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强正提心吊胆地通往“之”字型绝壁的小路,突然从悬崖峭壁里的一个猫耳洞窜出一个人站在他前面,举起AK47自动步枪厉声喝道:“站住,干什么的,举起双手!”
志强停下脚步,颤抖地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淡漠地回答:“去高平卖东西的。”
那人凶巴巴地盯了他一眼骂道:“你瞎眼了,去高平是走这条路吗?”
志强咕嘟道:“我又没有犯法,干吗这么凶。第一次去高平,我认为抄小路可能更近,走错了我往回走就是。”说完掉头想往回走。
那人一脸的轻蔑,大声朗朗:“哼,你认为这条路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志强瞠目结舌道:“那你还想干什么,难道还要我留下买路钱?你不要乱来,这是胡志明叔叔打下来的新社会,不是旧社会。”
那人盯他一眼说:“看你鬼鬼祟祟的样子就不是好人!”
志强把眼睛移开,给他开起了玩笑:“鬼鬼祟祟我倒没有,不过我真不是好人!”
“这么快就承认不是好人啦?拿下!”
说完,看到另外两个身材魁梧的人向他靠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太喜欢开玩笑惹了祸,忙解释:“你们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我一身都是病,你们看我的陋脸、我的驼背、我的痴呆相,我能是个好人吗?真正的好人,应该是像你们这样没有一点毛病,身体健康的人。”
“哟嚎,好一张铜牙铁齿的嘴,你敢戏弄本官?给我拿下!”
那两个身材魁梧的人,本来被志强的话唬住,现又听到那人的命令,过来把志强扭了过去,并把他的双手反绑了起来。
那人又向他们命令道:“搜他的全身,仔细点,看是不是中国特工钻到我们眼皮子底下来了。”
那俩人把他全身搜完,向那人报告:“长官,他是一个穷光蛋,身上只有二包劣等的经济烟、一盒火柴、一些散票。”
那人看着他的背篓,眼眸一冷说:“仔细检查他的背篓,千万不要放过一点有可疑的地方。”
志强对那人骂道:“长官,是好汉到前线战场上去同中国军队拚刺刀,用不着向我瞪眼珠,在这里欺侮一个手无寸铁,残缺不全的人算什么本事。来呀,我一条烂命怕什么?”骂完,他耍起赖皮把身体靠了过去。
那人被他骂得狗血喷头,红起了脸。又看他耍赖皮把身体靠过去,惊恐地说“你不要乱来。我欺侮你了吗,你撞入我们的防区,我们例行公事检查难道有错吗?谁知道你是不是混进来的中国特工。”
人就像弹簧,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志强见那人软了下来,扳起脸孔说:“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中国特工,快拿出证据出来呀。快查吧,不要误了我进城做买卖,我可不像你们不愁吃不愁穿。”说完赌气地用力把背蒌卸下来,“乓!”的一声扔在他的脚下。
一个当兵的看到背篓里的野货,惊叫:“篓里有好多山鸡、野兔、穿山甲。”
另一个发现袋子里的蛇,惊恐万状地喊叫:“毒蛇,袋子里有好多毒蛇。”
那人对他一挥手说:“把东西留下,你可以走了。”
志强据理力争道:“你凭什么把我的东西扣下,你们是我们人民的军队,又不是深山老林的土匪,即使真是土匪,也要给我一个说法,让我心服口服呀。”
那人拔出短枪在他眼前亮了亮,最后把枪口对准他的前额说:“就凭这个。信不信我可以一枪毙了你,然后贴张告示,说你撞入军事重地闹事,在一再苦苦劝告无效的情况下,被我战士一枪击毙。”
志强暗想: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本来就是一个死亡谷地,如果他们真这样做,那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到时自己就白死了。碰上这样的兵痞不能硬拼,只能智取。他冷静地说:“你动我一根汗毛看看,我随便讲出一个人都能让你吓得尿裤子。”
那人摊开两只手,耸耸肩说:“好呀,我好久没听这么刺激的话了,快说来听听,是谁能让我吓得尿裤子,我洗耳恭听。”
他不屑地把眼睛望着天空,不紧不慢地说:“双枪老太婆你听说过吗?她是我二姨妈。”
哈,哈,哈!那人大笑,他的俩个兵也跟着傻笑。笑完之后那人目中无人地说:“不错,双枪老太婆确实厉害,从前美国佬听到她的名字就闻风丧胆,她的双枪一响吓得他们尿裤子。但她毕竟是地方上的游击队员,还归我们正规军管呢,我堂堂一个班长怎么可能会怕她,更提不上什么吓得尿裤子的事。”
见他们不屑的样子和一副得意的神情,他用飞雪一样寒冷的口气说:“崔哥,你认识吗?”
他先是大惊失色,内心起了波澜,之后声音明显小了起来,问:“是哪个崔哥?”
他看他惊魂未定的样子,大声喝道:“还有那个崔哥,是你的头顶上司崔参谋。我看你活到头了,长官的名字也不知道。”
他的身子显然在颤抖。结结巴巴地说:“你…也…认…识…他?”
