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婉也不客气,就在那舒适的大靠背座椅上坐了,果见那位置是正对着台子的好位置,面前设置着一色的紫漆彩绘镶斑竹长几,上面摆放着精致的果盘茶点,酒水小菜,一应俱全。
“上次苏溪村一别,好些日子不曾见过苏姑娘了,苏姑娘可是越发动人。”轩辕绍大咧咧的在苏清婉左侧的座上坐了,挥开扇子扇了扇,贼笑道,“怪道惹的我们云棠兄牵肠挂肚的。”
“轩辕兄说笑了。”苏清婉清浅一笑,目光淡淡,不为所动。
“咳,绍说的可是大实话。”轩辕绍脸上无限回味的表情,笑道,“连我都对苏姑娘那日做的午膳,朝思暮想啊!我敢说,这玉宴楼的大厨,都比不上苏姑娘你的手艺。”
“轩辕兄谬赞。”苏清婉依旧表情淡淡的。心中却无限腹诽道,这等蹭吃蹭喝的好事,难道你还想有下一回?
“这屋子里头闷热,莫要闷坏了苏姑娘,不如在下替姑娘扇扇风。”轩辕绍潇洒的折扇一挥,阵阵凉风送到了苏清婉面前,吹得她额前青丝飞扬,纤细的睫毛微颤如蝶翅,映衬着雪白如瓷的肌肤,竟是美的动人心魄。
苏清婉微窘,目光扫视了一圈,只见大堂内不少名媛贵妇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过轩辕绍这一番献殷勤,倒是令那些原先轻视看不起她的千金,眼里又收了几分藐视之意,纷纷猜测着她的底细。
为了不成为众矢之的,苏清婉连忙寻个由头,将轩辕绍支开,让他去帮顾云棠招呼贵客去了。
苏清婉轻吁了一口气,优雅的端起花茶,缓缓的抿了一口定神,渐渐安静下来,却敏锐的感觉到暗处有一道幽冷的目光,犹如一段极轻极细的蛛丝,缓缓从空中落下,若有若无的黏在她的身上,苏清婉静坐不动,握着素面淡黄色琉璃茶盏的手,却缓缓捏紧,眉头些微皱起,好生熟悉的阴郁气息!好强大好冷寂的气息,仿佛万物寂灭,寸草不生的阴寒,渐渐笼罩住了她。
茶水瑟瑟,光影迷离,苏清婉轻轻的抬了抬眸,眼神缓缓飘过玉宴楼二楼的雅间,最终定格在其中一个窗口,没错,上次便是这个窗口!
就在她的眸光,凝聚到那道绿纱帘之后,仿佛某种回应一般,有沉郁的古琴声渐渐传出,起初不成调子,零零散散,仿佛信手拨来,满堂宾客也不甚在意,唯有苏清婉,侧耳凝神细听,柔肠随之牵扯,只觉那断断续续的几个调子,意兴阑珊,却并非是那弹琴的人醉了,而是那人心中郁思太过,百愁难消,凝于情音,太过滞重,竟一时郁结的化不开来,仿佛那无尽的悲怆齐齐涌上咽喉,却生生出不来,其痛甚于抓心饶肝,竟无语凝噎。
那琴音渐渐的连贯了一些,却仍是万般凌乱,千头万绪,仿佛找不到一个理顺的突破口。
听着那古朴凌乱的清音,苏清婉不禁想起了《清平乐·留人不住》。
董人不住,醉解兰舟去。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此后锦书休寄,画楼*无凭。
这阙词已经够悲伤,却依旧不及这琴声的万分之一,悠忽琴声渐渐高亢,重重如山荒水凉,旷渺清幽,仿佛令人赤脚置身一大片无垠的荒野之中,心却无边的孤冷,幽幽的雾气渺渺的散开,不经意间便迷失了自己,森冷的,仿佛入了九幽地狱,每个声调都凝着一种郁结的血腥,仿佛直击在人心深处,泫然欲泣。
极轻,极魅,极冷,又带着浓重的寒湿,仿佛冥河之水倒流,仿佛将死之人一声幽沉的叹息。
那冗长沉闷的调子,竟不复生机。
