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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漫,吩咐下去按往常的规矩,补贴的补贴,厚葬的厚葬。有孩子的就让他们免费进学堂,有老人的就录入善堂的造册。”李怜坐在梳妆台前低声嘱咐,她不由自主抚着镶宝石的小檀木盒,“把李玉唤来京城,且带上几个管布铺、玉铺、药铺、粮铺和瓦匠好手。让他们安顿家人早日来京,此队是先头兵,费时费力,家人就不用带了,耽误时机。”李怜一挥手,颇有些萎靡道,“你下去吧。”

    小漫躬身回道:“是。”

    转身欲走的她,又道了句,“小姐,成大事者必有伤亡,您早点习惯。”

    李怜背对着她一抬手,“知道了,你下去了。”忽而她又道,“等一下,我说了不要再用您这个字称呼我,硬生生的把我叫老了几岁。下次再这样就我,就扣工钱。行了,下去吧。”

    小漫抬头看了看她,无声摇了摇头,见李怜没什么动静了,悄悄退了下去。

    转过圆形拱门,便见一身紫衣的李母带着几个婢女迎面而来。

    “见过夫人。”小漫屈膝问候。

    李母:“起来吧,小姐醒了吗?”

    “回夫人,小姐已经醒了。”

    “嗯。”话罢,李母带着一行人进了李怜的无名阁。

    梳妆好的李怜见李母风风火火而来,起身迎道:“娘,你怎么来了?”

    李母放慢脚步走至李怜面前,她一摆手身后的婢女便退了下去,她拉着李怜的手进了内室。

    这般阵势引得李怜越发好奇,她浅笑着问道:“娘,什么事呀?”

    李母把她摁坐在脚凳上,抬步移到李怜跟前,两人相对而坐。

    “宫里的田贵妃也就是你的小姨昭我们明日入宫。”

    登时李怜就惊呆了,几息过后她收敛心神,“娘,咱们该准备什么?”

    李母接信后高高吊起的心顿时放了下来,胆大的闺女就是好,“宫里什么都不缺,不必带什么。况且这时节带东西去容易出漏子。”

    受过宫斗剧荼毒的李怜秒懂了,“需要着正服吗?”

    李母掩唇一笑,心中仅剩的那点恐惧担心都烟消云散了,“哪有什么正服,你爹你哥都没当官,其家眷自然没有正服。”

    “哦,知道了。”李怜点点头表示知晓,她又问,“就我们俩去吗?”

    李母摇头,“你哥哥也去。”

    “男子不能轻易入后宫,哥哥怎么也去?”李怜疑惑了。

    “你个傻孩子,”李母伸手弹弹她的额头,“你还有个表弟不记得了?”

    李怜无语扶额,“是呦,我还有个表弟来着。”

    “你哥哥进宫见过小姨之后,可以顺带看看表弟。”李母说着话走了神,她的目光飘忽不定,“前几天搬进李宅办乔迁之喜,你表弟也不知怎么的竟没有来。”

    语气低沉颇有些抱怨。

    李怜开导道:“没事的,娘,说不定宫中有事被耽误了。明日问问姨母就知道了。”

    “嗯嗯,”李母心情好了些,嘴角边的笑意多了几分,“也不知道你表弟怎么样了,这么多年没见甚是想念呢。”

    李怜心想:现在田妃过得不错,身为她的儿子兼皇帝的长子,宠爱字是不缺,衣食住行必是样样精细,至于处境,应该也不会太差。

    “表弟开了府吗?”李怜问。

    李母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本来今年冬天就要开府,但你姨母怀了身孕这事就被耽搁了。”她一脸慈爱摸着李怜的脸蛋,目光熠熠生辉,“开了府咱们见他就容易多了,不过不急,明日个就能见着他了。”

    李怜对李母这幅慈爱和蔼模样未作他想,私以为李母多年未见着这个表弟,因而对他更为宠爱。

    说完这事,李母又教导了李怜一些宫规宫仪。

    整个事情交代完,李母把候在外室的婢女招了进来。

    李母道:“这两套头饰是我找京城有名的宝石铺打的,就是怕进宫时要用上。红的一套、蓝的一套,你看那套好看,明天就戴哪套。”

    李怜仔细看了看,红的高贵大气华丽雍容,蓝的清新亮丽轻快俏丽。

    “蓝的好,看着亮丽些。”

    李母点点头,李怜的侍女小箩上前接过那套蓝色头饰。

    李母道:“衣服我准备了三套,你看着吧。”

    李怜瞟了一眼,脱口而出,“蓝色的。”

    李母莞尔,“怎么全都是蓝色的?就不看看其他颜色?”

