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怜一个猛扑伏卧在蓬松酥软的棉被中。
闻着被子温暖的气息,一直扬着嘴角的她缓缓闭上了双眼,任由思绪四散遨游。
这一天正式入住新宅,李怜外祖父家的人全都来了,帮李家行乔迁之喜。
陈家外婆外公一大早就带着众亲属,乘坐牛车而来。那时李怜跟着李母去了买菜,回程时才到后院就听见厅堂里闹哄哄的说话声,细耳一听原来是陈家人到了,正在厅里喝茶说话呐。
李母赶紧把东西放进厨房,用温水净了手,就着腰上的围裙擦了擦,疾步走去厅堂。她一见坐在堂上的两位老人,便笑盈盈地喊了一声“爹”“娘”。
陈外婆满面的笑容带起了眼角一丝一丝鱼尾纹,她抻着脖子道:“买菜回来了,怜儿丫头呢?虎子一直闹着要见她。”
陈外公看了看李母身后,眼神和蔼而又慈穆,“是呀,怜儿呐,我好久没见着那丫头了,怪想她的。”
“她呀,估计在院子里跟虎子他们一块玩了。”李母扭头往外探了探,又回过头对两人说,“我去喊她一声,这孩子,外公外婆来了也不上来叫人。”说着就起了身,踏着步子出了厅堂,在屋檐下望了望,踮起足尖,“怜儿,快进来跟外公外婆他们打招呼。”
李怜一听声便抬起了头,立马把手上的木具玩偶轻轻放在桌子上,对身边的虎子说:“虎子,我娘叫我,我去去就来。”
见虎子乖乖的点了点头,李怜摸了一把他的小脑袋,转身走了。
李母在屋檐下等李怜,李怜疾走到李母面前,娇俏地喊了一声“娘”,李母抽出怀里的小手帕,擦了擦李怜鼻翼上的小汗珠,低声嘱咐道:“等会见着外公外婆和两位舅母要记得叫人,嘴巴得甜,心思要活泛。”捋了捋李怜身上的衣物,“去吧。”
李怜进了厅堂,便放缓步子走到两位长辈面前,一边软声细语喊:“外公”“外婆”,一边行福礼。待他们长辈受了礼,又侧身分别朝两位舅母温行礼。两位舅母笑着抬了手,让李怜起身。
李怜起身后,陈外婆朝她招了招手,示意李怜到她身边来。李怜迈着细步走至她身前,陈外婆一伸手把李怜揽在怀里,用带着厚茧的粗糙大手摸了摸李怜的小脸蛋,“真是我的小心肝,这么久没见着我了,想不想外婆呀?”
李怜抬起头,用软糯无比的声音说:“特别想,我还老在梦看到你,梦见你带着一大堆花生酥来看我,你笑着摸摸我的脑袋刮刮我的鼻子,还一直叫我小心肝勒。”她夸张地用手比划着,圆溜溜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特别惹人爱。
陈外婆乐得合不拢嘴,“真的呀?你还做梦梦见我。我的傻丫头呀,想我了也不来外婆家看看。”
李怜嘟着嘴腮帮子鼓鼓的,好似不开心一般,“我想去找你呀,可是我还小不认识路。我在梦里跟你说我特别想你,要去看你。你跟我说不许乱走,小心被拐子给骗了,要是真的想就叫娘送我去看你。我跟娘说了,娘说过段时间就能见着你,没想到我真的就见到你了。”她一脸兴奋,紧紧抱着陈外婆的手臂。
李母就坐在堂下,听李怜说着一套又一套哄人的假话,摇了摇头。
偏偏陈家人很吃这套,两位舅母以及陈外公都竖起耳朵细细听李怜的稚语,陈外婆拉着李怜的小手,哄道:“我的小乖乖,你可别乱走,要是想我了就叫你娘带你来看我,”她用脸蹭了蹭李怜的小手,“要是把你弄丢了,我哭向谁哭去。”
“我很厉害的,丢不了。他们敢抓我,我就使劲打他们;他们要是把我卖了,我也不怕,我记得家在哪,我能找回来的。”
两位舅母听到这话,不由地笑了笑,都心想还是女孩子好,贴心呐。
“真厉害。”陈外婆捧着李怜的脸,捏了捏她的小鼻尖,“去吧,去院子里玩去。”把李怜从怀里放下,整了整她皱起的衣物,陈外婆又随手抓了一把吃的塞进她胸前的大兜兜。
李怜工工整整地礼了礼兜里的零嘴,扬着笑又朝众人行了礼,才退下去院子找虎子。
厅堂内陈外公开口问:“章禾,今日家里还有没有要请的人?”