苏清婉目光一紧,心头大恸……这人的病,又深了几分。
空气中静默了许久,就当众人都以为此曲已终,最后一个调子,才猝不及防的迸发,那一声仿佛金玉相击,带着万念俱灰的幻灭,带着人死灯灭的决然,犹如重伤之人,猝然喷出的最后一口鲜血!浓烈的,哀绝的……
一曲终了,余韵绕梁,竟有许多大家闺秀低垂了头,以帕拭泪,仿佛勾起了伤心事。
顾云棠皱了皱眉,今日顾府的宴席,他可不想搞得如此气氛哀伤,快步走到台子边,命乐师奏起欢快喜庆的乐曲,歌曲也随之欢快明朗起来,众人受到这种欢快情绪的感受,随即又恢复了谈笑风生,交杯换盏。
苏清婉却是欢乐不起来,默默的坐在座上,不由的替那怪人有些担忧,也不知那是个什么样的人物,竟是这样的百郁于心,这样长久下去,对他可没有好处,估计不死也要废了。
正在愣神间,忽闻身后一阵环佩叮当,浓烈的香风习习,苏清婉立即扭过头去。
“哟,这不是苏溪村的村姑苏清婉吗!你是怎么溜进来的?你天天在田地里走来走去的,可别把这里的地毡踩脏了哟。”尖锐刻薄的声音,伴随着一阵肆无忌惮的娇笑,那声音虽是如悦耳银铃,语气却着实令人发指。
这位捏着手帕娇笑,满眼嘲讽得意的主儿,正是苏清婉的表姐盛飘飘,她的身侧还跟着几个一脸不善的千金小姐,正见她脸容细长,单眼皮的一双小眼睛里,却是充满恶毒刁钻,眉梢挑衅的微微上翘,因为酷爱熏香,身上常年带着炽烈的香味,简直熏得人畜皆不愿靠近,她反自得其乐,陶醉其中。
盛飘飘这一嗓子喊,大堂里的众人,不由的捂嘴偷笑,再次露出了鄙夷的神色,盛飘飘身侧的那几个千金,更是毫不犹豫的提高了音量,尖锐的配合着盛飘飘,你一句我一句的嘲讽着,笑的浑身花枝乱颤。
“什么?她是个村里来的村姑?难怪穿的土里土气的,上不得台面!你瞧瞧,全身上下竟然没有一点像样的首饰,啧啧,穷酸!”
“就是就是,也不知道这样的村妇,是怎么得到邀请的?看着她和顾少和轩辕少还都挺熟络的,我还以为是什么大来头?原来就是村妇,笑死人了哈哈,真是没有自知之明。”
“估计是顾少和轩辕少发了善心吧!就当施舍乞丐一口呗!”
苏清婉冷冷笑着,忽然脚步轻移,出手如风,还没等那三个千金反应过来,她们都已经被点中顶部后正中线上的哑穴,一张口,只发出“呜呜”之声,惊恐的憋红了一张脸,却是任何话也说不出来!
“这下就清净多了。”苏清婉嘴角翘了翘,轻轻的拍了拍玉手,她的动作很缓慢,却是令在场千金们都勃然变色,不自然的往后缩了缩,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苏清婉,你对她们做了什么!”盛飘飘冲到苏清婉面前,怒意勃发,尖尖的手指指着苏清婉,唾沫横飞。
她在苏清婉面前嚣张惯了,从来没将苏清婉放在眼里,何况苏清婉和她娘亲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她娘亲还得陪着老脸,来跟自己娘借钱呢,她心里自认为她是高苏清婉一等的,在她看来,苏清婉就是鞋底下低贱的泥胚子。
“不过就教教你这几个朋友,做人的道理,所谓近墨者黑,她们跟表姐你待得久了,难免有些口臭。”苏清婉轻描淡写的笑了笑,一派悠闲的淡定。
盛飘飘简直难以置信,小眼睛瞪得老大,半响才反应过来,她是在指桑骂槐,拐着弯儿羞辱她。苏清婉这花痴肥胖的女人,从前便是她闺中无聊时,欺辱折磨的重点对象,什么时候敢这么跟她说话!
