过,此时项绍云脸色异常平静,行走规矩板正,没有多看身边多一眼,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妥,诧异收回自己的眼光,好一个大方人,没有想太多,从宫门外一路内侍高唱引进去,文成殿内没有意思生息,三人一前一后进去,不敢抬头去望高堂上的人,也不会四处乱瞄,进去走至宫门离大殿三十步的地方停下,跪下行大礼。

    皇帝敛着眼色,看不出什么情绪,这些人日后都是国家重要的人才,每至此时,皇帝心里还是欣慰的,出声让他们起来,一一看过去,实在是项绍云那张脸太过年轻,所以也异常引人多看,皇帝自然知道项绍云是什么来头,可他看重的只是这个人能为自己做什么,对这个朝廷,这个国家的用处,此时三人安静站着,等候圣上考究,分出三人名次来,项绍云不由得想起项詅安慰他的话,“云儿你要放宽心,你有今天这般成就,早就超出姑姑原先的预想,这里面少不了你姑父的功劳,少不得欧阳先生的功劳,若不是你岳父相帮你也不会有机会将民间疾苦看在心里,真正将学到的东西用之于民,所以殿试的名次已经不重要了,姑姑听人说,那探花都点那俊秀的,若是你被点了探花,姑姑也是高兴的。”项绍云听到后面她说探花都点那俊秀的,瞧见另两位一同来殿试的的时候,寒暄之于特意留意了另两人的容貌,所谓各有千秋,文家公子生得白面高挺,重要的是一身气质难得,凌家公子年纪应该与徐三爷差不多,不过少了徐三爷的俊武气势,虽也是个眉目清秀的,但在三人中并不出挑,这样看来,哪一个是最俊秀的?也不知道项绍云是什么样的心宽,这般场合下还能想这样的问题,其实项詅只是为了安慰他不要太在意,太在意就会紧张,殿前失仪远比得不得好名次严重得多,现在看来,这法子是有效的,项绍云的心思没在紧张上,人都是这样,一旦手脚放开了,别人看着舒服自己也就表现非常。

    圣上先提了一个问题,‘文治武功’哪一个更重要?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你看殿上,龙椅右下是文臣,左下是武官,对于圣上来说,文臣武将只看他需要哪一样,所以他不会得罪人,只是这三个新进学子可就不那么好说话了,怎么说,才能不偏不倚,两边不得罪,自来文臣看不惯武将行事,武将又看不惯文官酸气,所以圣上这是在出难题,看来这殿试果真不是好过的。

    凌家公子应圣上提名,先开口奉承了文臣的功绩及作用,其实是看得出他话语里面是吹捧文臣更多,他这也是个法子,即便是得罪了武将,却得了文臣的赞同,反正他日后也是做官同文官打交道,没有机会进内阁,就是做京官天天上朝与武将见面最多不理会,这也没什么。

    圣上听完他的言论,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又点名去问文家公子,文家公子圆润许多,同样是偏向文臣,不过提到武将时倒也不是很偏移,算是两边都讨好吧,不过也没有真正回答圣上的问题,哪一个好,这样的问题,说哪一个好都不好吧,待文家公子说完,圣上还是不发话,众人的眼光都落在早先便是最受关注的年纪最小的项绍云身上。

    圣上并没有继续刚才的问题,而是提起他考试的考卷,今年的考文标题是‘论国富民强’,考卷第一名的是文家公子,圣上并没有问他,而是问了项绍云,“尔之言论,民强国富,先有富民能人,成势便成国,以你看,朕是不是最富有的人?”

    大殿里人都噤了声,这个问题只会这般简单吗?,皇帝自然是这个世上最富有的人,那问这个问题又是什么意思?

    项绍云本来想好了怎么回答先前关于‘文臣武’的话,没想圣上换了这么个简单的问题,但看似简单,实则还得看圣上的意思,组织一下语言,大殿上回响他清凌凌脆响的声音,给人听着心旷舒坦,“回禀圣上,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若论财富,您是最富有的人,论人才人心您也是最富有的人。”这话说得漂亮也得人喜欢,顺便夸夸上晋国国富,人才济济,民心向上,此话一出,他身边两位心里翻腾,换做自己也不一定答得这样漂亮吧。

    圣上这才点头,语音一转,“既如此,文臣可治天下,武将保家卫国,哪一样最得力与朕?”

