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老李一阵暂短的气紧、胸闷,欲说不能。
志强知道这时水比什么药都管用,急忙打了半碗水送到他的口边,“老李,先喝口水吧,不急,有话慢慢说。”
老李吃力地慢慢睁开了眼睛,轻轻地把盛了半碗水的碗推开,“不必了,我知道流血过多,喝了也救不了我的命。你刚刚走后不久,一个衣服被撕得不三不四的女子神色紧张地闯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爷,我是中国人,后面有七八个‘猴子’追杀我,请救我一命。听说是中国人,我二话没说就把她引到房子后面一块很不起眼的菜地里,打开一个貌似篱笆似的假门。把她一推说,这条地道可直接通往后山的原始森林,只要钻入原始森林,他们就是大海捞针,你就绝对安全了。她向一揖,我叫何仙姑,谢谢救命之恩,后会有期。当我返回正厅假装若无其事地在扫地时,八个武装到牙齿的‘猴子’,端着清一色的中国制造的56半自动步枪冲了进来,一个貌似上尉连长的人用枪口点着我的前额,凶神恶煞地说:刚刚一个女人进了你的家门,把她藏在哪里,快交出来,否则,格杀勿论。我之所以能成为一个好猎人,就是因为太沉着,所以我脸不改色心不跳地反瞪了他一眼,反问:什么女人进了我的家门,胡说八道,我什么都没看见。敌连长见我这么坚决沉稳,又看到墙上挂的一把猎枪,知道是一个不好对付的猎人,知道没有证据无法说话。一挥手,其手下七个人把我的房子搜了几遍,之后进了房子后面那块很不起眼的菜地,他们搜得太认真了,篱笆似的假门虽然做得天衣无缝,竟然被发现了。他们报告给连长后,敌连长扇了我一记耳光说:快说,她是不是从这条地道跑了。我死死否认:我连人的影子都没看到,怎么会知道她是不是从这条地道跑了。我估计她早走远了,肯定追不上她了,因而说起了硬话我真的不知道,不信你们赶快追要是她真从这里被我放出去我头可断血可流。敌连长见说得在理,又一挥手,七个‘猴子’沿通道快速追赶而去。二十多分钟后全部返了回来,向敌连长报告说没看到人,但从地道出口处捡到一颗像女人刚刚落下的纽扣。敌连长接过纽扣和自已手中拽着的纽扣反复对比了许久,一记重拳击在我的胸口上,打得我一阵胸闷,眼里喷出了火:这颗纽扣是刚刚从地道出口处捡到的,而我这颗纽扣是不久前从她身上拽下来的,完全是同一个人的纽扣,你还有什么话说。我马上忽悠反驳:这纽扣太普通了,我家也有,要不要找几个给你看看。敌连长知道证据不足说不过我,狠狠甩下一记话:中国人好样的,你等着瞧。说完一挥手,带着士兵沿通道快速追赶而去。这些王八蛋走后,我有点幸灾乐祸,心想一颗纽扣算个屁,没有抓住人,无证无据的你们敢对我怎样。能救一个中国人,特别是一个光鲜、漂亮的美女,我无比自豪。高兴之余,我卷了根漂亮的喇叭筒,放在祖传给我的水烟筒里,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还哼起了人人爱唱的民间小调《哥哥十八摸》。就在我沉浸在歌词里的哥呀妹呀眉来眉去摸来摸去之时,轰隆、轰隆、轰隆,六颗炮弹落在我的房子四周,火光冲天,弹片横飞中,我还来不及逃命,其中一颗炮弹准确无误地击中我的房子,在我身边爆炸,我被炸得血肉横飞,很快就晕了过去,不省人事。”
可能他实在没有气力了,老李又是一阵气紧、胸闷,接着上气不接下气,慢慢闭上了眼睛。
志强知道他真的快不行了,马上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知道吗?”
“我没有问,是她临走时主动告诉我的,她叫何…”
“…仙”
“…姑”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陆陆续续说完最后三个字后,头一歪永远闭上了眼睛。
“老李你醒醒,老李你醒醒……”志强啜满了泪水,急促地摇着他的身躯,喊着他的名字,可是他已经再也听不到了。
人死不能复活,志强很快挖了个坑,把他埋了。为了日后让他的家人知道老头子是怎么死的,志强找了块木板,像墓碑一样插在其上,用墨水写上安息吧。1979年6月17日被‘猴子’的迫击炮炮弹炸死。
埋葬好了老李,志强才想起老李刚刚说出的名字,暗想:何仙姑到底是谁呢,是重名,还是真的就是那位在自卫反击战中失踪的女卫生队长,自己曾经的梦中情人,表妹何仙姑呢?
志强的脑子转得很快,既然女人被‘猴子’追杀,那么,她肯定是中国人。既然是中国人,不管她是谁,都要把她救下来。
兵贵神速,时间就是生命。志强没有多想一个字,提着他最爱使的56半自动步枪,冲进了地道,快马加鞭地追了出去。
一公里多的地道,要猫着身子走路,要是一般的人,都要走上十分钟的时间,可是由于志强救人心切,三分钟的时间就冲出了地道口。
地道口面对的是枫树林立的原始森林,志强愣在那里不知所措:按推算,时间已经过去六七个小时了,女人少说也走了二三十公里远了,这么远的距离,自已还能赶上她吗?再说,往哪个方向赶呢?她往哪个方向跑了呢?