“哈,苏清婉你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我娘好心将你介绍给贾员外,你还装模作样的不肯!气的我娘三天没有吃饭!”盛飘飘抖着手中的香帕,头上的珠链钗环相互碰撞,一阵珠翠乱撞的琳琅之音,甚是刺耳,趾高气扬的冷笑道,“我今儿倒是要让大家知道知道你这低贱骨头,是个什么烂货!大家听好了,苏清婉五年前就跟野男人苟合了,如今还来勾搭顾二少,就是个不要脸的小娼妇!我今儿不……”
话没说完,苏清婉扬起手,“啪”,优雅的甩了盛飘飘一个耳光,声音又脆又响,只抽的盛飘飘眼前一黑,晕头转向。
“你……你敢打我?!”盛飘飘捂着脸,见鬼似得瞪着苏清婉。苏清婉从前见了自己,都是犹如过街老鼠,此刻却是出手凌厉,由不得她不心惊肉跳。
“表姐,有句话叫祸从口出,咱们好歹也是亲戚,清婉不介意教教你。”苏清婉妩媚一笑,好整以暇的望着盛飘飘。
“贱人,我打死你!”盛飘飘失了颜面,恼羞成怒,挥舞起拳头,大吼一声就朝苏清婉冲去。
“你敢动她试试?”孟丘敏忽然从围观的人群中站了出来,巨大的身躯,挡在苏清婉的面前,一脸霸气。
众人又是一惊,西梁县人皆知这孟家小姐的脾性,她家虽为西梁县四大家族之一,但是孟丘敏并不喜为人出头,做事向来我行我素,独来独往,也甚少与人结交,如今却忽然挺身而出,护的还是这个不知打哪冒出的美貌小村姑,这究竟是何道理?!
“是这么人在我顾家的宴席放肆?”一道清脆霸道的女声,陡然在楼梯处响起,众人被这声音吸引,都不由的扭头望去。
只见顾云艳从楼梯上缓步而下,她身着一袭炙烈如火的深红色紧身红裳,领口处和袖口处皆用蔷薇嫩红色丝线锁边,腰间一条象牙色丝绸,勾勒出妙曼身姿,将一头青丝绾起,用一支千瓣菊金步摇固定,发髻上垂下一排细细的流苏,流苏中间还悬着一排黑色的珍珠,金色与黑色相和谐,散发着纨绔霸气的光芒,高傲刁横的笑容,毫不掩饰的挂在脸上。
那张脸上,红肿瘢痕早已消退,水嫩的犹如剥壳荔枝,比之原来更为白皙柔嫩,透着自然的光泽,衬着深红色的衣裳,显得气色极佳,整个人都更美艳了几分。
顾云艳这一出场,果然引得众位纨绔子弟一阵垂诞兴奋,富家千金们更是尖叫震惊不已。
“这般闹哄哄的,是不是诚心不给我顾云艳面子?”顾云艳走下楼梯,犀利的目光一扫,冷冷的定格在盛飘飘身上。
其实这次的宴席,却是顾云艳举办的,她本就喜爱各种热闹的酒宴,只因她的脸用了那种美白膏子之后,便一直过敏红肿不堪,许久都没有出面参加各种宴席,实在是憋闷坏了,这不,她的脸一恢复,她就迫不及待的召开了一次宴会,一来她是为了向苏清婉表示感谢,二来是炫耀一下自己的美貌,三来也是为了看看能不能物色个中意郎君,这是她脸复原之后,第一次露面人前,因此格外重视这次宴会,特意选择了在西梁县最气派的玉宴楼举办。
“云艳姐!你来了真是太好了!”盛飘飘见到顾云艳,顿时高兴起来,像打了鸡血一样,几步凑到顾云艳的身边。
像盛飘飘这种身份,只是小富人家的千金,其实是没有资格参加顾家的宴席的,但是盛飘飘因为一直仰慕顾云棠,便在之前费尽心思,结交上了顾云艳,成了顾云艳众多闺友之中的一个,因此她才能勉强得到参加顾家宴席的资格,这令她十分自豪。
“是你呀。发生什么事儿?”顾云艳冷冷淡淡的横了盛飘飘一眼。
“云艳姐!这贱人打我!还欺负了云艳姐你的贵客,她还不要脸的想要勾引顾二少呢,云艳姐你要为我做主啊!”盛飘飘哭诉着,一把将那几个不能说话的千金推过来,又指着自己红肿的,印着五指山的右脸颊。
“啪--”
顾云艳一扬胳膊,清脆的又一巴掌甩在盛飘飘的左脸颊上,皱眉骂道,“你敢得罪我的贵客,还在这满口喷粪!苏姑娘是我的贵客,谁得罪她,就是跟我顾云艳过不去!”
