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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复仇

    志强暗想:尽管他上一次曾说过,只有在战场上我们各为其主,才是对手,但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显然是个未知数。他作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暗暗运气,并握紧了拳头,特别准备好了舌尖下面的最后一粒钢珠。

    他们都目视前方,挺胸阔步,眼看着距离越走越近了。三步、二步、一步……

    他所担心的事什么都没有发生,他们各走各的路,他走他的路,他走他的路,好像行如陌生人。不过,他们几乎擦肩而过的一刹那,吕营长用眼神恨恨地瞪了志强一眼,随之又向志强眨了一眼。

    志强知道他的意思,他瞪自己一眼是责怪自己不该如此放肆走在大街上,眨了一眼的意思是叫自己赶快离开这个城市。

    战后的越南,百废待举、百废待兴。这次中越战争,被中国军队破坏最严重的是高层建筑物,当地主要政府机构,军工厂等,也有许多民房因靠近它们受到株连。随着越南政府的经济设施和政府工作大楼被摧毁,市区的建筑建一座座倒下,很多明显的地标建筑都消失了,本来就不景气的城市,只留下荒凉的残垣断壁!

    虽然战争留下的痕迹被城市内某个角落的热闹和杂乱的新建筑冲淡了不少,但是,那百废待兴的残垣断壁以及那些因主人离去而多少显得有点败落的房子,仍然明显地表示出人们对战争的恐惧和厌恶。

    大街上看不到几个悠闲的人,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远方工地上的泥土气息扑鼻而来。放眼看去,整个城市被建筑工地上的灯火通明所照亮,数以万计上夜班的人们在忙碌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出了城,当志强回头没有看到有什么尾巴时,心里真正松了口气。不知又走了多少路,竟然走入了山区。他小心翼翼地盯着路走,因为他知道,越南是全世界出了名产毒蛇的地方,这里的金环蛇、眼镜蛇随处可见,如果不小心踩上它被咬了,必死无疑。

    当走到一个小村落的山顶时,天已大亮。从山顶往下看,村落不大,能看到农家的缕缕炊烟,他不敢贸然进村,想找了个偏僻的小树林休息,吃点东西,等天黑摸清情况后再进村。

    他刚刚找了块自然生长在路边的大圆石坐下,还没来得及放下身上的背篓,只听“嗖!”的一声响,一只肥大的野白兔从眼前一闪而过,出于职业的敏感,他摸出绑在腿上的柳叶眉小刀掷了出去,一个流星赶月,正中野兔的大腿,它没有倒地,还不停地沿着小路往前跑,只不过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他似乎感受到了野兔的美味,快速地丢下背篓,拔腿追了上去。白兔虽然受了伤,但毕竟它适应自然界的生存,即便他跑得再快,始终和它相隔有五十多米远的距离。不过他心里清楚,只要一直追它,它终究会跑不动,因为它毕竟受了伤。就这样我一直追着,直至拐过十几棵松树,前面出现了一座新坟,看到野兔匍匐在那里喘气。

    他知道白兔肯定跑不动了,不过他停下脚步不敢过去。《聊斋》中年青女子常常变成白兔精的描述在他脑海呈现,他暗想,在这荒山野岭,难道这白野兔是新鬼变成的,顿时,他全身冰凉,闷出一身的冷汗,有突然碰到眼镜王蛇向自己咬来,全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他有一个很特别的个性就是好奇,什么东西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他暗想:它不管是什么东西变的,今天都要看个究竟,如果那个白兔真是由年青女子变的白兔精那更好,因为平时看到的毕竟是在里描述的,如果真能在现实中碰上那才好呢。于是他大胆走了过去,为防止不测,他准备好了藏在舌尖下面的最后一粒钢珠,随时作了喷射的准备。

    野兔没有死,匍匐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是耗尽的全身的力气,两只无神的红眼瞪着他走过去。他蹲下身抓起了野兔,反复看了十几遍,当确认是一头纯天然的野兔,不是什么女子变的白兔精时,他乐了。暗想,把它烤着吃,它将是一顿难得的美味佳肴。

