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宪仁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不仅从此得罪了尹一伊，还被陶宪谦解除了在鑫源集团的所有职务。
厚厚的窗帘将卧室遮挡得密不透风。
尹一伊的呼吸在酣睡中均匀惬意。
……
她看完了小说的末页，终于满足地将书本合上。
她把头偏向窗外，天色像调皮的孩子在恶作剧，说不定下一刻，大雨就将外面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夏季，总是多雨的。
她看到徐千意站在咖啡馆的落地窗外，隔着一道厚厚的隔音玻璃，他向她招了招手，动作的幅度并不大。
他张合着嘴巴，像是有话要说。
她站起身，将耳朵贴在玻璃上试图听清楚他说的话。
“……”
尹一伊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如果不是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她的梦一定不会就此打断。
她怔了几秒钟，整个人像被电击中一样，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管是在现实还是从梦里，她都不知道徐千意在zì shā之前，最后跟她说了什么。
她失落地抱着头，宿醉的后遗症使得她的大脑略显得疼痛，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思考。
她注意到环境的差别，刹那间便意识到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的神色瞬间慌了起来，手猛地抓紧了被子。
她从床上跳了下来，抓起衣服急急忙忙的冲进浴室。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为了应付陶宪仁的饭局，出门前，朱经理特意嘱咐她多穿了衣服和裤子。虽然外套被脱下，但是里面的衬衣和穿着的外裤还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尹一伊暗暗地松了口气。
她洗了把脸，穿好衣服从卧室出来。
无意间发现在窗帘半敞的落地窗下坐着一个人。
她恍惚以为，那个人就是金沛辰。
只是他，又有着和金沛辰不一样的气质。
他好像是察觉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于是微微侧过脸来。见她醒了，他合上报纸放在圆形的茶几上，从单人沙发上站起了身。
“你醒了。”他说。
声音和他的脸色一样，不见情绪。
“你是？”尹一伊一边轻揉着依旧有些疼痛的额头，一边向他蹒跚走去。
他们正面相对，她抬起头注视着他的脸，这个男人的五官貌似可以和金沛辰相媲美。
不过，他的神情看起来更加淡静，又似乎有点孤冷。
他没有直接回答尹一伊的问话，好像也来不及作答。
门铃一响，他直接绕开她过去开门。
朱经理和汪雨晴堵在门口，看到开门的人，朱经理脸上一诧，随即招呼道，“冰先生。”
冰先生，这个称呼有点耳熟，细想，尹一伊才记起来他是陶宪谦的助手。她记得，她是从朱经理口中知道的这个人。
朱经理还说过，在香港最出名的助理有两位，一位是金沛辰的助理金原介，另一位就是陶宪谦的助理冰先生。
冰先生，人如其名，他冰冷孤傲的性格在圈内是出了名，就连陶宪仁都不敢得罪。
冰先生给朱经理和汪雨晴让出了一条走进门的路，向尹一伊做了一个点头告辞的动作，然后迈出门去。
朱经理快步走到尹一伊跟前，仔细打量她上下，他甚是担心地问，“你没事？”
“尹xiao jie，这是怎么回事？”汪雨晴脸上的诧异，从进门到现在都不见消散。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一醒来，这个人就坐在客厅。”尹一伊感到一头雾水，她纳闷地看向冰先生消失的那个门口。
朱经理突然抬起脚快速地冲了出去，追到电梯门口看到冰先生还在，他舒了口气，因为跑得过猛，再加上宿醉后遗症的缘故，他感到身体有些吃力，扶着墙气喘吁吁地说，“冰先生，请问陶总回国了吗？”
“昨天回来了。”冰先生回答他。
“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约个时间过去拜访他。”
“我会请示陶总，有消息的话再联系。”冰先生走进了电梯。
尹一伊和汪雨晴站在客房的门口，见朱经理垂头丧气地回来，她问，“你去哪了？”
“我恳求冰先生帮我们预约陶总出来见个面。”
“那他怎么说？”汪雨晴问。
“说是会请示，有消息再联系。”朱经理倚着墙一脸沮丧。
“那也就是说他没有拒绝我们。”
汪雨晴乐观地认为，冰先生的话是个好兆头。
“可是也不能说明他就愿意帮我们。”朱经理还是感到担忧。
这时候，所有的声音仿佛是突然静止了下来，三个人颇有默契地相视了一眼，又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射到餐桌的中央位置，定了三秒钟，他们不约而同地朝合同飞扑了上去。