盛飘飘被那狠狠的一巴掌打的懵了,眼冒金星,差点栽倒在地,两只小眼睛含泪带恐,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她会是被抽的那一个!不止是盛飘飘,在场的男男女女的贵宾,都是惊呆了,人人都面面相觑,讶异一向脾气火爆,目中无人的顾云艳,居然会为了一个不起眼的村姑苏清婉出头!这实在是不能理解啊!
“苏姑娘没有受惊吧?都是我顾云艳招呼不周。”顾云艳也不理会众人,直接走到苏清婉的面前,这才绽放出一个笑容来。
“无碍。”苏清婉淡淡的摆了摆手,暗中朝顾云艳眨了下眼,低低道,“那件事可托赖你了。”
“苏姑娘放心,我顾云艳办事,岂有不成功的!”顾云艳促狭的眨眨眼,自信满满道,“何况我不替你尽心,二哥也不能饶了我不是!”
众人见顾云艳丢下满堂宾客,只与苏清婉亲热的咬耳朵,正在大为奇怪,就见顾云艳转过身来,莲步轻移,笑容满面的周旋在众人之间,和熟悉的各家少爷公子小姐,热络的打着招呼。
“哎呀,云艳,好久不见你,越发美丽了!真真像是九天仙子啊!”一位富家子弟举着酒杯凑过来,色眯眯的殷勤道。这话倒也不全是恭维,虽然在场的美人儿很多,但是顾云艳的气色肤质大大不同,竟然有艳压群芳之势头,她一出场,众人的目光便被她牢牢吸引了。
“是啊,云艳不是听说你的脸不大好么?怎么如今一点儿看不出来,荣光照人啊!”另一个公子馋巴巴的挤进来,不住的赞叹。
“嘿嘿,我的脸不好,那倒是真的,不然我顾云艳也不会那么久不出现了,不过呀,我前一阵用了一种膏子,现在已经恢复如初,还比以往更好了呢!”顾云艳自恋的摸摸自己的如剥壳鸡蛋的脸,一脸得瑟。
“真的吗!难怪啊,看起来又红润又细腻呢。”顾云艳此话一出,女人们更加疯狂的涌了过来,倒是把男人都给挤出去了。
“云艳你这难道不是搽的脂粉吗?啧啧,我刚还想问你怎么保养的呢,瞧这水嫩的,看起来好清透!”