    又转回了才将的局面,不过经先前的回话,此时他已然是放开了心情,“回禀圣上,学生不才,无法为圣上将文臣武将排出一二来,学生日后要学文臣大人们攻略为民,学将军们豪情舍身为国,实则现在学生人微言轻,不敢言论为之国家效力的能人,圣上乃明君,自然能晓审时度势之实效,文臣与武将好比人的左右臂膀,称之左右天平,都是得圣上赏识和圣上专一片为民之心。”先是安静一片,排在文臣前面的欧阳大人,排在欧阳大人之后许多的魏大人,两人都愣住了,这哪里是自己能教出来的人,有没有更了解圣心的人来相较,有没有更会看时势的人来相较,这可是一个才十六岁的少年人说出来的话,老辣又独到。

    皇帝看着他久久不语,莫不是徐老三与他说过自己什么话,想来也不可能,徐老三虽然待他如同亲儿子,可庙宇朝堂不是玩笑的,这样的话教不来,这个少年有一颗玲珑心,“欧阳大人、魏大人”。

    听见圣上点名,两位往堂前站出来,“圣上。”

    皇帝问他们,“你们两个,一个是他的恩师,一个是他的岳父,能否与朕解惑,是否有高人比之你们二人指点他?”皇帝的意思好明显,话里都是他这样想来不是你们教出来的,是不是另有高人于项绍云有更深的启发。

    这话怎回答呢,项绍云幼小丧双亲,往上就是祖父母都没有,只有一个姑姑经常扶持项家,欧阳大人是知道的,当年徐三爷第一次带着项绍云到自己面前,自己仿若在他身上看到慧根一般,言谈举止全不似同龄人一般,似乎格外明显,所以就答应了徐三爷要为他授课,之后果然验证的自己的猜想,这是一个值得栽培的好苗子,近三年的时间,自己细心教授,他也细心学,后来、、、、后来他的姑姑要去新河,将他带去,这便进了新河书院,新河书院里面的先生,自己都是打探过的,王老先生是书院的开办人,授课的机会不多,难道因为徐三爷的关系,王老先生给项绍云开了小灶?随后否定,说话说得漂亮和人有见识不是靠人教的,这个教不来,那之后还有谁教他,难道是他的岳父魏大人,或者更离谱一些,难道是去惠州碰上隐山高人,如严子陵般有着倾世之才的高人,是了,惠州都是莽山丛林呢,这个有没有可能呢,转头去看魏大人,不知道魏大人是怎么个看法。

    两人想到后来也不知怎么回答皇帝的话,只能求皇帝降罪,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出有什么高人相教与项绍云。

    皇帝也不纠缠他们,转而问项绍云,“你自幼无双亲,是你姑姑教养你长大?”

    项绍云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番言论引得朝堂上诸多人的反响,更没有想到皇帝会将他的恩师与岳父唤出来,问他们是否有高人指点自己,他不禁哑然,当然没有啊,哪里有什么高人,就是有,项家也请不到吧,现在又说到自己的身世,不知又是什么,敛了眉眼恭敬回答,“回禀圣上,学生两岁丧父,五岁丧母,祖父也是在五岁时离世,所以自小便养在姑姑膝下,得姑姑教养。”

    皇帝思忖,他似想验证一个想法,又似还在求证这个想法的真实性有多少,又问项绍云,“你与你姑父几时的缘分?”

    这个、、、貌似有些难回答吧,项绍云本就早熟,项詅与徐三爷的关系,他早先就懵懵懂懂,但他从来不认为两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真情真意难得,正好他们两人得了,所以自己从来没有细究过往昔的往事,想了想,还是把问题推出去吧,“回禀圣上,学生与姑父头一次见面便是为着寻找先生一事,学生是同一天遇见姑父与欧阳恩师的。”

