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公子曾是一介书生,两三个月后就变成修行者,看来是天赋异禀,老天眷顾啊!”刘宗贤赞赏的目光中透着审视。
“主要是在对的时间对上对的人。”君琰冷淡回之。
辛久夜夹菜的手一顿,心间漫过异样情绪,倏尔继续动手吃菜。
“呵,有道理,不知令师尊姓大名?”刘宗贤认为君琰所说的“对的人”是其师父。
“无名无姓。”君琰随口回应一句。
刘宗贤一听,感觉自己被戏弄,脸上浮现怒意,却转瞬即逝,随即面露微笑道:“时公子真是风趣。”
辛久夜听着刚刚的对话,不用抬头看都知道刘宗贤被君琰气着了,下意识侧首看看君琰傲慢无礼的模样,可她还没看清对方的神情,君琰貌似已有察觉,倏尔转头看向了她。四目相对,辛久夜心中莫名紧张,立即转回脑袋,继续吃菜,而君琰眸光微动,缓缓转回视线。
“你们是恋人?”刘宗贤将对面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根据自己多年游走花丛的经验,立马察觉其中端倪,直接问出了口。
“不是。”辛久夜面不改色,否认道。
瑟寒突然从美食中探出头来,急言道:“辛姑娘以后要随贫僧前往莲华山出家,怎么可能会有恋人!”
君琰闻声立即转头望向辛久夜,目光冷彻,貌似在她的神情反应中确定瑟寒所言是否属实。
“辛姑娘准备做尼姑?”刘宗贤揶揄道。
辛久夜放下筷子,拿出纸巾查了查嘴角,回道:“只是有个思想准备,具体实践还得看现实情况如何发展。”
刘宗贤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换了个潇洒的坐姿,感叹道:“真是可惜了,一朵玫瑰花就要在深山老林枯萎凋谢了!”
“刘施主何意?”瑟寒真心没听懂。
“辛姑娘可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光是一身男装就令人镌骨铭心,她要是做了尼姑,那得伤了多少男儿的心啦……”刘宗贤直勾勾地盯着辛久夜,眼角上扬,媚笑荡漾。
君琰豁然起身,大手一挥,周围场景瞬变,是安宅的藤亭内。辛久夜一晃神的功夫就发现自己居然坐在藤亭内的石凳上,而对面站在君琰,他正神情严肃地瞪着自己。
“你带我来这儿干嘛?”辛久夜猜不出君琰的目的。
“你要出家?”君琰沉声道。
“还不一定,看情况。”辛久夜没想到君琰会问这个问题,斟酌用词,实话实说。
“我不允许你出家。”君琰厉声道。
辛久夜蹙眉,缓身站起,直视君琰的眼神,疑惑道:“我做不做尼姑跟你有什么关系?”
“关系?你是我的女人……”
“住嘴!”辛久夜低喝一声,她不想听对方说下去,她不愿想起那一夜。
君琰看着辛久夜对他抵触的神情,不禁面露哀恸之色,低声道:“我想对你负责……”
“我不需要,我们之间顶多算是朋友,不会有其它关系,过去不会,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那天晚上的事只是个荒诞不经的梦……”辛久夜言至话末,似在模糊对方的记忆,更似是在自我催眠。
君琰很想上前握住辛久夜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告诉她那不是梦,是事实,刻在他脑海里的事实,可是脚有万斤重,连第一步都无法迈开。
“你为何要自欺欺人?”君琰想不明白,辛久夜为什么一直逃避现实,他有那么可怕吗?他记得那一夜之前辛久夜会主动握住他的手,对他怡颜悦色,偶尔憨态可掬……回忆至此,君琰才发觉眼前女子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早已深深印在他的脑海,无法抹去。
“就算我是自欺欺人,你又没有任何损失,若是你还是觉得良心不安的话,就尽心帮我破解诅咒……”
“良心不安?你认为我要对你负责是因为害怕良心谴责?”君琰貌似被这四个字刺激到了,打断辛久夜的话,眼底浮出怒意。
“你的责任感应该放在更有价值的事情上,在我这儿就是浪费……”辛久夜理解君琰在这个恪守成规的社会风气下所形成的保守思想与勇于当担的品性,但是她不需要。
君琰突然上前,双手扶住辛久夜的双肩,低头俯视道:“我想负责不是因为良心不安,也不是因为责任感,而是因为……我想守护你。”
突然的深情表白令辛久夜措手不及,回神之后立即推开君琰,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说道:“你做人做久了都忘记自己是谁了?我是人,你是应龙,我们之间隔着不只是一个世界,还有种族,你若是天上的云,我便是这地上的泥,这就是云泥之别!”