“告诉你们吧,我脸上没有敷粉,什么都没涂,自打用了那种膏子后,我的脸过敏就好了,肌肤也更胜从前了,嘿嘿,很神奇吧?那种膏子 不止能治过敏,还能滋润肌肤,美容养颜呢。”顾云艳万分得意,下巴扬的高高的,十分享受众人崇拜的目光。
“天啊,真有这么好的东西?太好了,姐妹们,我们的皮肤有救了!”一个满脸皮色灰暗发黄的女人,挤到顾云艳的身边,冲动的高叫起来。
“是什么膏子这么神奇啊云艳?你那脸旁人不晓得,我陈双双是见过的,可是红肿的吓人得很,居然这么快就好了,我真是没有想到!看来这膏子的确很有效果。这种好东西,你连我都不告诉,可是不够意思哦!”和顾云艳十分交好的一个端秀的千金,娇嗔着说道。
“咳,不是我不告诉你啊,双双,只是这么宝贝的东西,我当然不会随便拿出来啦。何况,这东西本就有限的很,是我花重金请来的一位很厉害的大夫,她遍查古籍,加以她的祖传秘方,呕心沥血的日夜研究,加以改善,专门调配了出来,送给本小姐的,统共也就研制了六盒出来,叫做凝脂膏,我已经用掉两盒了,只剩四盒。”顾云艳扫了一眼众人的脸色,神秘兮兮的道。
苏清婉一头黑线,什么遍查古籍,祖传秘方,呕心沥血,这都啥玩意儿,这顾云艳还真是挺能瞎掰,搁现代估计是一金牌业务员,在古代真是屈才了。
在众女一片急切的渴求眼神中,顾云艳才高昂着头,挥挥手,命人搬来一个带锁的金丝楠木小箱子,那小箱子古色古香的很,雕刻镂空的石榴花纹,打开来,里面铺垫着高档的红丝绒,上面便是四盒凝脂膏了,那凝脂膏盛在绘着幽蓝色牡丹的白瓷圆盒里,看起来十分雍容华容,典雅富丽。
呵,这招包装营销,却是苏清婉交代顾云艳的,因为她当时给顾云艳的时候,都是随随便便弄了个瓶子塞进去,实在没有卖相,但是她没想到顾云艳将包装弄的这么有档次,真是相当不错。
顾云艳郑重的拿起一盒,轻轻的旋开盖子,让众女传看,众女争先去看,只见那膏体却不是全白,散发淡淡自然的莹绿之色,凑近细闻,有一股清新淡雅的药香气,非但不难闻,简直是沁人心脾,不知比一般的香料高雅了多少倍。
“哇,果真不是凡品。云艳,卖一盒给我吧!要多少两银子?你尽管开价。”一位千金手里抓着那盒子,就不肯再松开了,满眼放光。
“云艳我也要一盒,你说,多少钱!多少钱我都买!”
“喂,这是我的你抢什么?我出五百两!”
“切,五百两有什么稀奇?我出一千两!看在咱俩的情分上,卖给我吧云艳,我这脸跟你一样过敏,没有这个我就完蛋了!我再加五百两好不好!”陈双双捂着脸,拽住顾云艳的胳膊,急的火急火燎的。
当初那美肌堂的美白膏,一时在西梁县里流行的不得了,陈双双便介绍给了自己的好姐妹顾云艳,谁知刚用的时候,白是挺白的,却白的很恐怖,没用多久就很红很肿,没法见人了,没过多久,顾云艳的脸也出现了这样的症状,她就知道是这美白膏出了问题,虽然停用了,但是脸却一直红肿着,又灼又痒,急的她日夜睡不好,愁的人都憔悴了几分,她原本定了一门不错的亲事,眼看就要因她这张脸而告吹,她如何能不着急上火!如今亲眼见了顾云艳的脸好了,就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哪里还肯再放!
其实深受美肌堂的美白膏其害的,不止是顾云艳和陈双双,还有许多追求美貌的富家小姐,这大堂里带着面纱,面部过敏的七八位小姐,都是因为用了这种美白膏所致,现在美肌堂似乎也发现了美白膏的巨大害处,已经不再售卖了,但是她们的脸却回不去了,一个个自然是急的抓心饶肝的,为了她们的脸,她们付出再多的金银也愿意。
顾云艳也不急,笑而不语,任由大家抬着价格,很快那凝脂膏的价格,便飙升到了1500两一盒!
