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贞。忠贞又真的如此重要么?
林梓觉得自己或许永远都不能理解,一个人明明都要害死自己了,为何被害死的对象还要替他说话。
她凝重,将书信折好。
林景曜身为她这世的父亲,他的话,自己是得听的。
但是,她并不完全是他的女儿。
于她的另一个身份,有仇必报是原则,锱铢必较是必须。她,绝不容忍。
只是此事还是要慢慢商榷才好。
***
赵玉恒第二日才脱身来寻林梓。
他刚入府上,就感觉到了整个府中有种死气沉沉的气息。
给他开门的门房垂着头,有气无力,通传的丫鬟小厮一个个的没精打采,不似往日脚步飞快。
平日最爱堵截他的林杉林槿也不见踪影,外头行走的丫鬟也只有寥寥几人。
甚至于路边花草因为疏于浇水而蔫巴巴的,没有精神。
整整半柱香的功夫,茗笙才亲自出来拜过赵玉恒,说是四爷很早就去了夫人处,然后便没了消息。
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知她将老爷书信交给夫人后,就离开了。
并未出府,也未回房。
赵玉恒皱眉。虽说林梓出府常不走正门,但非常时期,她无处可去。
“茗笙,你们这里可有两层的阁子?”赵玉恒问道。
他记得林梓有提起,林府的建筑没有能登高望远的地方,除了假山,就只有一处阁楼。
茗笙垂低眸子,声音略哑,“水榭花都。”
“多谢。”赵玉恒点头,寻了个带路丫鬟,转身往那处去。
水榭花都是林府一座阁子的牌匾名,以临水意。
阁子并不大,在湖中央九转桥的尽头,周围水面上浮满荷花,映衬得水都成了红色。
水藻的轻浅配合荷花香气,叫人心神安宁,只是天气炎热,此处并无遮挡物,难免让人心思浮躁。
赵玉恒的额头上很快就滚出汗珠。他转头,让引路丫鬟先行离开,又以眼神逼退林修言,才兀自推门进了阁子。
第一层只摆了张长桌,有时林母心血来潮会在此处设宴。赵玉恒闭眼,似乎能感觉到往昔此处繁荣。
他扶着楼梯扶手,踩上第二层。这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人。
赵玉恒站在二楼中央,能清楚听见外头游于湖间几只天鹅的嬉戏声。
叹口气,赵玉恒低声道,“梓梓。”
“你来了。”有人从赵玉恒头顶房梁上翻下,双腿勾在梁上,倒挂于半空,定定盯着赵玉恒看。
若是个不相干的人,怕是要被此番场景吓得面色发白。
赵玉恒早有准备,也早知如此。他抬手,“下来。”
林梓先落下一条腿,再翻转身子轻点地面站稳。
“玉恒,他死了。”林梓垂头,眼里无泪。
“我知道。”赵玉恒皱眉。
“他真的死了。”林梓喃喃道。
赵玉恒没有说话。
“他说,他无悔。只是为何我心里还是难受?明明,明明我不应该难受才对。”林梓垂头,闭上眼睛。
赵玉恒揽过她,一手搭在她肩膀,轻轻拢住她头按在自己肩头,另一手握拳靠在她背后,“我都知道。”
“如果想哭,就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