    就在他转身要离去的瞬间,一眼看到了新坟上的墓碑,墓碑上醒目的大字把他愣在那里足有几分钟。是梦魇还是现实,他都不希望出现这个场景。

    他飞快地走到了墓碑前,墓碑上用中文刻的“秦太阳之墓!”几个溜金大字,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反复地想:“秦太阳”是谁呢?如果是越南人,怎么会跟自己要找的秦太阳名字一模一样,最大的疑问是,墓碑上刻的是中文名字又怎么解释。如果他真是自己要找的秦太阳,那么他的墓碑怎么可能矗立在越南统治区呢?又是谁偷偷把他埋在这里的呢?更令我想不通的是,即便有人偷偷把他埋在这里,为何没有被越南人灭掉呢?因为这里离村庄也不远呀!此时他的心里一片混乱,唯一能让他做的是在心里不停地祈祷:自己的战友没有牺牲,他是越南人…他是越南人…他是狗日的越南人……他不是我的战友秦太阳。

    野兔在他身上抖了一下,他知道它想挣扎回归自然。他看过了它的伤口,是外伤,只被飞刀划破一道小口,失血也不太多。他慌忙从口袋中掏出军用云南白药敷在伤口上,并给它进行简单包扎,用一粒祖传的浓缩速效去伤丸塞入它的口中。他蹲下身放着它说:“对不起了,是我太贪吃,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可爱。不过你敷了我的药,吃了我的祖传浓缩速效去伤丸很快就会没事的,慢走。”

    野兔竖起前脚和竹叶似的耳朵,辩别方向之后,向密林深处奔跑,但速度明显比原来慢了许多。

    他低着头对墓地现场进行仔细检查,希望能找到一点证明战友秦太阳留下的证据,那怕是他身上的一枚钮扣,或者是他身上标有名字的一丁点烂布条也好。当他的双眼再次“触摸”到墓碑上的名字时,他突然头晕起来,他知道这叫晕血。他有一种毛病,每次在战场上看到牺牲的亲密战友的遗物时,就会突然头晕起来。此时志强意料到了,坟墓里埋的他就是自己要找的战友秦太阳同志,他慌忙跪下双手合十向他默默鞠躬,口里念念有词:兄弟,你受苦了,在这里孤独吗?如果孤独不要客气跟我说,我会把你弄回家,让你和其它牺牲的同志在一起。你的血没有白流,要不是可怜越南曾经做过我们的小弟,我们肯定会打到首都河内去。如今我们打赢班师回朝了,但我们也没有闲着,每天都在苦练杀敌本领,我们和越南肯定还有一战。因为越南当局还在边境上挑衅,常常越过边界,殴打我边境居民,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常炮击我们的学校,致使学校被迫停课。对于这样的无赖,不狠狠教训他们,不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我们还是人吗?噢,你现在肯定饿了,我去拿很新鲜的芒果给你吃,你等着,我去拿。

    就在他站起身,双手揉了揉有点麻木的腰时,冷不防,突然后脑似乎被什么重重一击,眼睛一黑晕了过去。当他醒过来时,已经被五花大绑在大院的一棵榕树下。

    不知是谁将一盆冷水泼向他的脸面,他无神地争开了双眼,看到十几个农民模样的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拿着棍子指着他的鼻尖说:“你是什么人?”

    他扭扭脖子摇摇头,看有没有受内伤或外伤。他正想回答她,却被她的话打断了。

    她的棍棒头已经戳到他的鼻尖,说:“我在问你话,你摇什么头,难道你是个哑巴不成?”

    他冷冷地回敬:“谁叫你说话这么快抢了我的话,是你不让我说话。我是个过路人。”

    “从那里来到那里去。”

    他清晰的脑海告诫自己:第一,千万不能轻易暴露自己是中国人,第二,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转,要转守为攻。于是,他正视着她说:“你这个乡巴佬也有权利审问我吗?”

    “照你的话说,你是城里人?你到我们这个旮旯村干吗?”

    “怎么啦,我随便出来溜溜难不成还要向你报告吗?你是这里的村主任还是太上皇?”

