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二面不改色,冷哼一声,喝骂道:“我管你是谁,这是我们租的船,我们没请你上来你就敢上来?!快点滚下去别耽误我们开船!”
“娘的!你找死!敢对老子这么说话!”
刀疤脸火气猛然大发,撸起袖子,坦开胸膛,露出一片胸毛,两侧胸肌还纹有虎豹画像。
猛然看去,倒有是十分骇人。
“小子,”他指着宗二,脸上的横肉根根凸起,威胁道:“看来你不是本地人,不知道我的名号,在德州地界人人见我都尊称‘疤爷’,就是知府大人也给咱面子。看在你是外地人的份上给你一次机会,快滚,不然有你后悔的!”
宗二“呸”了一声,“脸上不就是一块刀疤嘛,破了相还觉得好看?!我呸!恶心的我都懒得多看你一眼!”
“哈哈……”
侍卫们哄笑起来,朱由校和候光远也被宗二不带一个脏字的话逗笑了。
朱由校“呵呵”地笑着对候光远打趣的说:“看宗二平日里憨厚寡言,五大三粗,骂起人来也挺文雅的。”
刀疤脸头一次被人这么埋汰,身后的小弟们也忍不住了,撸起了袖管起哄:“大哥,教训他,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再不动手,他在小弟面前也没面子,于是大吼一声,“小子,你找死!”
话音未落,铁锤般的拳头带着劲风击向宗二的面门。这一拳头,是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集于一点,十分刚劲有力,他自认为这一拳不能将对方打死也能打残。
然而,宗二却不屑一顾,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冷哼一声,伸出右掌,眼睛还未眨一下便稳稳的接住了刀疤脸的拳头。
刀疤脸吃了一惊,他身后的小弟们更是露出惊骇的表情,一阵唏嘘。
“就这点本事也敢出来混?真是丢尽了这行人的脸面!”宗二冷嘲道。
刀疤脸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对方能这么轻易的接住了自己用尽全力的一拳。
“你…,你是什么人?”刀疤脸吃惊的脱口问道。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
“兄弟,我看你也是一条好汉,咱们就此作罢,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怎样?”
刀疤脸的口气明显温和了起来,他感觉到对方身手不错,一定是练家子,再看他身后十几个人身材魁梧高大,个个面色严肃,想必身手也不低于此人,在看自己的小弟,和他们比起来就是歪瓜裂枣,一起上也不见得能是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对手。
宗二本就看不惯仗势欺人的人,刀疤脸一见打不过他就求饶,心里更加鄙视他,紧锁眉头,微怒道:“想让我饶了你,好!答应我三件事。第一,马老伯的船款就此结清,并将他多还的钱还给他;第二,把你的不义之财拿出来还给百姓;第三,遣散众人,到官府认罪。”
听到宗二提出的三个条件,朱由校在船头淡淡的摇头,自言自语道:“唉,宗二这三个条件太苛刻了,换了谁也不会答应。跟这泼皮无赖废什么话,直接揍改他不就得了!”
刀疤脸的脸都绿了,这三个条件怎么可能答应?跟官府抄家有什么区别?他猛吼一声,“去你娘的!有本事你杀了我!”
“哼!杀你还脏了我的手呢!”
码头的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观看了,围观的人看到刀疤脸吃了亏,都暗暗的较好,他们在这一带没少受他欺负,在运河码头不管是卖苦力的,停靠船舶的,卖茶水点心的都得给他上供或交保护费,否则谁就在这里干不成生意。
刀疤脸用眼光的余角看到了岸上有许多人围观,这让作威作福惯了的他哪里受得了这等气,于是要把拳头收回来,怎奈宗二紧紧的将他的拳头扣住,根本动不了。
刀疤脸愤然抬起右脚,踢向宗二的裆部。
宗二一个漂亮的转身,扣住他拳头的手掌猛然翻转,又伸出左手扼住他的肘部,使劲反扣,一个完美的擒拿手将他彻底控制住。
刀疤脸的手腕“嘎嘣“脆响,痛的他惨叫一声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娘的!你们这群混小子还不快点上!”他呲牙咧嘴的冲着身后目瞪口呆的小弟们吼道。
老大发出了吼叫,已经看傻的小弟们才回过神来,纷纷冲上去要救出老大。
宗二身后的侍卫们也纷纷上前,与他们打斗起来。
地痞混混们和宫廷侍卫们对决,顷刻就显出来他们是多么的菜,只需一招就被侍卫们打趴下,有的还被踢进水里,挣扎的游上岸逃的不见踪影。
在岸上观看的百姓们终于忍不住了这精彩的一幕,早已积怨在内心很久的他们爆发出了一片喝彩之声。
“打的好!”
打死他!为民除害!”
……………………
然而,在百姓们欢呼兴奋中,马船夫却没有和他们一样解气,而是跪在地上哀求宗二,“客官,您就放过大官人吧,老朽在这里谢过您了。”说着,他向宗二深深的叩起了头。
宗二十分诧异,不解的问:“老人家,我们帮你教训这个人,你怎么替他求情?”