    皇帝有种想大笑的冲动,好,好一个得徐老三真传的‘接班人’,世人都知道徐三爷的妻子是自己求来的,虽有老太君主持,婚书礼聘都无作假,但毕竟没有吿宗庙宴请亲朋,每一个人不好奇两人的相遇的,不过想猜也不敢乱猜,圣上不是为了取笑,他是为了验证怀疑的高人是不是项詅,所以才试探是不是因为徐三爷的缘故,毕竟项绍云之于他们夫妻,如同亲儿,徐三爷自来文也来得,武也来得,也不排除项绍云是他教的,无意中抛出这样为难的问题,竟然被他躲开了,难道自己去问欧阳大人,欧阳大人只是他的恩师,与徐三爷又是好友,自然知道的比之自己不会更多,虽然项绍云说的是事情,在自己面前他不敢说谎,但这样的回答自己真的很满意,心里的确定就更深了几分,项詅,不是个池中物,不由得他想到了此时在西北帮他护国掘宝的禹家表妹,听说她们俩的关系不错,是不是因为别人看她们有这相似的原因,所以,即便一个可以出头出面帮自己解决难题,一个隐藏在内宅深院里面照样同样不凡,教出项绍云这样的人,有徐老三的功劳,大多数还是有项詅的功劳,心里明白了自然办正事要紧了,这殿试还没完呢。

    魏大人回想当年第一次见项绍云,看徐三爷带着他,果真是第一次见的,项绍云没有说谎,那自己该怎么回答才好,还没想好呢,皇帝大手一挥,“拟旨”,随侍皇帝身边的黄公公眼明手快,奉上明黄圣旨,备好笔砚,端上玉玺,侯在一旁听令,“告天下知,点、、”大殿里面安静得人都要怕,三年科举,圣上看中的人,就出至于此了,“文广宇探花第三名,榜眼陵川第二名。”剩下的不用说了,皇帝特意看了项绍云一眼,暗自点头,很好,不惊不喜,知进退,这样便很好,要的就是知进退的人,“第一名,状元项绍云,因其未及弱冠高中,得益身周人助益者颇多,需感恩回报,特授翰林院侍讲学士一职,弱冠之后三年从吾朝五大书院讲学,巡尔再做考究。”

    这就是把项绍云做日后重要培养的意思了,十六岁中状元,圣上亲封从四品侍讲,在翰林院熬资历长学力,再放出去于上晋五大书院讲学,这就是为他吸揽人气,朝堂之上都是明白人,这十六岁的年纪,与之太子也是相仿的,皇帝,这是为了太子在招揽人才,为他百年之后国之兴旺思虑,虽然现在皇帝还未到不惑之年,可为太子之心,是可敬可颂。

    朝臣跪下为贺皇帝得新才,皇帝自然的高兴的,若是等着西北有好消息传来就更好了,只是即便有音讯也只是不着边的小道消息,就是跟去的自己的人也没有了回信,再想到自家表妹的堂弟的心思,定是到了万无一失的时候才回禀明,现在再加上一个保险的徐三爷,看来只能等了,用人不疑。

    圣旨早就由内侍发出去张贴了,还有朝政要议论,叫退了三位新晋新人,随后,吏部便会拟出榜眼、探花以及一甲、二甲进士的职位出来,只项绍云有这殊荣,得了圣上亲封,待出得大殿,两人与项绍云祝贺,不见他有大喜大欢,还似原先见着般客气非常,待两位同年为长,不敢居势,谦逊得很,此时两人不得不服,其实,就在项绍云回答皇帝的提问的时候,高低输赢已见分晓,这样输得心服口服,日后同朝为官,少不多打交道,至于三人合心合意的一同出到宫门,前面乌泱泱来接的人,各自还要回家换上红袍去游街,所以相互告辞。

    来接项绍云的是徐家兄弟带着睿哥儿与嫃儿,没有长辈在,尽情打闹,两个小的扒着项绍云不懂,一边手一个举着便上了马车,这马车可容下十来人,全都扔下马不骑,上去坐马车回家,马车才动,京都府衙门便出来一行人,鸣锣响鼓,唢呐吹打跟着来了,这便是要候着三位高中的要去游街了,徐家的马车却去了项府,这定然是要从项府出去的,满街都是人,人山人海看不到头,每三年便会出这样的盛况,可今年的南大街不同,京都有四街,东大街为皇城及亲贵大臣府邸,西大街多是武将世家,北大街功勋之家最多,南大街特殊,多是平民白身,商人占多数,南大街可从来没有这样的待遇呢。待到项家大门外,中门大开,里面披红挂彩,喜庆非常,项家的长辈们亲戚在一旁,中间是徐家的长辈们,就是老太君也在太师椅上与身边的贺老夫人说话。

    项绍云进去,正要一一拜见,老太君先开口,“门外大人正候着要游街,你先去罢,我们就在这院子里待你回来。”

