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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死亡谷地

    由于过于疲惫,志强靠在洞壁上不知不觉睡着了。这天晚上他竟然睡得像死猪一样沉,要不是一场恶梦把他惊醒,他也没有这么早就起床。既然被吓醒睡不着了,干脆不睡了。于是,天还蒙蒙亮我就动了身,临走之前捡了很多石头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他弹去身上的灰尘,擦了把快流到口角的汗水,默默地向她们祈祷:安息吧四位美女,阿门!

    这时的天空已经大亮,东方的晨曦透过重重大雾,把猪血似的红色涂在死气沉沉的岩石上。他坐在洞口的圆石上极目远眺,感慨万端。一边是祖国的大好河山,到处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繁忙景象,仿佛能看到背着书包的孩子在晨曦中,奔奔跳跳到学校早读。一边是战争后的越南高平,到处却是一片废墟瓦砾,百废待兴的城镇只有几点渺渺的袅袅炊烟,死气沉沉,完全没有一点生机。

    高平离他这个位置不远,充其量不过三十公里,穿过山下的一条一线天,再翻过几重山就能到达。望着山下的一线天,让他触景生情,把他深深引入回忆之中。

    一线天让志强终生不忘,因为他的结拜好兄弟阿宝就是牺牲在那里的。

    山下的一线天让志强的记忆慢慢地清晰起来:

    为了部队能顺利攻打越北省高平。早在1979年2月17日的几个月前,他就接到了上级命令,要他带领一个尖刀班偷偷地从广西平孟出发,跨过朔江天险深入敌后。当时他们的任务是,侦察守在“一线天”的敌军动态,包括敌军布防、明碉暗堡、重要军事基地等,为我军炮火的精确打击提供最宝贵的第一手材料。为摧毁越军吹嘘的朔江天险是攻不破的钢铁防线立下汗马功劳,为中国军队浩浩荡荡开过‘一线天’铺设一个金色大道。

    出发前,他拜望过一位曾参加过抗美援越的老战士,老战士对他说:通往高平的公路两侧是重重叠叠的山蟒,那里的树木参差耸立,乱石嶙峋,山深林密、遮天蔽日,两山之间最大不过二百米,最窄才七八米,一条山间公路穿行于万山之间,就是穿行于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一线天。据资料记载,当年日本军队曾想打通这条路没有成功,法国军队想打通这里也没有成功。自有军队的历史上没有哪个军队逾越过这里。就是在这里,越军曾吹嘘,朔江天险是攻不破的钢铁防线,是中国军队难于逾越的死亡阵地,要通过这里,中国起码要打二个月,要用一万具尸体从平孟铺到朔江。

    为了打破越军的神话,志强这支小分队带着神圣的使命出发了。

    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很快就到了越军曾吹嘘的死亡阵地。这里的一线天真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易守难攻的好阵地。他们的人马白天根本无法前进半步,你敢露出半个脑袋,保证会成为越军的活靶子。就是在夜里,我们也前进得很慢。因为这里是我们中国军队通往高平的唯一道路,越军在路上、公路两边、小沟、悬崖绝壁上都埋上了数以万计的地雷、竹尖、陷阱(里面全是竹尖)。地雷的花样很多,有跳雷、绊雷和定向雷,还有大量防步兵地雷。稍不小心,我们就会被炸得人仰马翻。

    志强感慨地说:这里地雷的密集程度绝对是世界之最。

    困难,对于怕死的人是拦路虎,对于中国特种兵却是义无反顾、勇往直前。他们真是一支神兵天将,凭借高超、精湛的过硬技术,胆大心细的品质作风,班里七个人除一个新兵受轻伤外,其它人都安然无恙,顺利通过了死亡之谷,把敌军的布防、明碉暗堡、重要军事基地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攻打高平的战斗打响,炮兵群根据我们侦察提供的情报,一发发炮弹呼啸着准确无误地击中“死亡之谷”中的敌明碉暗堡及重要军事基地。被我们的火炮群覆盖的敌军阵地,爆炸声连成一片,瞬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越军被炸得抱头鼠窜,鬼哭狼嚎。

    总攻开始,我们的部队以连为编制,势如破竹地向通往高平的峡谷冲去,应该说我们的前进没有受到很大的阻力,只遇到小股的敌人在负偶顽抗。一路上可看到敌阵地明碉暗堡被我们的炮火群摧毁得支离破碎,就在我们感到庆幸之时,从“之”字形的一个狭缝里,七八挺机枪同时露出黑洞洞的枪口,疯狂地向我们扫射。

    “突突突突突突突突……”密集的弹幕下,子弹泼泻在地面上掀起一蓬蓬草泥。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战士被敌人的机枪打得肢体纷飞、血肉并溅,鲜血染红了大地。虽然我们被打得措手不及,但身手敏捷的几个侦察兵鱼跃、飞身、翻滚,几个连贯动作就到了悬崖底下,通过凸起来的大石头作掩护,迅速还击压制敌人的火力,只见“哒哒哒哒哒哒哒……”子弹像流星射向敌人。

    “当!当!当…”双方的子弹像雨花在空中飞舞相撞,发出刺耳的撞击声。

    连长看还有人站在那里顽强地抵抗,惊叫:“快卧倒!散开!”