马船夫直起上身,噙着泪水拱手回道:“客官,您教训他是痛快了,可您们一走,他还是找老朽的麻烦,而且会把今日所有的羞辱一齐算到我头上。”
宗二一听,顿时愕然了,不由的将眼光瞅向了朱由校。
朱由校听完马船夫的话,深深的感慨一声,“咱们是痛快了,可人家还是没能躲过灾星呀!”
说着,他慢慢的走了过去。
宗二看到皇帝向他这里走来,暗暗的增加了些力气,将刀疤脸扣的更紧了,侍卫们也向他这里挪动了几步,以便更好的保护朱由校。
马船夫见到朱由校过来,急忙转过神来,哀求道:“公子,您的船费我要了,求您放过大官人吧!”
他又向他深深的叩起了头。
刀疤脸跪在地上,被宗二压制的动弹不得,双手也被扣住,只有头可以自由的活动。他得意的抬起头笑起来,“哼!这里是德州,我的地盘!你们最好放了我!”
朱由校叹了一口气,对马船夫说:“老汉,你听说过‘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吗?对这种人,你就是把心掏出来他都不会感激你的。”
说完,朱由校两眼一紧,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伸出手掌对准他的那张可恶的脸重重的打下去。
“啪!”
一声脆响,重重的打在他那满是横肉的脸上,清晰的五指印立即显现出来。在岸上的人们听的清清楚楚,纷纷叫好。
这一掌太用力,震的朱由校的手麻麻的疼。
刀疤脸被这一巴掌打的先是懵了,继而暴怒,用尽全身的力气要冲破宗二的束缚,无奈宗二也用了全力将他扣住令他不得脱身。他气急败坏,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破口大骂:“娘的!这是我的地盘,你们…”
“啪!”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朱由校又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两巴掌下来,他的手掌都麻了,朱由校不由的暗暗道:好厚的脸皮!
“来人,掌嘴!”
朱由校叫道。他可不想再亲自掴他了,他脸上的肉太硬了,打的手太疼了。
一个侍卫上,不由分说,对着他的脸来回扇,打的像是放炮竹一样“噼里啪啦”的响,侍卫是孔武有力,掌劲深厚,几巴掌下来就把他的嘴角打的渗出了血,脸也肿了起来,已经变了形,痛的他连连求饶,“别打了,公子,饶了我吧!”
朱由校一个手势,侍卫停止了掌掴。
刀疤脸被打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凶煞的样子。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朱由校沉沉的说。
他低垂着脑袋,吐字不清的,嘴角滴着血痛苦的求饶,“我错了,求公子放过哦吧!马老汉的钱我不要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我问你,你刚才说这是谁的地盘?”
朱由校怒眼瞪着他,喝问道。
“这是…,这是您的地盘。”刀疤脸眼珠子一转,不敢再说是自己的地盘,忙改口说是朱由校的地盘,以求尽快的脱身。
朱由校“呵呵”的冷笑起来,“这是大明的地方!谁的地盘也不是!不过你今天算是说对了。”
“放了他吧!”朱由校冲着宗二挥了一下手。
宗二松开了他,“滚!”
刀疤脸连滚带爬,总算逃上了岸,围观的人们见他上来,像是避瘟神一样逃散。
有几个没逃走的泼皮急忙迎上去扶住他,一块逃走。
他刚跑四五十步,忽然转过身来,冲着朱由校恶狠狠的喊道:“你们等着,我还会回来的!”
回来?哼!我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看你怎么回来!
朱由校阴冷的看着他逃远的背影,轻轻的动一下手指,宗二立刻附耳上前靠近他嘴边。
“去,”朱由校悄声的说:“命德州知府立即抓拿他及其同伙,到案后斩立决,无需再审,同伙发配边关充军!你可亮出你的身份,监督德州府衙结案后归来,朕在这里等你。”
“属下遵命!”
宗二即刻跳上岸去,租用一匹马,向德州城奔去。
马老汉惊吓的还跪在甲板上没有起来,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呆在那里看着宗二骑马远去。
“爹~”小英摇了摇马老汉的胳膊叫了几声。
马老汉回过神来,双手撑在甲板上痛哭起来,“完了,完了,‘刀疤子’非得要了咱们爷俩的命不可呀!”
侯光远这时走过来,安慰他说:“老汉,不要害怕,有我家公子为你做主,保你平安无事。”
马老汉摇头叹息,“客官,你们走了,他就会来报复俺们,你们是管不了的。知府大人早就被他收买了,官府根本不会管的。”
又是一个贪官!这明显是官匪勾结欺压百姓,官府做了刀疤子的保护伞,他才敢这么为非作歹。
朱由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这股恶气暂时忍了下来,要不是微服出巡他绝对将知府一块问罪了。现在只能暂时处置恶霸了,以后再跟这个贪官算账。
朱由校也宽慰马老汉说:“老汉放心,他欺行霸市,为非作歹,是自寻死路!这样的恶霸朕是不能容他!”
“公子难道还能杀了他不成?你又不是皇帝。“马老汉心灰意冷的叹息,忽然又抬头,眼睛闪烁着惊异的目光,嘴唇像是抽筋一样的抖动着,“您,您刚才说什么?‘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