活广告的效果真是太好了!在一阵哄抢之后,顾云艳便将一盒卖给了陈双双,另一盒卖给了另一位嫌肤色太黑的千金,这两位买到了梦寐以求的凝脂膏,兴奋都要晕过去了,而其他没抢到的千金,急的直跺脚,目光纷纷落到了最后两盒上。
看着3000两银子到手,苏清婉心中十分兴奋,看来女人为了自己的脸,果然是不惜一切代价啊!
听说用过那美肌堂的美白膏,都出现了过敏的现象,所以后来苏清婉也向顾云艳要来了那美白膏,经她辨别,里面的确含有某些很重的铅贡毒物,这些东西虽然能够很快就达到美白效果,但是白的十分不自然,犹如贴了一层白纸在脸上,而且随之而来的,便是严重的过敏,看来是那美肌堂为了谋取暴利,而不惜添加了有毒物质,苏清婉作为一个医者,是很鄙夷这种行为的。
因而她针对美白膏,研制出了这种纯中药修复霜,取名凝脂膏,倒的确是苏清婉专门针对美白膏研制的,让顾云艳试用后,效果极好。
大家又是一阵抬价哄抢,这时戴着面纱的林含雪,从一堆女人中挤了出来,面纱下的脸急促呼吸,急喝道,“我要!卖给我!”
“多少银子都行!只要治好我的脸!”林含雪急巴巴的道,目光热切的望着顾云艳。
“3千两,你要买的话,不二价。”一旁一直静观全局的苏清婉,却忽然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开口。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1500两已经很高昂了,而苏清婉开口就是3千两,3千两买一盒擦脸的膏,这价格可着实不低!称得上天价了。
“这东西又不是你的,管的着嘛?”林含雪对苏清婉怒目而视。
“这是我调配研制的,你说关不关我的事?”苏清婉嫣然一笑,她的话顿时让大堂炸开了锅,让一众眼巴巴的千金们都看到了希望,既然这东西是苏清婉研制的,那她一定还能研制出来不是?
林含雪勃然变色,脸上一阵尴尬,那对子水汪汪的星眸,转来转去,却是显出又急又忧,这最后的两盒凝脂膏,她怎么着也得得一盒,原以为志在必得,没想到苏清婉居然狮子大开口,这明显是敲诈她啊!这是在报复她方才在门口对她的无礼吧,想到这里,林含雪真是恨得银牙咬碎。
怪不得顾云艳对这苏清婉十分客气,原来她的脸是苏清婉治好的,只可惜她看到苏清婉身边站着更帅的顾二少时,就妒火中烧,失了理智,否则早该看出些端倪来,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苏清婉,你敲诈!”林含雪俏丽的脸上一脸怒容,额头青筋暴跳,水杏似得眸子都要瞪出来,道,“凭什么你卖给她们都是1500两,卖给我就要翻倍?!”
“你方才在门口侮辱我,当然要为自己的话付点代价。”苏清婉嘴角勾笑,眼里却是如冬日的寒霜般凛冽,“买卖乃你情我愿之事,莫非你觉得自己的脸,不值这个价?啧啧,可惜了这样一张颠倒众生的俏脸,就要生生毁了呢。”
“你,你……”
“你不要,我也不勉强。”苏清婉似乎有些惋惜的盯了林含雪的脸一眼,幽幽的摇头。
“婆婆妈妈的。她不要!我要,不就6千两吗,我脸大,两盒都归我了。”孟丘敏肥胖的身躯挤了进来,极其爽快的拍板道。
“哎呀,孟姐你也分我们一盒吗,云艳姐我也要一盒啊!”