    话音未落,突然听见“碰!”的一声响,其巨大、沉闷的声音震动了志强的鼓膜!那声音像是小时候顽皮,用石头敲打邻居家,长在池塘竹架下的金黄南瓜。只听到他最熟悉的结拜兄弟,阿宝“啊!”的一声惨叫,捂着胸口往后倒。

    志强心中暗叫不好:阿宝中弹了!而且,那粒罪恶的子弹肯定击中了他的胸部。

    “连长,快掩护我。”志强大声叫道,他真不知道是命令连长还是向他求救。

    就在连长把火力吸引过去这瞬间,志强立即向阿宝匍匐滚去,抱起他弯腰猫步拚命地冲向悬崖下的一个凹地,让阿宝和身躺在他怀里。

    他迅速地从胸前纽扣上扯下急救包,撕开!

    在那一时刻,志强看到了他痛苦的表情。他眼睛微微的睁着,嘴巴大力的张开,“哦!哦!哦!”的吸着气。

    志强知道他是胸部中弹,形成了气胸,如果不尽快地堵住伤口,胸腔形成的负压使他根本无法呼吸。

    志强没有多想,双手扯开了他的衣扣,看见了他右胸前可怕的弹洞。虽然入口处只一个手指大小的洞,但在背后的出口却比拳头还大,白色的胸骨和鲜红的内脏清晰可见,小小的弹洞随着他那紧张的呼吸向外喷冒着鲜血。严重的伤口,让他手上的急救包显得特别的渺小。他拿着刚撕开的急救包,根本没有时间展开就直接压在了那小小的弹孔上。

    志强握着他的手在他的耳边呼喊:“兄弟,你睁开眼看看我,你要顶住。”

    还能听到阿宝微弱的声音:“我可能不行了,你不要管我,快去把他那狗日的干掉。”

    此时,志强感到真懊悔,当初如果能把“之”字形狭缝里的位置侦察清楚,这些暗堡就会被我们的炮火群摧毁,就不会有今天损兵折将的事发生。他真想先抽自己一个耳光长长记性,回国后自己再走向军事法庭。

    容不得再想,他擦着眼泪鼓励说:“你一定要坚持住,我们是喝过鸡血酒,烧过香拜过把子的兄弟,曾山盟海誓说过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你怎么能先走呢?”

    阿宝用尽最后一口气,推他一把说:“不要管我,快把那喷出火舌的机枪干掉!”说完,头一歪,软软、冰冷的手放开了。

    志强真惊愕,他已经生命垂危,不单力气还那么大,还这么清楚鬼子的机枪还在喷火舌呢?难道这就是军人的军魂在鼓励他支撑着他吗?

    “我要为战友报仇!”这不是冲锋前鼓舞起的肾上腺素的冲动,而是发出志强他内心的一种强烈要求。

    那一刻,志强真想大吼一声说:“兄弟,我不为你报仇雪恨,我誓不为人。”但他清楚,此时再华丽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心想只有用愤怒的子弹说话,才能解他心头之恨。他放下兄弟,端起冲锋枪连滚带爬冲到了连长身边。

    敌人的机枪仍疯狂地向这里扫射,密集的子弹像弹幕,在地上炸出一道急速延伸的火墙,同时也掀起一蓬蓬乱飞的草泥。

    志强知道这挺机枪的厉害,它对我军威胁很大,它就是苏制145毫米高射机枪。其构造简单,重量轻,拆卸移动方便,采用坐射方式,用脚踏击发,瞄准装置先进,配用的的光学瞄准镜,有放大望远功能,具有瞄准快捷的特点。这种机枪很适于伴随步兵在山岳丛林地带机动作战,射程远,火力凶猛,子弹口径大,一旦击中甚至可以将人拦腰打断,对我步兵杀伤很大。

    此时连长眼里喷出的是火,对旁边的60迫击炮手指挥说:“对准“之”字形那个狭缝的暗堡。61度,78米!”