还好志强真是个特别优秀的特种兵,山上落叶满地,被踩过的和没有踩过的落叶,他一看便知,于是选择了一条脚印最多的地方追赶而去。
他完全靠依稀得几乎看不见的脚印,和凭自已的感观推测,一路快马加鞭地追赶。
夕阳西下,满山遍野洒下一片金黄的落日时分,就在志强暗暗寻思是否迷失方向时,忽然前方传来“哒~哒~哒~”一梭子的枪声。
接着又听到“砰!”的一声脆响,这枪声是志强不知听过摸过多少次的中国五四手枪发出的枪声。
志强的脑海中马上勾成一幅枪战的画卷:茂密的树林中,八个‘猴子’紧紧地追赶着女人。“哒~哒~哒~”一梭子的枪声是八个‘猴子’中的一个发出的,也许是警告性的,枪口是朝天空放的,打得落叶纷飞。也许是想把对方击伤,想活捉她,枪口是朝她的美腿开的。
而“砰!”的一声脆响,就是那个被追赶的女人回头还击的。
八个‘猴子’手握半自动冲锋枪,紧紧地追赶一个拿手枪的女人,这是多么危险的一幅画卷呀。
从枪声这么脆响的情况分析,志强估计了一下距离,估计他们就在自已的正前方约四公里远的地方。
落日之下,本来阴暗的原始森林显得更加阴暗。当天空已经渐渐变暗时,原始森林顿时变得像魔鬼一样恐怖、诡异。
志强没有多想,几乎是冲刺的速度追赶而去。四公里远的路程,瞬间就到。
当志强登上一座山顶时,一眼看到对面的一座大山脚下,八个‘猴子’紧紧地追赶着女人。可能都走累了,女人跑得不快,追赶的‘猴子’也跑得不快,但终究比女人跑得快一点。毕竟相互间的距离才二百米左右,随着时间的推移,‘猴子’们很快就能追上女人的。
志强暗暗骂道:狗日的“猴子”,你们太厉害了,嗅觉也太灵了,完全没有一点方向的情况下,而且女人先跑了这么久,竟然也能找到她,赶上她。
志强知道,骂是没有用的,唯一有用的就是快快下山。于是来了个猛虎下山,拐过一条小溪后就神不知鬼不觉地赶在了‘猴子’的屁股后面。
这时的天空完全黑了,还好当日是农历十五,圆盘似的月亮洒下一片银色,大地一片皎白,几十米远的距离还能看得清楚。
离‘猴子’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此时志强来个突然袭击,一下子完全可以把敌人全歼。但他没有开枪,因为他想好了,如果女人能安全脱险,或者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暴露自已的目标。
一段时间过后,‘猴子’已经离女人只有50多米远了。只听一个‘猴子’洪亮的声音喊,“快投降吧,我们坚决缴枪不杀。”
见对方不单没有反应,反而跑得更快了,敌连长向她的方向开了二枪,“哒,哒”,子弹在她的上空掠过,刚好击中大树枝上斗笠大的马蜂窝上。“别跑了,如果再跑真的要吃子弹了。”
斗笠大的马蜂窝被打成两半,从树枝上掉了下来,成千上万筷子头粗的“牛屎”蜂蜂拥而出。而此时八个‘猴子’却没有看见还往前冲,走在最前面的俩个‘猴子’首当其冲,一下子被群蜂围住,“牛屎”蜂完全把他们俩当出气筒,上千枚的毒针蛰得他俩抱头鼠窜在地上打滚,仅仅两分钟的时间,脸肿成了猪头,全身肿得像在水里泡了一个星期的尸体。很快眼睛一闭,双脚一伸,全身抽搐,一命呜呼了。
后面的六个‘猴子’还算反应敏捷,一招就地十八滚滚出了“雷区”,绕道追赶而去。
敌连长见活生生地丢了二条性命,鸟火顿时涌上心头,举枪向女人性感、精美、均称的美腿瞄准。
女人刚好回过头,见对方的枪口在对准自已,快速甩出二枪,“砰,砰。”子弹从敌连长的鼻尖边上“嗖、嗖”而过。
其实,敌连长早就可以扣下扳机的,只是当他通过准星、缺口、目标三点成一条直线时,在这么近的距离里,他清晰看到她精美、均称的美腿是多么的性感,特别看到她上身某处的衣服被棘刺撕烂,露出春光灿烂,让人眼球都拔不出来地盯着那高耸、挺拔的高峰,肉麻地颤抖着身体时,哪里忍心伤害她,于是他迟疑了一下。
就这迟疑了一下,被女人先开了二枪,要不是敌连长反应神速,往后一仰躲闪及时,敌连长难逃一劫。
“嗖、嗖”从鼻尖而过的子弹,及时提醒了敌连长,这时他才清晰地认识到,这是你死我活的战场,不是卿卿我我的情场,对对方的仁慈,就是对自已的残忍,甚至死亡。
又忽然见女人加快了逃跑的速度,企图跳下三米多高的悬崖,钻入一片茂密的茅草丛中,敌连长哼地一阵轻蔑:想在我的枪口下逃生,得先问问我的枪哥肯不肯。
敌连长刹时举起杀伤力超强的56半自动步枪,快速向目标瞄准,当准星、缺口、目标三点成一条直线时,扣下了扳机。
此时,女人刚好跑到悬崖边,准备往下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