林含雪顿时急了,狠狠一咬唇,大声道,“好!我要了,我要一盒。”看到旁人争抢,林含雪也顾不得银子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林小姐,恕我多嘴说一句,你的脸,一盒怕是不够,起码两盒才能见效。”苏清婉看到林含雪的俏脸立时白了,嘴角笑意更浓,缓缓道,“你的脸,用那美白膏时日已久吧?脸上的毒素也要比顾小姐脸上的多,非两盒不可。”苏清婉眼光何其毒,她一眼看去,便知道林含雪面部中毒更深,那红肿的,连面纱都遮挡不住了。
“两盒……我,我买。”林含雪嘴唇颤颤的点了头。
“拿好哦,林小姐,别忘了6千两哦。不过我相信这点钱对于你们林家,那是九牛一毛。”顾云艳笑颜如花的将剩下的两盒凝脂膏递过去,心里真是爽的不行,更加对苏清婉的手段五体投地。
林含雪是她们这一堆千金里,最擅长勾搭男人的,就连顾云艳好几次来往的男人,都被她杏眼一抛勾走了,因此她早就瞧这个林含雪不顺眼了,如今看到她吃瘪,心里真是说不出的痛快。
林含雪伸出颤抖着的小手,接过了顾云艳递过来两盒凝脂膏,那个心疼啊,简直就像有人拿刀生生割了她一块肉似得!她们林家虽然算富绅,但是比起西梁县四大家族的顾家,轩辕家,孟家,端木家还是差的远了,六千两还真是够她心疼的死去活来的,尤其这六千两,还是双手献给了她最讨厌的花痴女人--苏清婉。
凝脂膏卖完了,剩下的一众闺秀们却不死心,立即将苏清婉围了起来。
晶莹水润,细腻的连毛孔都看不见,淡淡的药草香气,十分清凉好闻。这让在场的闺秀们暗暗惭愧,因为她们扪心自问,没有一个人的皮肤,比得上苏清婉这个村姑的!
“哎呀苏姑娘,这是你研制的?那你一定很懂护肤咯,怪道你的皮肤这么好!”一个机灵的闺秀恭维着苏清婉,热情似火的贴上去道,“你居然会研制这个凝脂膏,你好了不得,你还有吗?我想买几盒,价格咱们好商量嘛!”
“对对对,我们也想要!还有的卖吗,什么时候能有?”众闺秀七嘴八舌的问起来。
“大家别急。”苏清婉清了清嗓子,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柔声道,“清婉如今在苏氏药馆坐镇看诊,不出半个月,我们苏氏药馆就会正式推出这种凝脂膏的,到时候还希望大家多多捧场。”
“哎呀,太好了!原来苏姑娘就是苏氏药馆的小神医啊,久仰大名,真是失敬失敬!”众人一听,更加热络了,都围着苏清婉,七嘴八舌的称赞着,得到了半个月之内苏氏药馆会推出凝脂膏的消息,大家的心也就定了下来。
林含雪买了那两盒凝脂膏,却还是肉疼不已,此时上官建走过去,摸着大大的鹰钩鼻子恭贺她,林含雪正恼着,便将心里一股邪火,发泄到了上官建的身上,拉下脸子,责怪他给苏清婉脸色,才害得她吃了这么大的一个闷亏。
此时的林含雪才不害怕和上官建翻脸了,有了这膏子,她的脸很快就会复原如初,不,是更美丽,到时候她能找到更富有的公子哥儿。
此时上官建被林含雪众人面前一通数落,顿觉十分没面子,他顿时暴跳如雷,阴阳怪气的喝道,“你也不看看你摘了面纱那副吓人的鬼样子!跟个怪物似得,看上一眼,隔夜饭都要呕出来,做梦都要吓醒,本少宁愿去含香院找女人也不会找你!就你这副尊容,还敢呵斥本大少?明明是你自己先开言得罪了那女人,却统统推到我上官建的头上,好没道理!”
“上官建,你这个混蛋!”林含雪羞辱的捂住双颊,忍不住尖叫一声,纤纤玉指,颤颤的指着上官建,“你滚!”