    志强看到全连的官兵采用侧卧的姿势,用左肘或右肘支撑着身体,右腿或左腿蹬着地面,作好了随时准备跃起冲锋的姿势。

    志强急促地抢过正在装弹的炮手说:“给我住手,我来!”

    炮手张口怔怔地看着志强,显得不知所措。

    志强一边装炮弹,一边说:“你放心,我并不是想出风头,也不是想和你争功。这一刻,我只想亲自把那龟孙子干掉,以祭奠兄弟的在天之灵。”

    连长看着志强没有多说一个多余的字,果断地下令:“好!”

    “嗖!”炮弹带着刺耳的尖啸声从发射筒中射出,一道长长的弧线带着复仇的怒火射向敌方,只听“咣!”的爆炸,石破天惊、震耳欲聋,一条巨大的火龙腾空而起,直冲云霄,染红了灰蒙蒙的天空。巨浪以其摧枯拉朽之势,将洞穴前一棵碗口粗的大树连根拔起,抛向天际,半截机枪、一条人腿、二顶军帽及碎石、烂肉同时飞上天空,桌面宽的巨石被炸成无数多的裂纹。

    连长正想挥手让大家冲锋,被志强的手势止住。他顺着志强手指的方向,看到“之”字形狭缝的最顶上,又偷偷露出了几支黑洞洞的枪口。

    突然,“呜!”一声尖利悠长的哨音从山坡下方由远而近,志强知道这是火箭筒发出的炮弹。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恶虎扑食扑到了注意力完全放在指挥中的连长身上。

    “轰!”一声撕人耳膜的巨响,火箭弹几乎贴着背一逝而过,落在前方不远处,一棵碗口粗的木棉树被炸得连根拔起,鲜红的木棉花像天女散花从空中飘落下去。

    连长火冒三丈地说:“太可恶了,先干掉那狗日的几挺机枪,回头再找机会干掉那火箭筒炮。”

    还没有等连长下命令,志强就装好了炮弹,算好了角度75度,距离92米。他连续发射了三发炮弹。

    “轰!轰!轰!”只见一团团火焰的射向敌方,只听“咣!咣咣!”的三声爆炸,熊熊火焰掺和着浓浓硝烟,将一个正准备装弹匣和一个正准备扣下扳机的敌人笼罩,随即,裂陷翻滚的冲击波如飓风海啸,以排山倒海之势吞噬着他们,天女散花似的钢珠、弹片,从四面八方袭击着他们,将抱头鼠窜的敌人炸得喊爹哭娘。随后,只见翠绿的布条,鲜红的皮肉,花花的五脏六腑,废铜烂铁一齐抛向天空。其中一只血肉相连的手臂飞射贴在对面的岩石上,那手指在风中微微地弯曲颤抖,好像在诉说心中的忏悔及自己犯下的滔天罪恶。

    “冲呀!”连长从嗓子口挤出了早就想喊的进攻命令。“嘟!嘟!嘟!”军号兵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在听到军号的同时,我尖刀连仿如一只只小老虎,猛地跃出地面,其各种的战术动作标准而流畅。也就在同一时间,密集的冲锋枪、步枪、机关枪射击声同时响起,“突突突突突突突突……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各种枪声响成一片,子弹像弹幕覆盖着敌人的阵地,子弹所到之处,一排排的敌人像秋天原野的稻谷,突然被一阵暴风疾雨刮倒、掀翻。朦胧中可以看到敌人丢盔弃甲,被一颗颗子弹打着旋转,跳起了死亡芭蕾。

    与时同时,几十枚集束手榴弹也在顷刻之间迅速脱离手心,在天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后,“轰轰轰轰……”准确地落在如毒蛇吐舌般的洞穴和刚刚露出枪口准备向我军射击的壕沟。伴随着穿云裂石、震耳欲聋的爆炸声,顿时,那里硝烟滚滚、火光闪亮如血,灼热的气浪势如山崩海啸,敌人被炸得抱头鼠窜、血肉横飞、粉身碎骨。

    我尖刀连首先以势如破竹、排山倒海之势冲上了山头,大部队以所向无敌之势杀向敌人。越军自吹自擂的什么朔江天险是攻不破的钢铁防线,什么中国军队难于逾越的死亡阵地,什么要通过这里,中国起码要打二个月,要用一万具尸体从平孟铺到朔江,统统见鬼去吧。

    志强站在插上红旗的山顶上,回首看到尸横遍野的越南兵,鄙视他们:自古道,玩火者自焚,自吹者自灭,那才是你们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死亡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