    “不必看了,头饰的颜色须和衣裳的颜色相配才好看。”李怜嘀咕着在这个时候审美绝对不能出错,同款色系最保险。

    李母妥协道:“好,都随你。”

    交代了所有事李母便带人离开了无名阁。

    次日辰时,两架马车缓缓驶向宫门。

    宫门内早有嬷嬷婢女等候着,三人在武官处登记后,便由嬷嬷领着缓步走向后宫。

    一架宫墙,两样氛围,两种人生。

    目之所及是无尽的宫墙,真的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肃杀压抑。肃穆的巡逻卫士,低头行走的宫女宦官,唯一可见生气的就是偶尔露出宫墙的绿树红花。

    穿过重重宫墙,来到一处宫殿前,殿门上挂着一个匾额,上书“淑仪殿”三个鎏金大字。

    一行人进了殿内,穿过阆苑,步过石径,上了台阶便入了主殿。主殿坐榻上坐着两个人,一位妇人、一个公子。

    妇人看上去很年轻,像是二十出头,她着宽袍衣裳,头上带了三支朱钗,简单又舒心。她化了一个淡淡的状,气色很好,一眼看去就觉得此人特别亲切,性子特别好。

    旁边的那位公子长得很好看,眸光闪亮有神,人不笑嘴角却扬着,脸颊上还带着一双浅浅的酒窝,给人一股如沐春风的感觉。

    瞧见三人缓步走来,榻上两人起身迎了上来。

    侍立一旁的宫女立马跟上搀着妇人。

    李母三人走至田妃和大皇子梁睿面前,齐下跪请安道:“民妇/民女/草民,见过田妃,田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民妇/民女/草民,见过大皇子,大皇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平身。”“免礼平身。”

    田妃拉着梁睿的手,一一介绍道:“睿儿,这是你的姨母,母妃的亲姐姐。这么多年没见,给姨母行个大礼。”

    梁睿笑道:“是。”

    他拣起前裾,下跪道:“睿儿见过姨母,多年未曾在姨母面前尽孝,睿儿惭愧,还望姨母见谅。愿姨母福禄双全,芳华永驻。”

    “折煞民妇了,快快请起。”李母动容不已声音哽咽,她弯腰扶起梁睿,眼睛不住打量他,喃喃自语道,“真是长大了,都这么高了。”

    李母不舍的放开梁睿,拉过李明、李怜,给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民妇的儿子李明,这位是民妇的女儿李怜。”

    田妃言笑晏晏,“明子都这么大了,时间不饶人了,转眼间十年就过去了。睿儿常与我抱怨没个哥哥和自己作伴呢。幸好你们都进了京,今后也有伴了。”

    她扭头看向李怜,笑意愈盛,一双美丽娇人的杏眼弯成两道月弧,“怜儿也大了,出落得越发标致婀娜了。”

    田妃手臂微颤抚了抚李怜的眉眼,“真好呀,姑娘就是娘亲的小棉袄。”她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未凸的肚皮,“我倒是希望这一胎生个姑娘,能好好陪在我身边,与我说说话聊聊天,在我跟前撒娇做乐。”

    站在一旁的李母心里又酸又甜,她强打起精神浅笑道:“您身子有孕站着说了这么久,也该累了,坐下说吧。”

    田妃拉过李母的手,笑道:“还是姐姐关心我。这会是有些累了,我们都坐下说吧。”

    嬷嬷见他们要说体己话便带着宫女退了下去。

    五个人处在一块倒也和谐,李母和田妃两人话家常,梁睿、李明和李怜聊见闻。

    待李母和田妃要聊私密话时,田妃便让梁睿带着李家兄妹去四处逛逛。

    三人一走,两人就进了内室。

    甫一坐在床榻上,田妃就抱着李母痛哭,“姐,我好想家,我近来时常梦见我们家后面那座山,大榕树下的那条河,屋后边的李子树……我真的好想家,好想爹娘。”

    李母被这样一闹,也落了泪,她从怀中抽出手帕,轻轻拭干田妃脸庞上的泪珠,“哭吧,哭一场心情就好多了。”

    田妃边哭边吐露心中的恼事,“在这宫中争风吃醋是常事,过了这么多年我也就慢慢看开了。可,可是,”田妃气急伤身,声音被哽住,“孩、孩子、无辜了。那一个、个为了争权夺势的狠毒、女人连孩子也不放过。”

    李母抚着田妃的脊背,给她通通气,声音和缓,“慢慢说,别急,小心动了胎气。”

    “姐,对不起,”田妃狠狠抱住李母的腰,心中自责的不得了,“上次办乔迁喜,睿儿本要去的,可是就在前一天,不知哪个贱人,居然偷偷在我的饮食里下了药,没成想不小心被睿儿误食了,当天他就病倒了,我怕你着急就没有告诉你。姐,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好好护住睿儿,我让他生了病受了伤。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事,谁家孩子不是这样过来的。”李母仰起头强忍住泪意,竭力安慰田妃,“睿儿重要,你又何尝不重要,你是我的亲妹妹呀,爹娘还等着见你一面。不哭了,我的夏梅不哭了,乖,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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