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福收取硬如钢铁的二指禅,运了运气,抬起钢板般的铁腿,义正词严地说:“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再发现你花言巧语说假话,我这一脚踢下去,你的脑袋就会开花,身上的骨头会四分五裂。你可知道我铁腿的厉害,我可以单腿把十块砖头劈成两半,把五块砖头踢成粉末。你千万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捣蒜似地磕头,真像当年在‘威虎山’大设百鸡宴座山雕把左腮一摸,示意可以枪毙栾平了,八大金刚和群匪徒一阵狂笑,栾平低三下四求饶杨子荣的情形。他像个泄了气的破皮球,稀软稀软的身子几乎撑不住了,说:“我正在谈恋爱,女朋友很漂亮,我不想死,请不要杀我。”
“我再说一遍,只要说实话,你不会死的。”喜福有点不耐烦地说。
“真的不杀我?”他悲哀丧气地喘了一口粗气,半信半疑地问。“我说了真话,你可要讲信用。”
“我们中国人向来以诚信闻名世界,你快说吧,我保证不动你一要汗毛。”
“我们总共有五个人,具体分工是,我以卖菜为名,实际工作为送情报。还有俩个特工的任务主要是保卫旅馆的安全。老板和老板娘主要任务是收集情报。”其实他还留了一手,这里不止五个人,另有一个不常出现的暗哨没有拱出来,他叫冷面,是一名狙击手,只要他的面色放下来,打出去的子弹弹无虚发。
为了进一步验证他是不是在说假话,另外不想告诉他已经杀了他们,怕他太过于惊恐反而什么都不说,问道:“那俩个人一直都住在本旅馆吗?”
“不,他们住在某公安哨所里,每天早上来,吃过中午饭后回去。”
喜福暗想,他俩昨天就住在本店,而且被自己杀了,他为什么说他们住在某公安哨所里,莫非还有什么隐情。试探性地问:“他们从来不在旅馆住吗?”
“那也不是。比如,昨天我们在旅馆喝了很多酒,后来我走了,我走时他们还在那里醉生梦死地划拳,如果喝醉了酒住在那里也有可能。对了,你不是住在旅馆吗,如果没有看到他们,说明他们回公安哨所了。”
“不住在旅馆,不代表他们回公安哨所了,毕竟他们是搞保卫的,也许他们早就闻到了我要下榻本旅馆,于是在什么地方潜伏下来,想把我瓮中捉鳖,或杀个回马枪。”
可能常常挑担子的原因,造成他肩周炎,他耸了耸下坠的肩胛夸奖道:“一听便知道你是文化人,分析得太透彻了,让在下佩服得五体投地。”
为了进一步说明昨天他们回到了公安哨所,喜福故意说:“他们会不会因为有什么事今天不来了。”
“不会的,一个人家里有点事是正常的,不可能俩个人同时家里有事。应该还没有来,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很快就要来了。另外他们是做保卫工作的,不单枪法准,功夫了得,要是他俩到了,相信你一手难敌四拳,所以我想提醒早作准备。”
喜福嗤鄙:“在我面前比武功论枪法都是雕虫小技,不过我倒想见识见识他们到底长有什么三头六臂。”他嘴里这么说,其实心里想,说他们还有什么用,都死了。“好了不说他们了,我问你,本店从开始营业到今天,收集到最有价值的情报是什么。”
“中越战争前夕,来去的中国人特别多,他们告诉我们说,看到从各个地方调来很多中国军队往云南、广西方向云集,所以,我们都知道,中越肯定有一战,而且就在近期。”
“既然知道要战争了,照这么说,你们都有防备了。”
“那肯定的。为对付中国军队的进攻,我们全民偕兵,组成了好几道防线。”
喜福惊讶地问:“什么叫好几道防线,我怎么没看出来,如果真有几道防线,我们有这么快攻克老街、高平、谅山吗?”
“你们死了这么多人竟然还不知道我们有几道防线,太令人不可思议了。第一道防线是埋的地雷、钢钉、竹尖和挖的陷阱等,你们被地雷炸死,被钢钉、竹尖扎伤的不少。第二道防线是猫儿洞,是明雕暗堡,是一道道的铜墙铁壁,我们在明处,你们在暗处,当然你们很吃亏,死的人也不会少。第三防线才是我们英勇的人民军队,要不是你们中国历来打的都是人海战术,依靠人多力量大,哼,连装备精粮的美国人都被我们打得狼狈不堪,屁滚尿流,灰溜溜地仓忙逃走。一穷二白的你们,依靠落后的小米加步枪算个屁。”
喜福忍着气愤,冷冷地问:“你们越南人都这样认为吗?”
“不是认为,事实摆在那里。全世界的人都看到了,装备精粮的美国人都被我们打得狼狈不堪,灰溜溜地仓忙逃走。你们要不是打的人海战术,肯定也会被我们打得落荒而逃、魂飞魄散。”
“战争讲的永远是胜负与成败,从来不论武器和人数。你们太自不量力了,老实说,要不是看在你们曾经是我们小弟的份上,说大河内还保得住吗?说小你还能站在我面吗?”
他不服气地回应:“你可知道我们的王牌军、主力部队都在河内附近,你们胆敢冒犯河内,保证让你们血流成河死伤三十万人以上。当然最终可能河内落陷,但你们付出的代价足够让你们在世界面前威风扫地、脸面无光,甚至遗臭万年。”
“早知你们越南人这样不自量力,真要把河内拿下,让你们知道中国大哥的厉害,让自己刻骨铭心地记住夜郎自大是要付出沉重代价的。好了,过去的事不说这么多了,你还知道什么比较重要的情报吗?”