    贺老夫人含笑点头,一旁的项詅对他点头,他朝众人行大礼,转身回房去换上红衣霞帔,一身穿戴妥当了,出来见人,众人都愣住了,魏大夫人是笑得最开心的,心想,让别人羡慕去吧,这是自家女婿。

    随后听着锣鼓唢呐声慢慢传远,项家门前围满了来讨喜的小孩子,一筐一筐的糖饼果子,无数铜钱抬出去,这时是整个南大街的高兴事了,往后,项家再不是世人看清的商人之家,有项绍云这个十六岁中状元,圣上亲封的从四品官在,项家,成功从商家改变为官家,日后只待项绍云为官做宰,荣耀的就是项家满门,项家的几位老太爷简直欢喜的简直没有合上嘴,有项绍云在,他们自然有自在日子,不过他们暂时也没想到,项家日后,在项绍云的整治下,许多儿孙还是得靠自己的,靠别人,别想了。

    今日项家摆宴,不过也只是平日亲近的家人朋友,关起门来也就七八桌,终究还是不会大肆张扬。

    待送客出门,家里安静下来,项詅正在看收拾利落的几处物件,两个孩子跟着侯夫人回去睡了,她留下来操持这里的家务,虽然今日人也不是很多,但怎么也是摆宴,所以还有一大堆事情要理。项绍云进来,这里是项家的中堂会客花厅,这里曾经是项詅会见家中管事的地方,项绍云进去,见项詅端坐在主位,听着下面管事们来报,烛火下,项詅满脸平静,细心的听着,看着像是瘦了些,项绍云内疚,是不是因为为自己操持,所以累到了,再说姑父去西北,家里又没有着落,心里又担忧,进门去,管事们住嘴了,起身请安,项绍云免礼,走至项詅身边,抱拳,“多谢姑姑操持,姑姑辛苦了。”

    项詅看到她心里想的都是高兴,“你来了,坐吧,你的同窗都散了吗?”

    “是,有三位是新河的同窗,所以就在外院留了客房,夜深不好进来打搅姑姑,所以,明日再来与姑姑问安。”

    项詅点头,“你自己安排就好,我只负责帮你看好内院,若是体谅我辛苦,不如早些娶妻我也不用在为你操心了。”

    又说到不为自己操心,项绍云最听不得项詅说这样的话,“姑姑,若是侄儿娶妻回来,姑姑再不为侄儿操心,那何必呢。”

    项詅要打他,“说什么浑话,难道你姑姑我,就是个操心的命,就不能歇歇?”

    “当然不是,只姑姑日后还是要为侄儿操心的,娶妻来自然是为了孝敬您,可以分担,但不能分去姑姑对侄儿的关心吧。”就算自己娶妻生子,项詅有弟妹奉养,可自己定是要给她养老的。

    “你都长大了,不用姑姑操心了,若说孝敬,那倒是可以,你好好的就是对我最大的孝敬。”想到如今项绍云已这般出色,自己是不是应该高兴一下。

    项绍云不想说那么无趣的话,姑姑总是不答应自己日后为她养老,总说她自己有儿女,不需她操心,有时候还骂,现在她才二十多岁,想着养老那么远,简直就是讨她不喜欢,所以换一个姑侄俩都想说的话题吧,不由得想到今天在殿上,圣上问的话,还没来得及与姑姑细说呢,“姑姑,今儿在大殿上,圣上问了姑父,也问了您。”

    不是殿试问考生的才情吗,怎么会问到徐三爷与自己,难道圣上点了项绍云为状元还看了徐三爷的关系?再一想,应该不至于这样离谱吧,徐三爷再能,那也只是朝臣,科举关乎国家日后用人大计,攀上人情应该不是当今的作为,那是因为什么会问起自己,“为什么,不是你去殿试吗?”

    项绍云嘻嘻笑一下,项詅最看不得他这样,就像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因为您侄儿出色呗。”

    “这两者有关系?”项詅侧开视线,将目光落在手上的账册上。

    “当然有呢,就因为侄儿太出色了,所以圣上以为有高人指点侄儿,还问了欧阳先生和岳父,他们都说没有,圣上便问侄儿的身世,这才说起您,然后、、、”这个要不要说呢,姑父与姑姑的缘分,这个问题不知道需不需要避讳,就这样问出来,姑姑会不会不高兴。

    项詅看他停下来,奇怪道,“说起你的身世自然会说起我,日后你照直说就是,还有什么你没说出来,一并说来,姑姑帮你参详,虽然现在你是状元,姑姑只是个内宅妇人,不过你也不会嫌弃。”