三人趴在桌子上，朱经理拿起合同，首先检查签字一栏。
合同上，除了陶宪仁泼洒的几滴菜汤外，其他并无任何变化。
“该死。”朱经理怒骂了一句，意指陶宪仁。
“酒又白喝了。”汪雨晴失望地摊了摊手。
面对两人的连连抱怨，尹一伊一声未吭。
说白了，面对这种落空，她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她已经笃定了陶宪仁那边是没有希望，只好默默地盘算着下一步的打算。
“我们回去。”
尹一伊的声音浪静无波，她扭过头就走。
朱经理和汪雨晴赶紧跟上她的脚步，他们站在电梯门口，盯着按钮旁边不停更换的层号显示，神情都有些呆板。
电梯下行到18楼，终于停了下来。
门一打开，尹一伊抬脚就要走进去。
忽然，她的动作僵住。
跟在她身旁的朱经理见她半晌没动，他诧异地抬起头来。
起先，他注意到的只是尹一伊看起来有些惊诧的侧脸，然后他把目光顺着她视线的方向平移过去。
“金先生。”朱经理注视着站在电梯里面的金沛辰，他脱口而出。
此时的金沛辰正侧头与金原介说话，听到有人叫他，所以将脸转了回来。
即使在看到尹一伊的时候，他的眼神也是淡淡的，没有显出任何的情绪。
金沛辰向朱经理绅士地点了下头，表现出他高贵的涵养。又和金原介一起往后靠，给来人腾出了足够的空间。
尹一伊走了进去，她的位置正好站在金沛辰的前方。朱经理和汪雨晴就像她的左膀右臂一样站在她的两侧。
她突感不自在，动了动唇，想要扭转头过去和他打个招呼，缓解尴尬。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到嘴边，金沛辰就转头跟金原介接着聊了起来。
“剧组进展如何？”
“新加坡那边的戏份已经到了尾声，公司正在安排演员回港，后续的部分，洪导希望剧本能有所改动。”
金沛辰把目光落在了她的头顶上，没一会又收了回来。他的声音干净利落，“改剧本的事情，直接跟编剧商量。”
“好。”金原介回答。
电梯里安静下来。
朱经理几次意欲转过头去和金沛辰搭讪两句话，但都被尹一伊暗中拦下。
电梯下降到一层，门缓缓打开。
尹一伊和朱经理率先走了出来。
金沛辰和金原介走在了他们后面。
“交给你一个任务，帮李水妍物色一位助理，条件要好的，合适的话就直接签合同。”金沛辰迈步的速度极快，转眼就超过尹一伊走到她前头去了。
“李xiao jie要复出了？”金原介紧跟在金沛辰身侧问。
他们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渐渐飘远，看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她竟然像木头一样无动无衷。
她不是做梦都想找到那个人吗？
为什么在真正遇见他的时候，竟然会胆小到一言不敢发。
“尹xiao jie？”汪雨晴把注意力从走远的金沛辰身上收回，看到尹一伊在走神，她跟朱经理嘀咕了一句，“刚才金沛辰先生说……说什么来着？”
“他说的话可多了，但是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一句。”朱经理回道。
“他是说给李水妍xiao jie找助理，不过尹xiao jie不是说，金沛辰打算让她做助理的嘛，难道她已经跟他推辞掉了这份工作？”汪雨晴细细琢磨。
“是这么回事吗？”朱经理扭头去问伫立在一旁的尹一伊。
尹一伊敞开心情笑了起来，她说，“我哪有那么傻，自己断后路的。说实话，助理的工作我还在考虑，也许下一刻，真就走到要投靠李水妍xiao jie的地步。”
如果连陶宪谦那边都没有了希望，那么这个下下之策，有可能就变成了一线生机的上上之选了。
尹一伊刚走进办公室，文员就把公司的房租账单以及职员上月的考勤报表送了过来。
又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处繁华地段的千喜公司，一年租金280万，加上员工的劳务薪酬，共计300万以上。
这笔钱，让她敲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去哪里弄到。
她联系林木岚生前昔日的好友，但是电话打过去，几乎没有一个人是爽快答应帮忙的。
迫不得已，她再次萌生给李水妍做助理的念头。
“朱经理，你最近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便宜的写字楼。”
“怎么，尹xiao jie打算从这里搬走？”汪雨晴问。
“是啊，租金太贵，再租下去，恐怕我就要沦落到卖掉房子来支付这笔高额的租金了。”
“真的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汪雨晴欲哭无泪，极不情愿接受这样的现实。
其实话说回来，她和朱经理可能会比尹一伊更加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
在千喜公司正式搬迁到这边来办公之前，他们就已经跟着林木岚摸爬滚打了好几年。这块地皮，是千喜公司一步一步崛起的象征，如今，也成了它没落的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