“你以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君琰虽望着辛久夜的,但眼神迷离,仿佛沉浸于某段回忆之中。
“我以前说过什么?”辛久夜没有印象自己曾与君琰聊过这类话题。
君琰暗眸一闪,似乎已经跳出某段回忆,目光清冷,问向辛久夜:“你拒绝我是因为我是神兽,若我是妖怪呢?你还会拒绝吗?”
这是什么问题?辛久夜揣测不出君琰所问的根本意图,理智回应道:“当然,我是人,只会喜欢人。”
“若是哪天你爱上妖怪了呢?”君琰眼底闪过厉色,语气冷淡道。
辛久夜脑海中瞬间浮现某个白衣华发的身影,心头一阵酸疼,面上却淡定自若,回道:“不可能。”
“立下誓言咒,若是你爱上了妖怪,你就亲手杀了他!”君琰双眸漫过杀气,仿佛徐徐吹来的清风都透着寒意。
辛久夜刹那间怀疑君琰偷窥了自己的心事,可是她未察觉自己有被偷窥心事后的痕迹,难道君琰预知到了什么?
“我不立,没有意义。”辛久夜才不会上当。
“呵呵……”君琰突然笑了,笑得苦涩。
“你……怎么了?”辛久夜觉得君琰的神情举止太过反常。
“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做什么,始终走进不了你的心……为何让我一而再地遇上你……这就是命运作弄吧……”君琰声音很轻,似喃喃自语。
辛久夜看着一向孤标傲世的君琰居然也有黯然神伤的时候,听着莫名其妙的言辞,她有种感觉,君琰将她与某人弄混了。
“君琰,你和参苒之间……”
“闭嘴。”君琰冷目而视,声音如同天山寒冰般冷冽。
辛久夜立即抿嘴不语,现在她可以确定,君琰与参苒之间的夫妻关系有问题,联想之前君琰的种种反应,她估计君琰单恋参苒,而参苒……她就不清楚了。
君琰一挥手,四周景致瞬间转变,回到了刚刚吃饭的餐桌前,而刘宗贤与瑟寒不见踪影,只有几个侍女在此收拾餐桌。
“你们……”侍女们看到突然出现的辛久夜和君琰,惊愕之后,立即跑出厅堂。
片刻后,刘宗贤与瑟寒来到厅堂,瑟寒将目光在辛久夜于君琰之间扫来扫去,而刘宗贤的态度则冷漠得多。
“你们刚刚去了哪里?”刘宗贤微眯双眼,带着审问语气问道。
“我们刚刚去了僻静的地方,聊聊人生,谈谈理想。”辛久夜面不改色,说谎从不打草稿。
“怎么将贫僧落下了,贫僧其实有不少人生感悟想与大家分享。”瑟寒一脸较真的表情,貌似没注意某些人阴沉的脸色。
“不对你们用符咒,是因为相信你们的人品,若是再有第二次,别怪我不客气。”刘宗贤一挥衣袖,转身阔步离去。
辛久夜等人在刘宗贤走后,被小斯带到一间厢房内,说是让他们休息,实则还是囚禁,因为房间外的屋檐上挂了一排铜制符文。
瑟寒神秘兮兮地将辛久夜拉到一个角落,低声问道:“君琰有欺负你吗?”
“为什么你有这个想法?”她看起来像是被欺负过的人吗?辛久夜惊讶道。
“……猜的。”瑟寒讲不清缘由,一词概括。
辛久夜无言以对。
瑟寒没了追问的兴致,打开窗户,仰头瞧了瞧屋檐上悬挂着的数不尽的符咒,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符文比较眼熟?”
“与当时归居客栈命案现场的符文风格比较类似。”辛久夜明白瑟寒意有所指。
瑟寒立即转身,看向辛久夜,故作惊讶道:“你早就看出来这些符文出自长丰杨家?”
“嗯。”辛久夜不大想聊这个话题。
“所以我说嘛,你从一开始就应该把杨延明召唤过来,让他……”瑟寒说到重点时,突然感觉胸闷气短,有一种无形的压迫力笼罩全身。
“你又怎么了?”辛久夜发现瑟寒表情很诡异,仿佛忘记了呼吸。
“……没什么,可能是我……吃多了。”瑟寒微微侧头,偷偷瞧了一眼一丈远的君琰。
辛久夜无语,绕过瑟寒,扒在窗户上看风景。待黄昏日落,圆月出现,房门被打开,辛久夜等人被请客出去,路径回廊与高墙,在一宽敞的庭院内遇到了正坐在八角凉亭里饮酒赏月的刘宗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