“哈,正合我意,待在你身边我都恶心,就那张脸,真是让本大少丢尽了颜面!”上官建嘲讽的冷笑一声,扭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苏清婉冷眼旁观,看着这场狗咬狗的好戏,心中十二分惬意,正愉悦着呢,就见在林含雪通红伤心的目光中,上官建笔直的朝自己走来,那张寡薄的脸上,堆满了殷切的笑意,偏又故作出高雅的模样,令苏清婉差点想把刚才吃下去的茶点,都吐他一头一脸。
“上官公子有事?”嫩葱似得指尖,轻晃着手中的素面淡黄色琉璃茶盏,眼皮子都没有略抬一下。
此时苏清婉微低着头,晃动茶盏,一缕青丝静雅的垂下,露出一段粉白如藕的脖颈,配着碧绿如遮天莲叶的布衣,说不出的清新动人,仿佛在一片荷塘月色中,俏生生的伸展出一截白嫩嫩的藕来。
上官建看的是垂诞欲滴,方才他没有细看,此刻走近了细瞧,惊觉今日玉宴楼大堂的女子,最美的竟然是这个不起眼的村姑苏清婉,尤其是这浑身脱俗的气质,仿佛变了个人一般,赘肉没有了,纤腰有了,猥琐没有了,气质有了,即便没有华美的衣饰,也是清媚惑人,生生将一堂子的美人风采压了下去!
可是她冷淡的态度,又让上官建微微吃惊,从前这苏清婉,不是黏他很紧的么?
“清婉,方才在外头都是我不好,这都是那个臭女人林含雪撺掇的,其实我哪里舍得待你不好。”上官建凑上来,摸摸英挺的朝天鹰钩鼻,一脸贱笑,眼里冒着猥琐的淫光,“不过你放心,本少刚刚已经把那个臭女人踢了,为你报了仇,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
上官建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对于女人,上官建这个流连花丛的花花公子,还是很有把握的,只要将苏清婉哄到手,那可是财色兼收的美事儿,不仅今晚可以有个免费暖床的美人儿,还可以套出她的护肤妙方来,到时候,他就可以自己拿来卖,他们上官家就可以大赚一笔,看老头子还敢骂他是个酒囊饭袋败家子?!要让他们一个个给爷跪了,哈哈!
“不可以。”苏清婉很是冷淡的打断了上官建的话,眼眸里毫不掩饰的划过鄙夷,“上官公子请自重。”真是人至贱则无敌啊!你妹的还敢上来搭讪,渣少爷你脑子抽了吧。
“别那么急着拒绝我嘛,我知道之前我伤了你的芳心,这本少不是跟你赔罪来了。”上官建摸了摸尖细的下巴,摆出个自以为很高贵的姿势,忽然靠近了苏清婉的耳畔。
见苏清婉不语,上官建越发来劲儿,粗噶放荡的男音,喷薄在苏清婉的颈侧,低低调笑道,“一会子本少带你去我上官家的珠宝铺子,你随意挑!如何,今晚就跟本少走,咱俩可以*一度,重叙旧情,放心吧小美人儿,本少定会好好疼爱你的……” 心中却在冷笑,这女人还挺拿架子的,一会本少整不死你。
这一招,却是上官建惯常使用的伎俩,每次想要得到哪个女人,都带着她们去他家的珠宝铺子挑选,但是等他玩腻之后,他便会无耻的将那些送出去的珠宝索要回来,这招他屡试不爽,尝了不少甜头,这时他此话出口,竟然见那张清丽的小脸上漾起了笑容,心中大喜,以为此事已经十拿九稳了。一只魔爪子放荡的伸出,就要猥琐的摸上苏清婉的小脸。
“哗--”苏清婉一扬手,手中的一盏滚烫的热茶,尽数泼在了上官建的脸上。
“嗷”的一声惨叫,上官建猛地跳将起来,头使劲儿的晃着,大手抹去脸上的茶水茶叶,那梳理的油光水滑,连苍蝇都站不住脚的头发上,还黏着许多茶叶梗子,白白的还敷了粉的脸上,被茶水一冲,一块白一块黄,那身笔挺的镶着银丝缎边的华贵白袍,也被打得湿漉漉的,说不出的狼狈,众人见了他这副跳梁小丑的模样,忍不住捂嘴窃笑,纷纷幸灾乐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