    项绍云失笑,“姑姑说什么嫌弃,得您指点,胜过这世间的诸多高人。”这高帽戴得,都有点找不到北了,“得,你姑姑我啊,就是高人,不过,你不会就这样与圣上说的吧?”这样可就严重了,自己可不是什么高人,不过教养项绍云总是别于世家里面教养孩子的方法。

    项绍云摇头,“没有,之后圣上也没提起,倒像是心里有数一般,不过圣上向侄儿问起了侄儿与姑父的缘分。”

    项詅此时心里五味杂瓶,是又羞又恼,不是殿试吗,怎么会问起这个,圣上是不是太不端庄了,恐怕项詅是头一个说皇帝是个不端庄的人,手里的帕子快被她绞烂了,真是没脸见人了,担心的问项绍云,“你怎么回的?”。

    “侄儿说,当年见姑父第一面当日也去见了欧阳先生第一面,侄儿与他们两人的缘分是同样的。”反正圣上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了,想来也不好继续问下去,若是要问,怎么问呢,就是问话的动机不纯,也算是为难项绍云,不过也不是圣上真的要刨根问底,恐怕就是一时想到了,所以就问吧。

    此时项詅忍不住要夸他了,笑着说,“好歹你也是个聪明的,若不然,日后姑姑可没脸了。”

    项绍云笑着,他从殿上到现在也没在这个问题上深想,所以此时看着项詅像是松一口气般,也暗自庆幸,老实说话就是有好处的,你瞧姑姑这样,可不是高兴了吗,“侄儿自然是向着姑姑的。”

    项詅嗯,“几时去翰林院就职?”

    “五日后,每日卯时正点卯记名,午膳在院里用,申时回家,每月有四日休息,年节下也有假期。”项绍云看项詅听得认真,“月俸为一百一十两,布料,粮食另算。”

    项家做官自然不是为了那几斗米和月俸,这些家里都能供应得上,做官,为的是给项家换门面,光宗耀祖,为项家族人争的更多庇护。

    “官场不是那么好混的,你现在又年轻,现在风头又盛,难免会有人看你眼不顺,圣上的旨意不是让你在翰林院熬资历,也让你多见识官场的弯弯绕绕,只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不是这般容易的,凡事多请教欧阳大人,他是你的恩师,又是同出翰林院,有他教你,以后的路会好走许多,我不望你日后升官发达,只是希望你平安一世,做人心智成熟些,要记住,咱们从商其实与做官没有两样,只不过一个是明码标价,一个则是九曲回肠,其中的道理,不知你几时才能参透,记得,去翰林院,千万不要太露脸了,你现在要的是沉积内敛,打磨你的性子,待你与所有人都可以一笑相待,即便与你有怨的人看见你还能平常交谈,那你便修炼成了,到时候,自然有你的机会,这些话本是你姑父告诉你的,可惜他没这机会,若是可以他定然愿意看你高中,高头大马游街名示。”

    两人说到徐三爷,情绪也就没先前那么轻快了,项绍云也是担心得很,先前下场考试,一心要考好了报答姑姑的养育栽培之恩,现在万事定下来了,特别是这样值得庆贺的时候,徐三爷竟然看不到,实在有些遗憾,项绍云今日的成就,徐三爷功不可没,可以说没有徐三爷,就没有今日的项绍云,就是有,也不会这般风光。

    项詅叹一口气,“也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西北那边的管事来信也说不清楚,需要办事的都是些看着也没甚起眼的小事,连正主都没见着,真是忧心。”

    项绍云安慰道,“姑姑也不用太担忧,姑父一向有分寸,再说不给家里来信,应该是怕有别的纰漏,他们定会平安回来的。”

    这样想当然好,当年西北大战,她与徐三爷两人的感情还不是很稳定的时候,一去一年多也是这样没有消息传来,悄无声息的,就是想送都不让去送,这便是徐三爷行为处事的方法吧,家里担心成什么样了,照旧他还是这样将所有事藏在心里。

