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一瓶烈酒灌下去,当即胃部就火烧火燎得厉害,还时不时地抽痛着。
可是她没有去管,重重地放下空酒瓶就踉跄着走进了舞池。
将高高盘起的头发披散开来,她闭着眼睛随着节奏疯狂摇摆起来。
她的醉意太明显,她的舞姿太撩人,她美丽的脸虽然毫无表情,可是却透着一种极致的诱惑。
不过一会儿,男人们便像嗅到腥味的猫儿一般朝她靠近,将她团团围在了中间。
胆子大的,双手还攀上了她柔软而纤细的腰肢,并且将身体紧紧贴了进去,随着音乐的节奏而摇摆着磨蹭着。
裴曜辰看得火冒三丈,快步走过去,将一前一后紧贴着她的男人拎起来就狠狠摔了出去。
顿时一片混乱。
众人不服,摩肩擦掌跃跃欲试。
他看出苗头,当下也不客气,纵身跳起一个旋转,只听一阵哀嚎声此起彼伏,竟是被他扫倒了一圈。
他也不恋战,抓起仍然闭着眼睛在摇摆身子的夏至冲了出去。
本来想上车的,不想一大批举着刀棒的男人们对他们穷追不舍。
裴曜辰无奈,只好将夏至往车上一推,锁好车门后转身对着那些男人冷笑,“一起上吧!”
男人们被他身上冷冽的寒气吓到,一时之间,倒没有人敢打头阵了。
裴曜辰不耐烦地冷笑,“怎么?都没有胆子?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可就走了!”
此话一出,众人们面面相觑,最后一个满面胡腮的男人大着胆子喝道:“大家一起上!就不信我们这么多人打不过他一个!更何况他赤手空拳的没家伙!”
他说着便率先抡着长刀朝裴曜辰虎扑而来。
众人见此情形,当即精神大振,呼啸着随在了他身后。
裴曜辰勾唇冷笑,手在腰间一按,一根两头带着利刃的皮带便握在了手里。
他拎着它朝男人走去,不等男人靠近便将手中的皮带抡了起来。
只听‘哎呀’一声,男人捂腹痛苦地弯下腰来,有鲜血从手指缝间流淌而下。
他的脸上也被划了一道口子,血肉翻转,血水淋漓。
众人惊愣地顿住了脚步,但下一秒,又鼓足勇气挥舞着刀棍朝他扑去。
裴曜辰淡然相处,身子灵活地腾转挪移,不过一会儿,他的前面已经没有了人,而他的身后已经倒躺了一大片人在地上打滚哀嚎。
裴曜辰拿出手帕将皮带细细擦干净了,让它恢复原状缠在了腰间,这才转身慢慢地向自己的车走去。
在走的过程中,时不时地会踩到一个人的手或大腿,又是哀嚎一片。
但他们不再有胆子反抗,而是知趣地将身子往旁边一滚,继续哀嚎。
月光下,他俊美邪魅,活生生像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整个过程都被夏至看在了眼里,若是在从前,她会觉得他是她的英雄,可是现在,她的心里寒意无边。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身上的煞气并没有被消除。
他依然是那个对冒犯他的人冷酷而残忍。
这几前他对她的逆来顺受不过是伪装,是还没有得到她时的伪装。
一旦他得到了她的心,便会像上一次残忍地践踏她的自尊,甚至她的生命!
显然,他们接下来的争斗一定是残忍的,只要她稍有差池,只怕会落得比上一次还要惨的地步。
所以她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
看着越走越近的他,夏至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裴曜辰上车的时候,看到夏至睡得正鼾,只是她虽然睡着了,仍然眉头紧锁,一脸的愁云惨雾让人看了心情沉重。
她,为什么独爱易子寒呢?
为什么明明爱着,却又同其它男人放纵呢?