    不知从那里钻出一个黄毛少年,二话不说给他大腿一匕首说:“我们是土生土长的乡巴佬,你们城里人有什么了不起,没有我们这些乡巴佬,你们这些王八蛋早饿死了。再敢骂我们是乡巴佬,有你好果子吃。”说完,在他的眼皮底下挥动着能拧出水的拳头。

    这一匕首很重,好像伤到了骨头,他感到钻心似的剧痛。血也涌了出来,顺着大腿流向黑黑的泥土中,还好没有刺到静脉,要不然就完蛋了。

    那妇女拉开他说:“儿子,还没有把事情搞清楚之前,不要随便动手打人,万一搞错了对象,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黄毛少年怒气冲天地说:“妈,不要跟他啰啰嗦嗦了,他肯定是秦太阳的战友,是个不折不扣该死的中国人,赶快杀了他,为我哥报仇。”

    她眼睛盯着他训道:“急什么,被我们逮住了他还能跑到天上去吗?我们问清了情况杀他也不迟,也好让他死个心服口服。”说完又对志强说:“请老实回答我,你是中国人还是越南人?”

    他暗想:你认为我傻。他反问:“你想想看,要是中国人,还敢来这里吗?”

    “既然不是中国人,那么,你跟秦太阳是什么关系呢?”

    “跟他八竿子打不着关系,我只是路过。”

    “路过,你到他的坟墓干吗?分明你在悼念他。”她气势汹汹地说。

    “我是看到一头野兔才追到坟墓的,根本不认识他,怎么可能在悼念他呢?”

    “照你的说法应该去追野兔呀,而你却弯着腰念念有词,这不是在悼念他又是什么?”

    “我…我…我…我真的没有。”

    一个高得已经驼背的瘦老头,重重地猛吸一口旱烟,把浓浓的烟雾喷在他脸上,对围在他周围的村民说:“不要听他妖言惑众,他是中国人,打死他,为我孙子报仇。”

    那妇女也嚎叫:“既然他还嘴硬,打死他,为我儿子报仇。”

    十几个村民附和道:“打死他,他是中国人。”说完,他们举起手中的家伙,向志强步步逼来。

    志强试图挣扎脱掉身上的绳索,无奈被捆绑的太结实,加之刚才的大腿失血过多,全身还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因而没能如愿。

    志强闭上了眼睛暗想:完了,今日死定了。堂堂七尺男儿,没战死在沙场,想不到不明不白死在一群村民手里,最遗憾的是居然没有搞清那个坟墓到底是谁立上去的,有何目的。

    就在他心灰意冷等死之时,突然听到一个人急急跑来,向瘦老头禀报:“爷爷,快去看,秦家的人拿着棍棒、刀已经冲到坝子上来了。”

    志强睁开了眼,看到来汇报的是那个打自己一拳的黄毛少年。只见驼背的瘦老头拿起一把马鞭,一挥手说:“大家快跟我走,回来再收拾这小子。”

    他们走后不久,外面便传来刀、棍的打斗声和有人受伤的呻吟声。

    志强暗想:他们在群斗,必须趁这个机会逃脱。他暗暗运功,想用软骨武功“缩身术”逃脱绳索,但无果。他们绑的绳索用的是本地生产的麻绳,这种麻绳又软又有韧性。绑绳完全扎入肉体,被绑得就像端午节的粽子,又像绑带在摩托车上绑东西,把自己牢牢地绑在树杆上,牢固得动弹不得。

    当他试图几次都无法从绳索中逃脱时,他惊叹道:麻绳绑东西太牢固了,即使平时练的“缩身术”再好,想要在又软又有韧性捆绑中逃脱,简直是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就在他的心里感到无限的无奈时,突然,看到俩个中年壮汉提刀快速向自己走来,看着他俩凶神恶煞的样子,志强再一次感到死亡在悄悄地逼近,他在心里默默地告别:亲爱的女朋友(未来的妻子)茜茜再见,尊敬的父母妹妹再见,可爱的战友再见,伟大富强的中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