“听说近期有一个中国特工被我们的人抓住了,你知道吗?”
喜福不禁一怔,一种不可名状的东西在心中升起,他预感高班长真的出事了。之前,美玉讲过高班长可能出事了,但他一点都不相信,高班长的武功这么举世无双,这么有雄才大略的一名战将,怎么才能被俘呢?如今听他重复说这件事,知道大事不好,着急地问:“知道被俘的是什么名字吗?”
“好像姓高。”他挠了挠头,几分钟思考后说:“对了,叫高志强,听说他的武功天下无敌,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他呢。”喜福努力克制心中的悲凉,装着很坦然的样子。“消息是否可靠呢?”
“我是情报员,消息自然灵通,但至于可靠不可靠,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也无法证实。”
“你的情报从何面来?不会是信口开河、捕风捉影的吧。”
显然他生了气,脸红脖子粗地说:“昨天我来的路上刚好碰上一个战地记者,她亲口给我说的。这个美女记者是个日本人,她的话是很有分量的。”
喜福仍装着无所谓的样子,“噢,原来是这样,有没有听说他是被那个部队抓走的。”
“听说了,她告诉我说,是被吕营长亲手抓住的。”
喜福的心“咯噔!”地颤抖了一下,“你不是说高班长的武功天下无双吗,那么一个小小的吕营长怎么能抓住他的呢?”
事后才知道,自己这么意气用事,很容易被对方怀疑自己的身份,回想一下自己发出来的声音,是不是带有惊恐?是不是失去常态?还不错,坦然,镇静,从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破绽。
虽然从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破绽,但还是引起了他的疑问:“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关心他,莫非你认识他。”
“认识倒没有,同是中国人关心一下也是人之常情吧。”喜福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努力克制住双眼涌出来的眼泪。
看喜福把眼睛移开,认为他没有什么话说了,“还有什么话尽管问,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走了。既然你把我当朋友看,我也就把你当朋友看,我友善提醒你赶快走,如果等我的俩个特工到了,俗话说一拳难敌四手,你武功再好,也很难打赢他们,再说,他们都带有自动步枪,你的手脚再快,也快不过子弹。”
喜福把眼光收回,盯着他说:“他不会来了。”
他自信一笑说:“开什么玩笑,他们一定会来的,而且马上就要来了,不信我可以和你打赌。”
喜福“哼!”地一声鄙夷地讥讽道:“你怎么这么自信。”
他抬头看了看屋顶,见火辣辣的太阳已经晒到屋顶了,“和他打交道多年,他们从来没有超过这段时间,所以我敢肯定他们要来了。”
“死了的人还能来吗,除非他们变成了鬼。”喜福打断他的话说。
他的双眼一僵,脸上的肌肉瞬时拧成一团,嘴张大得能塞进一粒冬桃,好久后才哆嗦着身子说:“死了,不可能,你胡说。”
他之所以吃惊、紧张、恐惧,并不是死了俩个人感到惋惜,当年父母双双抱病而亡,他都没有掉一滴泪水,何况和他们只是战友而已,只是还想寄托于他们的出现共同把中国特工杀死。他早想好了,只要他俩一出现,他会在第一时间里把喜福抱得死死的,纵然他武功再高也施展不出来。他还有最坏的打算,不管喜福怎么用二指禅戳自己,怎么用什么铁腿踢自己,自己都会死死地抱住他,让他动弹不得,为战友开枪赢得时间,即便他们向他开枪误伤了自己或者打死了自己都值,只要能消灭中国特工给自己出一口恶气就好。
喜福见他还愣在那里半信半疑,加重了意气说:“不相信是吗,你到旅馆里看看,他们四个人的尸体全部还堆在杂物间里。”
看喜福无可置疑的样子,他像泄了气的皮球,长叹一声:“我的妈呀,就你一个人杀死了他们四个?我们的老板娘还怀有两个月大的孩子呢,一尸两命你太狠了吧。”
“你错了。我们中国人很善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是他们下狠手想先杀死我,才被我自卫反击杀死的。这叫活该,叫自取灭亡。”“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了。”说完背过了身。
看到喜福背过了身,他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他们四人都无缘无故被他杀了,看来这个中国特工也是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变态杀人狂。他口口声声说不杀自己完全是说假话骗别人,以博得别人的信任,一旦达到目的后就会杀人灭口。如今他已经达到目的,再也不需要自己了,所以一定会杀了自己。他转过身子完全是一种阴谋,当自己离开这里时,他就会向对方掷出飞刀要了他的命。
当他看到喜福露出腰间的匕首和本来属于自己的柳叶飞刀时,恶狠狠地想:要是自己的柳叶飞刀还在就好了,我对准你的脖子和脑袋从后面下手,看你往那儿躲,我就不信杀不了你这个狗日的侵略者。到时不但为死去的同胞报仇雪恨,自己一定会立功受奖,加官进爵,更会扬名全越南,成为一名家喻户晓的大英雄。他还有更大的设想:到时一定美女如云,说不定到时把睡够了的女朋友抛弃,取一个将军的千金大小姐。
任何疯狂的人都有侥幸心理,看到喜福背向着他,陡然间升起一股杀气,当他毒辣的眼睛再次看到喜福腰间雪亮的匕首时,凶狠与残虐的小眼睛忽然透射出恶毒的光芒。杀机一闪而过后,只见他一个箭步扑了上去,离喜福还有约30公分的距离,他成弓步弯腰伸出了右手,一把抽出了喜福腰间的匕首,一气呵成顺势往对方的腰间猛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