这个矛盾的问题再次浮现在他脑海,让他迷惑不解。
只觉得她就是个永远解不完的谜,让他不住地想探索,无奈却始终没找到谜题的入口。
他禁不住伸出手来轻轻摸挲着她的脸颊,温柔地问:“田宛,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仿佛睡梦被打扰,她的眉头皱得越发地紧,伸手胡乱打着他,“不许靠近我!我讨厌你!我不喜欢你!我只喜欢易子寒!我想和他白头到老厮守一生……可是……可是,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啊……子寒,如果我知道这个世上还有你这么真诚这么美好的男人存在,我……我一定不会跟其它男人乱来……我一定好好地等着你……可惜太晚。我再掩饰也没法掩饰我放纵的过去……我好后悔……好后悔……”
她说着说着头抵在裴曜辰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眼泪如洪水汹涌,身子更因情绪的失控而颤抖不已。
裴曜辰心疼得要命,伸手紧紧抱住她,低声说:“是你们逢不适时。而且,还有一句话我必须要跟你说,那就是如果他,还有他的家庭在意你的过去,那他就不值得你爱,他的家庭也不适合你加入。隐瞒过去勉强嫁了进去,日后一旦真相暴露,只怕会恶言相向,甚至驱逐出家门。像这种事情,在豪门里发生得还少吗?你本身就出生在豪门,别告诉我你会不知道。”
他知道说这些话等于是拿把利刃狠狠地捅进她心脏一刀一刀地凌迟着她,可是他不想说假话哄她。
因为他不想为易子寒说好话,也不想她对易子寒再心生幻想。
残忍,总是结束一切幻想的最佳方式。
她突然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只是一颗一颗的泪珠仍然源源不断地砸下来。
裴曜辰被她看得毛骨悚然,不安地推了推她,“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你是裴曜辰!你是裴曜辰!你怎么在这里?你为什么在这里?我恨你!是你让这一切结束得太早!是你!都是你!”她举起手朝他脸上狠狠地抽着耳光。
他先还是任由她抽着,直到看到她越抽越疯狂,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才伸手抓住了她的双手,低声喝道:“不要胡闹了!你自己想想,这件事真的能怪在我头上吗?就算没有我,这个世界这么小,你这么放纵自己,总有一天会被他,或者被他家人无意撞上的!别说不可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由一个又一个的巧合组成的!”
她摇头,嘶吼一声,身子用力往前一倾张开嘴狠狠咬住了他的脖子。
她清晰地感觉到他颈上的动脉跳动得很活跃很有力,只要她狠得下心来,她就可以令所有的一切罪恶就此停摆。
她也的确在用力,很快,她就感觉到满嘴的血腥味由淡及浓。
而他却没有推开她,就那样静静地抱着她,双手还很轻柔,他的不抗拒,仿佛在无声地纵容着她的凶残。
“我想杀了你!”她一边吮吸着他的鲜血一边含糊低语。
“我知道。如果你真的那么恨我,如果我的死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爱情,甚至只是让你心里好过一些的话,那么来吧!我愿意死在你嘴下。”裴曜辰转头,对着她的耳朵温柔低语。
她咬他的时候,他们紧紧相拥,抱她在怀里的一刹那,他有一种错觉,莫名觉得自己抱着的是夏至,那每每让他只要一想起便心痛内疚,每每夜里总是纠缠不休的女子……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
那是不是一切都可以重来?
“如你所愿。”夏至冷冷笑了,张大嘴用力咬下去。
他仍然一动不动,只是缓缓闭上眼睛抱紧了她。
这一刻,就让他沉醉于自己的幻想中,让他回到过去吧!
夏至感觉到他的不反抗,就越发地用力,可是当嘴里的血越来越多,当胃部因这浓烈的血腥味而引起强烈不适时,她的脑海里突然闪过易子寒的脸。
他仿佛就住在她的脑子里,正用一双怜悯而忧伤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
正是那抹怜悯而忧伤让她突然意识到她在做一件犯罪的事情。
而且极其愚蠢。
裴曜辰或许残酷或许该死,但是她要的不是他死,而是痛苦。
陪着他死,不过是作践自己。
更何况,她如果死了,孩子又怎么办?
她这是在做傻事!
夏至深吸一口气,生生地止住了继续咬下去的冲动,缓缓地推开了他,闭着眼睛倒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裴曜辰转头看她,只见她脸色苍白,可嘴唇却因为沾染了他的鲜血而显得殷红至极。
那么强烈的对比,给他带来一种视觉的冲突,更让他有伏过身狠狠地吻去她唇上血迹的冲动。
可是他到底没动。
今晚的她经受了太多,他不想再给她施压。
更何况,也不想如此草率。
他扯了纸巾轻轻拭去了她唇上的鲜血,凑到她耳边轻声问道:“送你回家好吗?”
“不回家!不回家……”她嚅嚅地摇头,泪水再度从眼角滑落,“家太空旷太孤寂,我怕……”
“那去我家?”他问这话的时候,心颤悠悠的。
回答他的却是一阵鼾声。
她竟然睡着了!
裴曜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迟疑了一会儿,才大着胆子靠上前轻轻地吻了吻她的唇。
她不悦地皱眉,别过头去,嘴里发出一串模糊不清的词语。
他作贼心虚地缩回了头,不敢再继续下去,只怕会因为惹得她再次失控发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