堂下的李章禾抬头回道:“没有了。虽说搬了新宅,但小婿觉得本家之间聚一聚便好。要是摆大筵席还得劳累岳母与弟媳,况且来县里吃酒席也不方便,小婿就想以后回到村里再宴请他们。”
陈外公点了头,“也好,大冷天的办酒席麻烦的很,既然就咱们两家也别立那么多规矩,该怎样就怎样。”他看着陈外婆,又说到:“老婆子,你们要去做什么就去做吧。章禾你带我去逛逛这宅子。”说罢便起身,挺着腰与李章禾逛宅子去了。
李章禾带着陈外公上了二楼。陈外公的身子骨很硬朗,腰板笔直笔直的,走起路来虎虎生风。
一上二楼入目的便是一具梅兰竹菊娟布屏风,屏风清雅淡然,很有书香墨色之韵。屏风后边的空处,按李怜的要求放置了一把长靠背椅、两把单人靠背座椅以及一张淡黄色实木圆桌,椅子上放了些四四方方鼓鼓涨涨的枕头,枕头是李父叫的,它其实有另一个名字,李怜给它们取了名字叫做抱枕,但是李父觉得这和枕头没什么两样,就称呼它们为枕头。长背靠椅两侧都按了一张梨花木等高宽凳,凳上放了细颈圆肚凸纹白净瓶,瓶中养着从前院采来的各色秋菊。长椅对面还有一具浅色书架,几个架框内摆了一本本书籍,空下的几个框内放着从大箱子里淘来的各款饰物。
这布置让陈外公觉得耳目一新,他背着手好奇地问:“这些都是春梅布置的?看着很舒服,挺不错的。”
李父摇头,“不是,是怜儿自己布置的。她的闺房在二楼,她便不许我们插手布置二楼之事,所以二楼所有房间都是她布置的。”
陈外公弯着腰想把椅子上的扁枕头拿起,李父立马说道:“岳父,这些扁的是用来垫的,冬天坐着不会冷。这些鼓的枕头可以用来靠背或是抱着也行。”
陈外公收了手,一屁股做了下去,扭头看了看称赞道:“真不错,怜儿这孩子就是有主意。”
抬眼一看,就看到窗前的大板凳。板凳即大又宽,容得下一个成人躺着睡觉,板凳上铺了一个白色的东西,靠窗处放了两个立起的枕头。
陈外公指了指,“这也是她布置的?”
李父点了头,“是。”
“那个白色的是什么?”陈外公疑惑不解,这东西他从没见过,看着不错,他猜测这是县里新出的饰物。
李章禾给陈外公倒了杯茶水,“这是怜儿织的,她说这个叫做毛毯。她也给您们织了些小东西,都是保暖的,今天晚上她就会把那些织的东西拿给您们。”
陈外公不自觉得笑开了眼,“怜儿就是伶俐,没想到这东西她也会。”
“是呀,她心思多,什么都琢磨。还有三个房间您要看看吗?”
“好,看看吧。”陈外公站起身,示意李章禾带路。
李章禾打开那扇靠外的房门,抬手让陈外公先进,待陈外公进了之后介绍道:“这是怜儿的房间。”
李怜的房间东西不多,一张木床、一个梳妆台、两张凳子一张置在床头另一张放在梳妆桌前、一个大衣柜以及一个小书架。木床不像平常那般一边紧紧挨着墙壁,而是置在中间,床头才粘着墙面。床单和被罩都是李母亲手做的,上面绣了浅色花纹,看着特别的清新。
最引陈外公注目的是窗户上挂了嫩黄色的双开双层窗帘,外层窗帘是布的,内层是纱的。
陈外公竖起拇指夸道:“很不错,看着就舒服。特别是这个东西。”陈外公摸着窗帘问:“这是什么?很好看,怎么外面不挂这个?”
李父向他解释道:“这是窗帘。怜儿说外面的布置雅致,得挂竹帘才好看,但一直没看到合适的就没挂。”
“好,说的好。”陈外公一副陶醉的模样,“就是雅致,这两个字形容的好。”
李章禾有荣与焉,“岳父,您还要再看看吗?明子的房间在对面。”
陈外公摆了摆手,“不用了,怜儿的那个什么来这我相。”
“品味。”李章禾微微一笑。
“对,就是这个字。品味!”陈外公摸了摸胡子,大声地笑了笑。
言吧,陈外公走出李怜的房间,坐在靠背长凳上,不顾李章禾阻拦喝了口已凉的茶水,他放下茶杯偏着头问道:“这个薯粉到底是怎样的,靠谱吗?”
李章禾见状立马撤了那杯茶水,他满脸自信,“午饭就会做薯粉,到时候岳父可以尝一尝。”
“好。你是个有主意的,你觉得行,我也不过问了。”陈外公摆了摆手,“章禾你去忙吧,我再看看。”
李章禾没有推辞,便下了楼忙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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