    又能怎样呢,他就是这样的人,又爱恨不能的人,姑侄俩一边闲话,一边等项詅处理家事,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亥时末了,两人都疲倦不堪,吩咐家人看好门窗烛火,打着哈欠回去睡了,第二日起早,项詅还在用早膳,心兰来传,项绍云带着他的同窗来与项詅问安,顺道要辞行回新河去了,项詅也是吃得差不多了,让百草收拾碗盏,漱了口,换衣出去见客,到了中堂花厅,里面有三位年纪在项绍云之上的青年,见着项詅,上前来见礼,想来项詅都是在内宅,即便是新河前前后后三年时间,外面不识得她的人多了去了,三个少年都是新河人士,此时也是来京都考院试的,不过只中了一个,其他两个要回乡继续读书,中的那一个家中已经派人来京都安置宅院,现在暂时借住在项府,项詅自然是愿意的,家里那么宽敞,再说是同乡,最是应该多照拂,说了让留下的那一个安心住着等候家人来,时有空了可以去侯府拜访,项绍云会领着他去给长辈们请安的。话至此,那两位学子起身告辞,项詅也一同去送,就在外院分别,看他们带着家人小厮骑马驾车而去,三人便回院子里,两个男子就在外院,项詅收拾收拾便要回侯府,本来今日也还是亲戚会来的,但项家只摆了一天的酒席,所以也不会来了,只等着项绍云哪时侯大婚了,家中摆宴,定是要来热闹一番的,项詅也是这样想的,反正离项绍云定婚事也不远了,回去与老太君、侯夫人问问男方家需要备下什么聘礼,请什么媒人上门去请期,定下大婚的日子,现在已是四月,赶早也是要到明年年初了,今年徐家要给徐淳熙娶亲,整好也避开,两家分开时段,这样时不时的也热闹。

    近午膳时项詅回到侯府,项绍云领着他的同窗一同来玩,两个孩子一夜没见着母亲和哥哥,此时见着了一时甩不脱了黏着项詅就不离开,侯夫人看着睿哥儿、嫃儿笑,孩子还小,离不得母亲,就是昨儿晚上,也是想闹的,不过有侯爷在,难得侯爷花心思来哄,后来也就欢喜了,这一次不同于去年从西山别院回来那次,两个孩子是久不见哥哥们,又久不见祖父母亲,所以回来住一晚,与母亲分开倒也没什么,现在天天见着,所以人都在,就他们母亲不在,自然是不欢喜的,此时看见他们母亲,早就忘了昨儿见不着的伤心,拉着要回西苑去看小鱼,项詅没法,与老太君与侯夫人告辞,项绍云带着他的同窗也要去看徐家兄弟,所以一同出来,他的同窗姓李,是新河当地的大户,早年祖上也在京都做官,后来他祖父年纪大了归家之后儿子辈的没有哪一个出来,也是科举不力,到了孙子这一辈,出了这位李进士,考了二甲十五名,算是考得很好的了。这也算是熬出头了,项绍云领着他去徐家练武堂寻几个小爷,项詅带着两个孩子回西苑,果真是黏着不放了,项詅去哪里便跟着去哪里,睿哥儿其实是跟着嫃儿这样觉着好玩,早先他是很想母亲的,但见着了也就好的,女儿家自然是更娇气,现在徐三爷又不在家,整日就见着项詅,嫃儿也是想父亲了,总想从母亲这里知道母亲几时回来,但项詅也不知呢,怕女儿多忧思,所以尽量让她高兴,又是哄着吃睡,又是哄着写字背诗,直到晚上看着项詅在身边睡下这才消停下来,项詅看着儿女,心里更是念着徐三爷,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就是侯爷日日去兵部也是没收着一点消息。

    第二日,项詅才起,周妈妈进来回话,二月间她便回来伺候了,家里人都知道她放不下项詅与两个孩子,所以也支持她早些来,给项詅送了信,项詅派人去接她,此时心兰还在帮项詅梳头,周妈妈进来,似有些激动,又似有些疑惑,“少夫人,柳管事来回话。”

    现在还早呢,柳管事那么快就来了,不会是有什么事吧,心兰麻利的把发髻扎好,选了头钗和佩饰来戴,换了衣裳出来,直接去回事房,柳管事早已等候,见项詅进来,上前行礼,“少夫人早安。”

    项詅知道他从来做事不会胡乱没谱,今日必定是有事,“柳管事早安,不知柳管事来得这样早,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回?”

    柳管事看了屋里的人,项詅一沉吟,让周妈妈带着丫头婆子们去外面守着,柳管事这才回禀,还是小声着,“少夫人,咱们在西北的商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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