他眼睛一瞪:“废话,他是我表弟,我们一起玩泥巴长大的还不认识吗?不瞒你说,从穿开裆裤开始我们一起长大,小时候曾经一起下生产队的池塘摸田螺,之后托起泡得像小螺丝一样的鸡鸡,对着土墙比谁表的尿高。他从小就很机灵,为了能表示比我表的尿高,常常偷偷地踮起脚尖,被我发现后会受到我的报复,我会把他的衣裤快速地抱回到他的家里,等他回家后就会受到大人的一顿毒打。你想想看,我们算认识吗?”
他突然向他拱手说:“对不起,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原来你是崔哥的表兄,失敬,失敬!”
“知趣就好,把东西给我,我得赶路。这次放你们一码,就不和你们计较了。”他眼睛一瞪说。
那人正要下令把东西给他,一个士兵上前在那人附耳不知说着什么,顿时像有一阵春风吹过他的脸。突然他变了口气说:“对不起,你走不了啦。”
“你什么意思,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不单要把你的东西扣下,就连你的人也留下。”
“你吃豹子胆了,难道你不怕得罪上司?再说,你留我干吗,我又不是女人。”
那人冷笑道:“谁都不敢得罪上司。不过,我们这里发生的一切将会石沉大海,永远都没人知道,上司怎么知道我得罪了他呢?”
志强大声惊叫:“你太狠毒了,你要杀人灭口?”
那人得意忘形地说:“正是,放了你我们更安不了心,你还有什么话快说。”
“你杀得了我吗?”他的话很冷,冷得可以杀人。
一个士兵用上好的刺刀对准他的脑袋,咬着牙说:“杀你还不是像踩死只蚂蚁,易如反掌。”
听到他讲话这么嚣张,志强心中的怒火已熊熊燃烧,而且越烧越旺,就像岩浆岩即将从火山口里喷出。志强暗想:如果我不是在搞侦察,要杀死你们三个才像踩死只蚂蚁,易如反掌。他忍气吞声地说:“你们杀了我,你们就不怕一命抵三命吗?”
“我们把你做了,神不知,鬼不觉。天知、地知、我知、你知,何言还有什么一命抵三命之说呢?”
他回敬道:“俗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违。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们,你们今天把我做了,晚上崔哥的人就查到你头了,你们也会人头落地,也许死得比我还难看,另外还会影响你们的家人,你信吗?”
那人半信半疑地说:“我不信,不过,我愿听其详。”
“我今天早上去高平之前,我就捎了信过去给崔哥,告诉他我下午会把货送到,我还特意强调,如果货没有准时到,肯定是在“之”字型绝壁处的几个暗洞被扣了。你知道崔哥买这些山货干什么吗,他老爸要做六十大寿。崔哥的老爸是谁你知道吗?他是高平黑社会的老大,如果这个黑老大知道有人劫了他的东西,他们不把你们扫平,再株连九族才见鬼。”
那人像变色龙忙改口:“你怎么不早说,原来山货是送给崔哥爸做生日用的。请你不要见怪,我们是跟你开玩笑。不瞒你说,我怕你是中国间谍,所以,我们特意才千方百计考验你。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怎么可能做半点对人民不起的事呢?你说对吗?”
既然他改了口,志强就顺他在下台阶讽刺道:“玩笑开得太大了吧,竟然拿我的性命开玩笑。”
那人哆嗦着身子,点头哈腰地说:“是有点大了。都怪我们这个当兵的平时玩笑开习惯了,一不小心就过头了。就像我们平时脏话说多了,一出口就三句不离本行带有骂人的脏话,嗨,狗总改不了吃屎。”
接着那人对那个身材最大的兵说:“大个,这位大哥也辛苦了,你送他一程,替他把背篓背到山顶上。”
志强暗笑,真是人怕强人,鬼怕煞。刚刚还要做掉自己,转眼间自己变成他大哥了。志强故意说:“你们在这个地方当兵也太艰苦了,这样吧,我送一只山鸡给你们蒸汤喝,再送一头野兔给你们红烧下酒。”
那人连连摆手说:“不…不…不…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要崔哥的东西。”
志强继续用话激他:“这次是我送给你的,不要白不要。”
“大哥,你不要再冷嘲热讽了好吗?你们快走吧,也许崔哥派人在路上来接人了。”
志强知道自己走了一步险棋才度过难关,如今他叫自己走,还是走为上计,万一他们反悔了就麻烦了。志强不客气地对大个说:“既然你的长官这么客气,我就不客气了,我们走!”
他们刚走几步,那人快速追了上来,塞了一把的钱给志强,对他附耳说:“我的好兄弟,我们三个人的小命都系在你的手里了,请你高抬贵手,一定不要再提今天的事了,好吗?当然,如果能在崔哥面前替我们美言几句,我们感激不尽。”
志强故意把钱推了推,瞪着他说:“我像那种小人吗?”
那人把钱又推了回来,千恩万谢地说:“这一点小意思,请笑纳。大哥,你的肚量真大,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我喜欢你。如果来生还有机会,我们愿意给你做牛做马。”
他暗想:“给我做牛做马,你忽悠谁。今日要不是我拿崔哥来忽悠你,我早成你刀下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